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我认为国内的创业者时代已经结束，慢慢开始走向职员时代，996在创业者时代可以接受，但在职员时代是不可能被接受，所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科普什么996，让大众接受，大众压根就不可能接受，而是必须要赶紧找到比努力996更合理的成功路径。”

“创业者时代已经结束。陈先生，你说这样的话，有点信口雌黄吧？”

见陈良在那里洋洋洒洒侃侃而谈，奉雪终于坐不住了，冷声发难道：“你自己不就是因为创业才有了今天？你刚才的话，难道是自己否定自己？”

奉威看了眼女儿，没有斥责。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只是比其他人，多出一份幸运而已。”

陈良面不改色，笑容依旧。

“我可以为自己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在我个人看来，国内最好的创业风口已经过去，除了极少数幸运儿外，大部分人都很难在这条路上获得成功，所以接下来，人们会越来越关注自身权益的维护和改善，少放鸡汤，多一些实质性的关怀，这才是一个企业以及企业家应该做的，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奉总的远见。”

“陈先生过誉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而已。”

奉雪不忿，还想继续辩驳，可却被父亲打断。

会议结束后，奉威设宴，招待陈良以及邓禾一家。

“还真是墙倒众人推。阿里可是改变了一个时代，创造了电商，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让人们的日常生活都变得方便起来，现在失势了，什么人都跳出来踩几脚，世态炎凉啊。”

奉雪阴阳怪气，说话间一直瞥着陈良，显然意有所指。

和大部分人一样，哪怕到了今天，她对那位曾经的“外星人”，在主观上，仍然保持本能的好感，不是对他个人，而是对他对这个时代做带来的改变。

陈良不动声色，只当没有听到。

“没有马芸的时代，只有时代的马芸。”

奉威不紧不慢，“陈先生刚才在会上的评价，相当客观公正。”

见父亲一直帮那家伙说话，奉雪不满了，矛头甚至转向自己的父亲。

“爸，你当初不是还想着加入湖畔吗？怎么现在这么反对他了？”

面对女儿的挑衅，奉威不怒反笑。

“爸，你笑什么？”

奉雪皱眉。

奉威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以女儿的格局，这件事，他无法进行解释。

“奉小姐，你知道湖畔是个什么机构吗？”

一直回避奉雪的陈良忽然主动开口。

“陈良，湖畔大学我知道，不就是一个商学院吗？”

邓知先面露好奇。

八卦，是国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更何况是关于“风清扬”这种风云人物的故事。

平头老百姓，只能听一些捕风追影的新闻，可从陈良奉威这样的人物嘴里说出来的，可都是真正的内幕。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这个问题，以前确实不好讲，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邓叔，湖畔大学的新校区建设已经被叫停，并且改名叫做湖畔创业研究中心，其实从它改名，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什么机构。”

邓禾安静旁听。

站得高，看得远。

陈良的眼界，不是她可以比拟的，对方看到的，也是她所看不到的景致。

对她而言，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就好比耶鲁大学的骷髅会，湖畔和它真的很像，骷髅会的成立，就是为了建立一个独立的权贵圈子闭环，其实光是耶鲁里面就有很多这样的秘密社团，这并不是危言耸听，那些都是上百年历史的组织，公开都可以找到证据，其实其他顶级大学类似的社团也不计其数，只不过风清扬在国内家喻户晓，所以他的湖畔才广为人知。”

“骷髅会？”

奉雪嗤笑，“你在说故事吧？”

“雪儿，陈先生说的没错，骷髅会确实存在，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组织的创始人是由威廉罗素和阿方索塔托，前者是罗素家族的成员，他的兄弟塞米尔罗素当时在我国创立了罗素公司，翻译过来叫做昌旗洋行，这个昌旗洋行当初就是做鸦片生意，也就是一个毒贩子。和他们公司一起的，还有当时美利坚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的祖父德拉诺，也是靠卖鸦片发了横财。”

邓禾讶然。

鸦片战争，国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这段历史，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贵为一国之尊的祖父竟然是毒贩子？

着实难以想象。

“这个罗素家族，同时也是耶鲁大学的原始创始人之一，后者就是塔夫托家族的阿方索塔夫脱，他是当时美利坚的司法部部长，战争部长。可谓是位高权重，可比他更厉害的，是他的儿子，阿拉，他就是美利坚的第27届总统威廉·霍华德塔夫托。”

奉威也不是浪得虚名，对于这些鲜为人知的密辛如数家珍。

“奉总说的没错。”

陈良接话道：“所以说，西方世界比我们东方更为现实，在那里，王侯将相，都是有种的。当这些商业巨头，权贵在一起组成的圈子，形成了极大的能量，而又纵横交错的时候，这时候就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精英圈子搞来搞去，其实大抵都是那么一批人，虽然很多时候他们表面上观念不同，甚至彼此会有冲突，但实际上，或许只不过是表演给世人看的一场舞台剧而已。”

“你说的这些，和风清扬有什么关系？”

奉雪冷哼道。

“湖畔大学创始人有九个，人人均是商业巨头，还有教育名流，这九个人的资料，网上都可以查到，骷髅会的创始人里，有康奈尔大学校长安德鲁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校长丹尼尔，湖畔的创始人，也有类似的人物，为什么要联合这样的教育巨头，可以思考一下目的。”

虽然陈良点到为止，但邓禾下意识想到：引领舆论以及人群思想的导向。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是一个阴谋家？”

奉雪不傻，哪里听不出陈良的言外之意。

“我没这么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无可厚非，是人，就会有自己的私欲，风清扬也是凡夫俗子。”

刚才在会议上，人多嘴杂，有些话题，不方便提及，但现在不需要太顾忌了，

研究共济会时，陈良也顺带着将类似骷髅会这样的西方精英组织专研了个遍，越深入了解，他发现的真相越触目惊心。

并不是他恶意中伤，而是这个世界本就比人们看到的要深沉可怕。

“按照骷髅会的章程，他们主要吸收的是高级精英，而且每年只收15个，你是优秀的还不行，在耶鲁谁不优秀？之所以叫做闭环，是因为他们主要吸收的对象是富可敌国的家族贵族的世家，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就比如说像华尔街王中王的黑石集团创始人史蒂夫施瓦茨曼，他就不是一个是世家出身的人，不过成就太过显赫，所以就被吸收了。”

说着，陈良停顿下，

“而且，要知道，这个史蒂夫施瓦茨曼竟然还是湖畔大学的第一期学生。”

“奉小姐，你觉得这样的巨头，是来进修或者学习的吗？”

奉雪无言以对。

“湖畔大学五年仅仅只收200个学生，还需要有三名推荐人的机制，和骷髅会极为类似，而这三名推荐当中，至少有一位是湖畔大学指定推荐人，比如什么校董、保荐人，历届的学员，其实都设定了很多的要求，什么关于你这个学生公司的盈利规模等等，但其实这都不是重点，最后推荐人以及指定的保荐人，这才是重点。

就像骷髅会，要的不只是优秀的人，优秀，而没有背景的人实在太多了，但精英从来不缺鹰犬。他们只要一挥手，成百上千的人都会为他们效力，他们要玩的是精英兄弟会，他们要的是跟他们一样背景雄厚的人，大家组成一个封闭式的闭环互惠，同样有保荐人机制，这个机制的存在就是一定要筛出最核心、最显赫的人来让他们加入，所以入会的很多本身就是政府的高官，中情局的高官，法院的高官，还有政治家以及工业巨头的子女，父母本身就是骷髅会会员。”

“说的轻巧，这么多人，怎么保守秘密？”

奉雪冷笑。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关于西方那些神秘组织的传说，但也一直只当是传说而已。

现在居然有人告诉她，这些传说真的存在，并且国内都开始繁衍，这让她有点无法接受。

“很简单。”

陈良回答道：“假如我是领袖，只需要制定一条规则，在加入的时候，会员需要捐赠自己的一部分财产以及一些核心的个人机密，这样大家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就好比湖畔鼓吹的永不毕业，这一条你甚至可以直接在湖畔的官网上面查到。

每一届的骷髅会成员在耶鲁大学毕业以后都会得到一本联络名册，而且一直在更新里面的成员名单，这就是加入骷髅会最重要的东西。拿到这个小本的时候，其实也就拿到了这个早就编织好的巨大关系网，上到总统，下至大法官，还有各个显赫的家族交织的关系网，大家互相之间提醒互相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或者集中大家的力量，把一波人推到高位再来反哺自己，一步一步把重要的位置和角色铺满自己的人来影响政策，影响教育，影响法律。”

“你是说，湖畔在效仿骷髅会？”

奉雪对商场并不是太感兴趣，哪怕她是独生女，唯一的继承人，以后十有八九，也是会找一个职业经理人来帮忙打理威影集团，但陈良所说的一切，还是太过耸人听闻。

陈良耸了耸肩，“可以理解为学习先进经验。”

“你……”

奉雪气恼。

这家伙还真是滑头，明明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可就是不肯亲口承认，

“这么说来，对钱不感兴趣了，还真不是一句玩笑话了？”

邓禾呢喃。

这句人尽皆知的名言一直饱受大众诟病，嘲笑，可现在听完陈良一席话，再深入思考，背后的含义，令人背脊生凉。

大众以为人家在装逼，可人家说的指不定真的是心里话。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当初在创办湖畔的时候，风清扬就曾说过，如果你们来这里是学赚钱的，那你们来错地方了。

他可能真的是对钱不感兴趣，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爸，他说的是真的吗？这就是你为什么当初没加入湖畔的原因？”

奉雪问父亲。

奉威默然不语，眼神复杂的看向陈良，终于领会到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这个年轻人的见识，简直令人发指。

“当初是因为出了一点事情，所以错过了。”

对于奉威的避重就轻，陈良默然不语。

虽然不是白手起家，但是能将家业发扬光大，叱咤一方，足以说明这个男人，绝对有着大智慧。

湖畔的教学内容什么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啊，没谁加入湖畔，真是为了学习。

之所以成立这么一个机构，只不过是为了让人觉得有使命感，这就好比过去的投名状，比如林冲上梁山，投名状就是你随便下山去砍一个人头，让你做了，与我们一样的事，这样上我们的船，大家都会觉得安全。

想要紧密团结，就得要建立一个纽带，它需要一种仪式感，其实这种效应跟兄弟结义拜关公锸血为盟同一个道理，只不过类似上学这样的媒介，放大了它的体验。

在当时那种全国吹捧的情况下，奉威能保持理智，即使悬崖勒马，着实难能可贵。

人心不足蛇吞象。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其实开创湖畔，就已经标志了风清扬今天的下场。

这里毕竟不是西方。

想要复制所谓的“先进经验”，实在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