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元烨二十八年，困守在北都大营内，后来成为帝朝第一位异姓王的余剑。看到了那道燃起的火线，背负着漆黑剑刃从上冲杀而下的身影的时候。

他从未想到过，未来会与此人成为好兄弟。他也会成为晋光烈帝。

“如果我在那一日就知道他会是帝朝最大的威胁，那我情愿将他斩杀在此地，或不应他的呼唤出击，让燕军同时吞噬你我。比起北燕人，真龙的出世更让人恐怖。”

晚年的豫北王站在自己的书房之内，对自己的儿子，带着颤抖的语气说道。

此言，被录入【晋史·光烈帝本纪】

“父王，那你后悔过和他成为挚友吗？”

“他是我七弟的好友，我也从未后悔过。能够结识他，不可否认，他有常人难及之才，纵然他是麒麟鬼才魏常啸的弟子。”

年迈的豫北王提起那位曾经被世人冠以武神胞弟。

一生活在兄长阴影下的已逝老者，带有的只是无尽的叹息。

····

····

【余影】

她从睡梦中被都海拍醒，都海轻声对她说:“四小姐，我们就要下去了。拿稳兵器，大公子说你武艺不错，但是你毕竟实战的少。”

“咳。”还有些迷糊的余影使劲地甩了甩脑袋，从自己靠着的石头上站起来。

“放心吧，都百夫长。等着一次过去，我一定向父亲请功，为你谋求军职晋升。”

她拿起剑，对他开口说。

“四小姐，我并不追求军职的晋升。只是大公子说的话，让我触动不少。”

都海对兄长的敬意，此刻的余影确实有感受到。她知道以前的都海称呼兄长为将军，而此刻称呼的变更，确是他的敬意。

“我们边境的居民，每年都会因为帝朝和北燕诸部的冲突而受到影响。我以前是居住在铁阳山脉以北的牧民。我邻居家的姐姐被北燕人抓去做了军妓。过了三个月，赤着身子丢回了她的尸体。从那以后，我便下定决心要当兵。”

都海站了起来，将自己手中的刀刃磨得发亮。

“嗯。”余影目送他离开，点了点头。

“额？”她诧异地瞥了一眼站在远处，李婉儿和她那些穿着黑衣的侍卫。

因为听力比较好的缘故，常人应该很难听清在说什么的位置，她可以听到一些。尽管，余影看到李婉儿站在这个小山洞靠南面的洞口位置。

应该是避开了赵墨和他们在说话，可好奇心发作的余影贴在墙边靠近了些。

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小姐，你确定不出手吗？”

压抑低沉的声音，应该是站在一侧的一名侍卫说出。他的话，让余影心中不解。出手？李婉儿又不懂武功。

“不会，如果出手，会被他识破。”

余影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让自己贴着无法被他们看到的墙壁。

“那，我们只能尽力护卫您。但是听说北燕军中有江湖人士参与，如果您被人认出，我们无法。”

“我会自行决断，你们助他杀敌即可。切记，务必要护住余剑。”

“余大公子？”

“要让他活着回到帝京，我之前的决断有错。余剑与他父亲不同，只要他可以回到京城，继承余氏一党的势力。对五郎来说，局面就大不相同。”

五郎……

余影快步踏出了山洞，看了一眼远处站在都海身前的赵墨。

“赵兄！”

“嗯？怎么了。”赵墨回过头。

欲言又止的余影，又想起了五郎和保住大哥命这两个词。

五皇子吗……她到底是谁，西南李家的小姐根本不懂武功，五皇子。她为什么要帮他，难道大哥取代父亲，余家就会帮五皇子吗。余影并不这么认为。

但……看向赵墨疑惑的目光。余影深吸了一口气。

大哥，要紧。

“没什么，只是。”她回眸看到了出门的李婉儿。

“李小姐，听闻西南世家以医药见长。不知道，你能帮忙救治伤兵吗。”

“额……”她看到李婉儿步子一滞。

“四姐，咳。得先赢，才能够谈救治伤兵的问题。”赵墨迟疑了一下，余影却没有挪开自己的眼眸。

有赵墨站在自己的身后，余影心里的底气增了一分。

她先前没有在山洞里和她撕破脸，但此刻却直视那双凤眸。余影心中越发确定，此人的深沉断不是表面那般的人畜无害。

“当然。”李婉儿注视着她，点了点头。

“我们必须要动了，四姐。给大公子发出我们的信号！”

赵墨站在她的身旁，开口说。

“明白。我来给大哥发讯号，你们压阵。”

余影知道李婉儿会跟在赵墨和都海的身后，用她的方法来寻找北燕军囤积粮草的位置，拿起了一名军士递过来的火把重重点头。

而前面，都海已经将下滑所用的绳子给捆绑好。

“嗯。”赵墨看着余影走到了远处，她早就捆绑好的一颗石头上。

余影在那颗中等大小的石头上洒满了他们从城镇当中。

所购买的大量燃油，余影自己几乎已经花完了身上的银两。

“呼。”余影吸了口气。

“大哥，千万要看到。”

她拽住了麻绳的一边，将绳子猛地向前拉去。在平地上的拖动十分艰难，但是到了陡坡的位置。

余影猛地一踹，就把颇大的石头给踹了下去。

与此同时，将火把扔了上去。遍布在石头上的燃油顿时滚滚烧了起来。

这确实是她浇在上面的燃油该有的量。

巨大的火球将大片山地给彻底点亮！

“从这边下去，球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余影接过了都海递过来的绳子，所有人要以踏步的方式从陡坡上疾冲而下。

捆着石柱的绳子只能够起到一个减速的作用。

赵墨拔出了腰间那柄让余影多少有些心悸的漆黑之刃，首当其冲飞步而下，而都海与其余有攀山经验的军士紧随其后。

余影以前跟着兄长一起爬过山，她尽量放缓自己的步速。

看着远处的火球引起了山下一阵接一阵的喧嚣声，握紧手中的短刃随时准备切断绳子。

“她走的，比我还稳。”

因为赵墨走在首位，女孩的细腻让余影看到了李婉儿所谓的不懂武功，竟然是走的比她还要稳步。

只是她伪装出了，完全不懂武艺的蠢笨模样。

“戒备！戒备！”北燕军的喧嚣声越来越响，余影收住了自己全部的心思，握紧刀刃。

为了能帮大哥杀更多的北燕人，余影换上了自己擅长的刀。

····

····

【余剑】

“将军，你看！”

刚刚在看北瀚林手中地图的余剑，听到了自己身旁一名将官的怒吼声，将自己的目光抬起来看向山坡的方向。

因为北都大营的营墙高度不低，甚至会影响到他们视线。

余剑让自己站在了相对靠后面的位置，从而确保自己的目光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看到了那个从山坡上翻滚下来的巨大火球。

“开营门！”

不论如何，这是殊死一搏。

余剑清楚自己的军队，在拼死之下，有能力突破面前的北燕军。

但是，真临王的紫雷旅，将是他们无法突破的大关。

妹妹。哥哥相信你一次。

“轰！”两名强壮的士兵拉着铁链，在齿轮的转动下将北都大营的营门一步接一步地拉起来。

“将士们，随我出战！”

余剑扶稳头盔，他们面前大概一里多的距离就是北燕军前方军阵。他拔出了佩剑，高指苍穹。

北瀚林和另一名副将，以拳击胸膛。

“你后悔吗？瀚林。”营门彻底升起前，余剑看了一眼北瀚林。

“此生，能够追随大公子，纵死无悔。”

拉着缰绳的北瀚林，认真地看向他说。

右后方的旗手，握着天远绘着苍鹰的‘天远’战旗。

苍鹰，那是太祖皇帝的战旗。

当年太祖以此旗灭晋，一统中原。今日余剑定不负此旗之荣耀。

“杀！”余剑策马腾出，身后将士紧跟而上。

战马飞腾，急速飞驰踏步而出的战马让余剑不得不紧紧握住缰绳。而身后的战马紧随其后。

“放箭！”他听到了城墙上的将官指挥下令的吼声。

千余带着火焰的箭矢向远处射去，此刻的余剑才察觉到那些燕军士兵都停在原地休息，当听到他们的震天杀声响起的时候。

才匆忙地拿起了自己的刀剑和盾牌。

从天空落下的箭矢照亮了半片天空，百余名连头盔都没戴的北燕士兵当场被洞穿了自己的头颅。

“杀尽燕狗！”余剑的战马第一个冲入了燕军的阵中。

刀剑划破了第一个掠过的燕军士兵咽喉，而北瀚林和身后五百余名骑兵紧随其后。冲破了毫无防备，根本不知道。

他们会有胆子出城的北燕军阵，一瞬间被拉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无人可与之相比拟。

····

····

【赵墨】

“呼。”坡度实在太过陡峭，赵墨不得不放慢他们从山坡向下的脚步。

当他看到了远处燃起的火把群的时候，顿时笑了笑。

“余大公子，没有辜负我们的信任。”

“大哥下山了。”余影指了指下面。

“赵兄，我们要尽快下山。”

“好。婉儿！还要下降多少你可以确定他们囤积牛羊肉的具体位置。”赵墨知道牛羊肉的腥味重。

她能够用自己的办法，去锁定大量囤积牛羊肉的位置，实属不易。

“再下降一定的距离就够了。”

李婉儿拉着身边一个护卫的肩膀，她举着手中在变色的药草说。

“好！都百夫长。”赵墨看向都海，都海点了点头。

三个人的高度一起向下快速滑了下去，而赵墨的眸光只有远处那队拿着火把的北燕军士卒。

“都海，短弩准备。”

他们举起了挂在手腕上的短弩。

两个人。

“咻！”

“咻！”两发箭矢，精准命中了其中一人的咽喉。而都海落地前，以剑刺穿了另一人的肩膀。将他狠狠地插在了地上。

“这里是一个山坡，我们还没有完全到铁阳山下。”

翻越山脉的不易，让赵墨无奈地回头看了一下。

比起他小时候居住的南怀山脉，铁阳山脉的高度其实已经低了不少。但是对于不懂武功的人来说，翻越还是太难。

“四姐，你和都海一起行动。你们，保护好婉儿。”

赵墨握紧墨刃，踏前一步。

“你要去干什么？”余影突然看向他。

“探探路，很快就会回来。余大公子集结兵力攻击燕军前阵，不出意外真临部很快要集结精锐对抗余大公子。我们的机会，就在那个时候。纵然人数少，也得拼死一搏。”

赵墨没有回头，踏着步子走下去。

····

····

【申敖】

“怎么回事！”他原本已经准备就寝，但是听到了外面急促的战鼓声，知道是自己的人敲响了敌袭战鼓。

从自己的帅帐里走了出来，披上了外套，看向混乱的外部。

“大王！”

一名将官看到走了出来的申敖，躬身道。

“天远军队，从北都大营里发动了反攻！前部军阵陷入了混乱，我们集结起来的小部落军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因为人数优势，在反应了过来后能够迟滞他们的进攻。”

“什么！？”

申敖震惊地看向他。

他根本没有想到已经在他眼里只是瓮中之鳖的余剑，竟然敢发动反攻。

“大王，我们该怎么办！”那名奉命传命的将官看向他。

而刚刚有些混乱的军容也整齐了起来，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申敖。

“传令下去，命其余各部的军队，尽力阻挡余剑。有敢脱阵者，杀！”

“是！”

一名传令官点头离开。

而申敖看向了另一人说:“升帅帐，鸣战鼓。紫雷旅所有营级以上将官到本王的帅帐集合，本王倒要看看余剑这个家伙有什么胆子突围！他走的，东门吗？”

“是的，东门是我们集结的前阵兵力薄弱处，北门他更加没有希望。更何况，他要走铁阳山口回天远，那就必须走东门近。”

“去传令。”

“是！”

四名传令官同时离开，申敖看向了站在一侧，有些慵懒的莫乌比干。

“看上去，你刚睡醒？”

“是。属下被大王拒绝以后，不知道余剑居然主动挑起了战事。”

苦笑了一下的莫乌比干说。

“守住大营，本王要率紫雷旅出战。但会留一个营给你，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务必要解决好。”

“大王放心，属下还有二十余个子弟在。出不了什么事。”

莫乌比干笑了笑。

“那好。”

申敖睥睨的目光看向了北都大营的方向。

“余剑要找死，那就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