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

北都大营遥遥在望，赵墨立在小山洞一旁看着脸上沾了不少灰，身上的劲装也变的邋遢了不少的余影。

忍不住笑了笑说:“四姐，你果然和余慎说的一样。”

“哦，那个臭小子在江南和你说什么我的坏话了？”余影擦了擦自己脸上粘上的灰，看向了赵墨说道。

“左相大人用挚友的名字为你命名，余慎说，你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望。从小就展现出了比余慎强得多的将门虎女之风。”

微微一笑的赵墨，看向拿身上衣物直接擦拭的余影开口说道。

“哦？那看起来这个臭小子真的是难得说了几句我的好话，他在帝京的时候，可从来都不会说我这个姐姐好话的。”

余影将自己的脸放在了一处淅淅沥沥的水滴下面，洗了洗后对他说。

“嗯。”赵墨点了点头，指了一下远处，北都大营的方向。

他让都海和其他士卒，以及李婉儿的人休整半个时辰。

“你确定，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当然。那是我哥哥和我在小时候进行沟通所用，以前父亲不允许我们玩的一些小东西，哥哥都会偷偷地帮我们买来，然后还在父亲和母亲休息后，分给我们玩。因为哥哥十多岁就到了西北军磨砺，年纪大了之后更是亲自执掌北境精锐第六营，一直都是父亲心目当中的骄傲。父亲才会对他管的宽松。”

余影苦笑着，给赵墨摆弄了几个手势。

“这就是，你们所进行沟通的方式吗？”赵墨诧异地看着她比出的手势。

“对！我告诉他，我们会攻击‘吃的’所在的地方，我觉得我大哥一定可以听得懂这是粮草屯聚地的意思，相信我，赵兄。”

余影对他以认真的目光说。

“我明白，以我们的能力，必须要大公子策应我们才可以。不然，北燕军一旦合围我们，纵然以我的武艺，也不存在突围的可能性。”

赵墨清楚被大军合围的后果，这也是当年魏老头反复告诫他的事情。

“不过，我刚刚看到了，真临部的王，正在把不下于一万人的兵力派往北都大营的方向。动作比较缓慢，我没办法看清楚他们的动向。”

余影做了比划:“再往下的话，就会遇到北燕的斥候！”

“我明白。”点了点头的赵墨看向她说:“进去休息一下，我来守夜。”

“你，不累吗？”

“我……吗？”余影以前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所以赵墨有些疑惑。

“是。”她点了点头，露出了好奇的目光:“我七弟对你的称赞可以说已经几近到了夸张和无法令人相信的地步。可是，他并没有提过你可以只睡这么一点时间，这么几天下来。”

“……你说的这一点，应该算是我的一种天赋。”

赵墨看了一眼下方灯火连绵的北燕军营，开口说:“从小我师父就给我大量地用药物泡澡，而吃了婉儿给我的那枚药丸之后，我的精力更是从而暴涨。只要稍事休息便可恢复精力，你快去休息吧，若晚了，那就会耽误我们的计划。”

“嗯。”点了点头的余影向小山洞里走去。

赵墨看了一眼下方连绵起伏的军营，夜风微凉。

····

····

【余剑】

他踏着急速的步子，从观察塔上走了下来。穿着灰衣的鱼先生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北燕军除去真临部外的其余兵力已经在城门前列阵。”

鱼先生说:“大公子，却让重弩退后，集结骑兵。”

“我要反攻。”余剑微微一笑。

他已经披上了自己的贴身盔甲，和日常穿戴的濯银色铠甲不同，是当初父亲通过在龙虎山的关系。拜托剑宗为余剑所制作的深黑色铠甲。

以剑宗的独特秘方，加上多种复杂的复合工艺所打造成的盔甲。

去除了过度厚重的防御，给予了余剑轻便性。

只有陷阵冲杀，余剑才会穿上这套铠甲。

“反攻？大公子，你是在说笑吗。即便真临部主力未出，不代表他们就此消失。以我们的战力击退正前方的燕军弱旅不成问题，可是击溃后面，真临王耗费多年打造而成的那支劲旅，可能性极小。”

“父亲说过，北燕最强的军队，是由东南三部所统辖的血杀骑。”

余剑跃身上了自己的战马，看向鱼先生说:“那是一支传奇的军队，其战力不亚于越国的风焱骑军。即便多年，未曾投入实战。”

“但，真临部的紫雷旅，不可小视。大公子，请恕在下直言，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从正面反攻可以取得机会！？”

鱼先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余剑和他已经武装起来的副将北瀚林前进的马蹄。

“我是北都大营的主帅，鱼先生。我相信，我不用每件事都要向你交代。”余剑握紧自己的剑柄，看向他说。

身后六名重盔骑卒，都是余剑精心调教并且耗费银子打造的铠甲兵器。

这是余氏一族希望努力恢复武皇帝时期北境辉煌的一部分。

此刻的森严肃杀，纵然是鱼先生也不得不后退一步。

“我答应了你父亲，会尽力护你周全。”

“鱼先生，还记得我帅帐内那名从帝京带来的婢女吗。”

余剑示意北瀚林收回佩剑，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说。

“嗯。”他点头。

“这是我们的最后机会，但如果我失败了，乱军当中。请鱼先生务必尽力护她周全，来日回到帝京。”

余剑以拳叩首。

“告知父亲，余剑，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不负父亲当年血战晋军，马踏南境之威名。”余剑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拉着缰绳。

看向鱼先生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他为余剑让开了道路。

“前进！”余剑一声低吼，与身旁的六名骑将一同将自己的身形带向了北都大营城门的方向。

五百余名身着锻甲，包裹住躯干部分的军士。

骑着雄健的战马。

这是他们最后，所能够依靠的底牌所在。即使自己只能够吃稀饭，饿着肚子余剑也会尽量不饿着这些品种优良的战马。

而在空旷的地带后面，是三千名硕果仅存的悍卒。

他们来自北境各大军营，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才能够通过筛选加入第六营，捍卫帝朝的北都大营。

每一个人全部已经将盔甲穿戴整齐，并且手握盾牌。

“都配备好短弩了吗？”

余剑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城墙上的一千守城卫士。

“是的，每一位步战营军士都配备短弩。而他们身后会有六百名强弓手压阵，其余护卫营的兵士，以及按照大公子您的决定，粮草营的士兵会在最后出击。我们残存下来，剩余的补给已经不多，无需焚烧。”

北瀚林苦笑了一下，说。

“那好。弟兄们！”余剑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与其坚守，不如与敌奋战最后一次。等本将下令，全体将士冲杀出城，与燕军一战！不负帝朝之威名，让我们重现昔日武皇帝的辉煌！”

握着剑柄的手热血沸腾，余剑目视前方。

带有自己最后的荣耀，他在等妹妹的信号。

“一战！”

“一战！”

将士们铿锵的怒吼声在余剑身旁响起，余剑挥手示意他们停止。而将眸光看向了远处的山峰之上，这是他要等待的讯号。

····

····

【萧求雨】

接近十一月中旬，萧求雨换上了更加宽松的长裙，侍奉在侧，为他倒酒。

南方的天气常常多雨。

戴着斗笠的老人一如他们第一次在这南晋王宫中相见时的打扮，站在他们的面前。

“你要的东西，孤会在三日内命人给你准备完毕。陈子昂率御前王军赴夜岭与秦风合兵，你在担心的，无非就是风焱骑军。”

男人看向魏老的目光露出微笑。

“不过，孤已经通过拓跋冷月与拓跋冷锋达成一致。风焱骑军并不听命于拓跋宇，他们只听命于，拓跋冷锋。”

“如果风焱骑军不会参战，那萧铭战定会大胜。老夫授予大王的策略，大王已经在执行了吧。”

“挑起那个家伙的好胜之心，让他自己去钻萧铭战的包围。那他们就会赢，魏老，你觉得天远，会有多少藩王响应萧铭战。孤尝试了第一次北伐，但相差之下，终究是难赢，魏老，你潜伏了这么多年，为何会突然复出来帮助孤。”

男人看向他:“你曾经认为你兄长大晋再兴的预言不过是无稽之谈，可是如今，你……”

“大王，不要忘记当初我兄长说的话。”

萧求雨把茶杯递到了他的身旁，突然察觉魏老的目光看向了她。

“如果，翌阳郡主当真有弟弟在世，这批人就会去找他。”

弟弟……萧求雨想说什么，但是她清楚自己没有资格插嘴。

“孤明白，孤不会插手魏老您的决策。但是孤也要说一句，你最好能与孤保持沟通。你要给萧铭战一个起兵的理由而已。”男人对他的敬意极深。

萧求雨无法理解，不过她曾经见过皇祖父对老左相的敬重。

带着斗笠的魏老没有回答他的话。

只是转过了身。

“看上去，魏老你对天远能够赢得对北燕之战很有信心。”

男人站了起来，看向他说:“北燕以数倍于北都大营的兵力压境，纵然天远帝发出了准予救援的命令，此时此刻，以天远北境军其他各大营的战斗力，绝无可能击败北燕。除非林影带着他的影武军从天而降。”

“大王，当年又是怎么赢了你的父亲？”

平淡的笑容回眸一望，让站在椅子前，穿着淡白色睡袍的男人微微愣住。

魏老，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