玄天宗,无瑕剑与仙魔大战(二十)
阴风怒号,黑云压顶。
漫天魔气自四面八方涌入,像浓墨不甚泼洒在纸上,快速洇染开,直至笼罩住整座玄暨山。
彼时,邪秽盈野,阴祟横行。
乌泱泱魔气里鬼哭狼嚎声不绝,时而还掺杂着弟子凄然惨叫。
叶离沐一剑斩散袭来的阴祟,飞快拈诀,解开傀儡戏术法。那些被束缚已久的仙门弟子及魔兵才终于有了反抗之力,片刻不缓,也加入到抵抗阴祟的战斗。
然,惨叫声却似是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来,非但不见半点被削弱,反而愈发汹涌,势声骇人。
衆人宛若是掉进了一只蓄谋已久的囚牢,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阴祟却能源源不断挤入,仿佛不将他们蚕食尽,便不罢休。
“我们这恐怕是入了司徒枫的杀阵!”沈明华大喊道。
若说此前还有人对那些恶行抱以存疑,那如今就是深信了。能提前布下这般声势浩大的阵法,唯玄天宗门内人能办到。而玄天宗有如此修为的,也只剩司徒枫一人。
奈何此阵杀伐气过重,阴祟又猖狂,稍有不甚便会被扰乱心智,轻则丧命,重则堕入魔道。就连这些仙门掌门,一时竟也束手无策,只能尽全力除去阴祟,以护身後弟子周全。
地面上如一滩浑水,污乱不堪。
半空中亦是如此。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像两束光正相互绞杀,快得令人难以看清局势。可观那术法撞击间掀起的山峦震动丶气海翻腾,便也能觉察,此一战,若有人掉以轻心,只怕是片息间就要将自己的性命给交代了。
这二人的杀斗持续了近一盏茶的工夫,最终还是白秋高胜一筹。
炎龙俯首咆哮,巨尾卷起男子狠重砸向地面,硬生生钻出一个大深坑,扬起的风尘将这浓沉魔气也吹得散开片刻。
脱身战斗,白秋也得了闲空,俯瞰而去,才发觉底下早已是一片混乱。
滚滚魔气里,法器神光闪烁不歇,而那些阴祟就像是浑水里的黑泥鳅,时而嚎叫冒头,时而坠沉隐身,不断攻击仙门弟子和魔兵。
少女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底异样红光闪过。
她用破虚眼去望整座玄暨山,很快便寻见了阵眼。只不过阵眼竟有足足五个,分布于五个不同方位,若一个个去毁坏,怕是得费好一番工夫,这些人却等不及。
况且眼下整个玄天宗都罩满魔气,纵然她破了阵,也仅仅是堵住入口,无法烬灭已存的魔气和阴祟。
白秋收回视线,再看人群。目光无意落在今日格外显柔弱的白衣少年身上,定了须臾。
正要挪开眼,却不甚瞥见他未能挡住阴祟,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击飞,登时没了犹豫,纵身落地,一手扶住少年的背,另只手攥住了紧追上来的阴祟,用力捏爆。
“炎炎……”
叶离沐怔然一瞬,旋而站稳,眼角浮笑。
只是才欢喜不到片刻,他便似想起什麽,又紧张地反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白秋还是头一次知晓,这男子原来还有如此变幻莫测的神色。
将她浑身仔细打量後,未见伤处,叶离沐仍不放心问:“可有受伤?”
“这话应当是本尊问你……”白秋忽而顿住话,随即改口,“不对,本尊根本不关心你会如何。”
说罢,将手也抽回。
叶离沐不由失笑,“你无事就好。”
“你倒是受了伤。”白秋懒懒掀了掀眼皮子,觑一眼少年越发苍白的脸,“还伤得不轻。”
“无需担心,我无碍。”
少女听这话冷笑。
无碍?
那怎会连区区自保能力也无?
只当是对方不愿说,她不耐烦抛下一句,“不想说便算了。”
随即脚尖轻点,飞至空中。
本是不想让她担忧,却不料反将人惹怒,叶离沐愣了下,欲再多说些什麽,不想对方却先一步已离去,登时心里怅然难言。
白秋却不明晓,只是两手快速结印。
瞬时周身赤光盛绽,空中凝结出无数个明透四方块,再飞散开,混入了魔气里。
四面八方传出细碎叮铃响,持续几息,声响才浸消,可竟连带着那此起彼伏的惨叫也消失全无。
司徒枫自深坑里爬出,突觉不对劲,环顾四周後惊愣住。
原本挤满人丶杀伐声喧天的战场上,如今却空无一人,唯剩下那寻不到目标的阴祟像一只只无头苍蝇,正漫无目的四处游荡。
“很惊讶?”
清脆嗓音飘入耳,司徒枫急忙转过脸。
恰见少女飞落下。
“完成型的四方阵,你可是第一个见识的。”白秋步至近处,略弯腰,俯视他,赤眸弯作两道妖异红月牙。
“可有觉得荣幸?”
虽不知何为四方阵,但见那些人消失得一个也不剩,司徒枫却能很快明白这术法用意,不由觉得可笑。
“一个魔,居然还存了怜悯之心!今日你救了那些人又如何?来日他们可未必会感激你,只会记住你是只魔,怕是要沦落得和我一个下场!”
“怎会?”
白秋直起身,面露不屑。
“本尊可不像你,‘感激’这样的廉价之物,仙门那些虚僞愚蠢之人,本尊不稀罕。”
“哦?那你为何会大费周折将人弄走?”司徒枫挑眉,嘲弄看她,“为你父尊兄长?为万魔宫?还是为……姓叶的那小子?”
白秋不答。
却渐渐敛去了眼角的笑意。
“一个死人,话倒是多。”
她冷声抛下话,略擡脚尖,再落地。
瞬息间,一朵庞大赤莲花在少女脚下绽开,以灵力作蕊,烈焰成瓣,妖冶明媚异常。
花瓣缠绕花瓣,数以千计的赤莲花自她脚下朝四方紧密延伸开,犹如铺上一张巨大花毯。
烈焰灼烧魔气,阴祟动天哭嚎,眨眼间,双目所及,早已是遍地赤莲,火焰滔天。
她这是打算将整个玄暨山都给付之一炬啊……
司徒枫拧眉,咬牙骂了声“疯女人”,便一掌顿地而起。
可身子才腾至半空,却飞来十数根炎绳将他缚住。
赤焰炙开了他的皮肉,灼干了他的血,再深嵌入他的骨头里。痛感密密麻麻,如同千万只厉鬼争先恐後扑上来啃食他,司徒枫不自禁仰天痛嚎。
炎龙盘绕整个玄暨山,吟啸着,大口喷出滚滚烈焰,赤莲花亦不知疲倦继续往漫山遍野开去,很快,整座山便沐浴在一片火海间。
火浪翻滚,跳跃焰苗像数不清的纤纤玉手,当有魔气丶阴祟欲逃离,便会探出,将其揪住,再次拖入火海。原本囚满猎物的巢窟,如今竟赫然成了阴祟墓穴。
白秋冷然望着被缚在半空的男子,并起两指,聚起一根火刺。
火刺急速飞出,不带丝毫怜悯地穿透了司徒枫的胸口。血似奔流而出的瀑布,砸进了脚下那片火海,司徒枫含着大口血腥味,擡头。
在望见少女眼角不断往外延伸的红痕时,他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你也要变成怪物……”
话音未落,数十根火刺便齐飞来,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喉咙丶眉心……
嘲笑声陡然被掐灭,连带着几近被灼烧干净的阴祟,四下终于变得安静,白秋耳畔只剩了噼噼啪啪火焰声。
她赤红双目,紧望已被戳得千疮百孔丶垂下头的男子,好似松了口气般,虚弱地打个响指。
一簇火焰便自司徒枫脚底飞快往上吞噬。
白秋终于未能抗住沉重的眼皮子,闭上眼,栽倒进了火海里。
几近是在她倒下那一瞬,一束白光也自司徒枫将要燃作灰烬的尸身里飞出,逃离了玄暨山……
大火在少女彻底失去意识後才停,四方阵解开时,衆人已然是踏在一片焦枯之地。浓重烧焦味扑鼻而来,令人喘不过气,诺大一个门派,不过一个恍神,竟已被付之一炬,成了片破败之地,登时哗然四起。
肖旭无意这些,奔向已昏死过去的白秋。
探了探,松口气,冲奔至跟前的唐墨道:“放心,是耗费灵力太多,暂晕过去了。”
唐墨点头,忽而这时,听得一声砸地闷响,他这才起身,步至那只深坑里。
焦土之上,躺了一块金灿灿符牌,唐墨拾起,认出这便是玄天宗掌门令。
所有掌门令皆是用真火不化的罕见极金打造而成,大抵是因此才能在大火中被保留下来。
“师父……死了吗?”
忽而身後传来问话,唐墨怔住片刻,回身。
他迎上视线,紧盯向冯铭黯然泛红的眼眸。良久,才长腿一迈,踩上岸。
“嗯,察觉不到他的气息,玄天宗掌门……大抵是没了。”唐墨将手里符牌递去,“日後得靠大师兄你。”
冯铭盯着符牌许久,终于接下,还想再说些什麽,可话头刚起,便又噎在喉咙里……
似乎并不曾有何留恋,唐墨越过人,折回,将少女自肖旭怀里接过来,抱起,冷声下令:“回万魔宫!”
转眼,所有万魔宫中人皆自战场退去。
直至那道身影从视野里消失,少年再捱不住,清凝剑滑落,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
“大师兄!”
玄天宗一战後,修真界难得安生数月。
仙门各派,以敬真丶姜卿玥二人为首,各择出几名弟子聚在一起,正仔细追查司徒枫往日所犯罪行。
玄天宗一派,因玄暨山被毁,大弟子冯铭此刻正领着衆师弟忙于门派重建,难以分心插手外事。
至于万魔宫,魔尊昏迷数月,事务暂由少主白夏接手,先魔尊肖旭虽已回宫,但大多时候是待在圣殿内伴于妻女身侧,鲜少露面……
万魔宫,圣殿。
白夏轻步迈入殿内,一眼便望见肖旭正坐在殿中央那朵雪莲前,安静专注望着躺在花芯的女子。
数月来,一直如此。他的父尊,似是要弥补过往百年的缺憾,始终不肯自妻子身上挪开一眼。
少年黯然,立在原地片晌後,重新打起精神,走近。
“父尊,您去歇着吧,今日我来照看。”
“无妨,这些日子处理魔宫大小事,你也已辛苦……”
“司徒枫远不止囚住您吧。”白夏打断话,敛了笑,神色凝重,“我能感觉到,您的灵力在流失,我怕再这样下去,您坚持不到炎炎醒来……”
肖旭默然几息,无奈一笑。
“瞒不过你。”
他站起,看了眼床榻方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辛苦了。”
话毕转身往外走,男子单薄的背影染着许多落寞,竟令殿外那抹绚烂朝霞都跟着变得凄然。
良久,白夏才收回视线,凝望了眼雪莲,又走向床榻前。
一袭雪青衣袍压在榻侧,他坐下,看着少女挂在眼尾的新泪痕,怜惜地替她抚去。
“炎炎何时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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