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淼跟着他，少年的背影被拉的很长，吉他遮住一部分挺拔的背，却遮不住英气。

像重庆的座座山，料峭险峻。

“去哪里？”苗淼追上问。

宋亚轩回头，神秘笑笑。

“一个好地方。”

苗淼没办法，只牵好萱萱的手，问她冷不冷。

萱萱很开心，一路蹦跳，紧紧攥着苗淼的指头，时不时向前蹿两步，揪住宋亚轩的衣角。

宋亚轩勾起她的另一只小手，轻轻握住手腕。

一左一右的紧靠着，影子交叠在一起，光线明暗转换之间，细影像手一般将他们抚摸。

轻轨穿洞而过，呼啸着拉开帷幕，长虫一般攀岩在山城的半腰。

宋亚轩背着吉他，领着她们往上走。

此处不是轻轨站，是两个山洞的衔接口，轻轨从远处而来，像在山洞间悬浮着飞驰。

他们拐上洞口，往里一块是处洞岩，山城地势崎峻，让苗淼有种爬山的恍惚。

往上一处是平地，苗淼向后张望，似是平地，实则高处，这在重庆不为少见，盘旋而上，像重重关卡。

视野意外的好，能看的见轻轨从一个洞口出来驶向另一个洞口，还能看得见空中的满片星。

而这里非轻轨站，晚上没有多少人，只有轻轨过去带来的杂音和尘土气。

宋亚轩坐在岩边，卸下身上的吉他。

苗淼让萱萱坐在中间，自己延边坐下。

苗淼尽力望向远方，才能体会到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魅力。

建筑屹立不倒，定在半空，他们在平地，往下看却是更加宽阔的圈层。层层迷宫，将他们包围。

宋亚轩抱着吉他，转头看。

“我唱歌给你们听吧，”他调整姿势，“想听什么？”

萱萱张着掌心，兴奋的挥挥手。

“斑马，斑马。”

“你还记得我吗…”

宋亚轩神情半刻一暗，随即恢复明亮。

他笑笑，眼睛眯缝起来。指头拨弄上吉他弦，悠扬的清脆声响起。

像水般流淌出来，淌进苗淼的耳朵里。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澈，在夜晚的屏障下透了空。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听宋亚轩唱歌，和微博或许不同。他睫毛微颤，鼻峰屹立的像山城从不缺的山，亘古不变的是少年的意志，分割开烂俗的话语，只飞翔在属于自己的天边。

一支歌唱完，宋亚轩转过头。

眉眼发亮，像个迫不及待等待夸奖的小朋友。

萱萱合起掌拍拍，宋亚轩却只盯着苗淼，看不出情绪，却期待着什么。

“超棒。”苗淼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冲他笑笑。

宋亚轩如释重负般的叹口长气，苗淼拍拍他的肩。

“紧张什么，你很棒。”

许是讶异于被察觉出的小情绪，宋亚轩挠挠头，羞赧爬上脸颊，被晚风吹出耳廓。

他抬手看表，忽的站起来。

“轻轨马上要来了哦。”

苗淼扶着萱萱，牵着她的小手也从岩边爬起来，站在一侧，对面不远处就是悬在半空的轻轨道。

“十，九。”宋亚轩看着表，开始读秒。

“八，七。”他低头对着萱萱笑笑。

“六，五，四。”鸣笛声从远处传来，苗淼有些期盼的踮起脚尖张望。

“三，二，一。”

轻轨带动着风，像只猛兽般撕扯着周遭的气流，随着读秒的结束，缓缓而来。

读秒成功，宋亚轩有些得意的笑，他摘下口罩，任由风扑上脸。轻轨飞快地驶过，好像有面旗帜罩在他们头上，猎猎作响。

苗淼惊讶于近距离的等待轻轨过洞，心下像有面大鼓般隆隆作响。却没注意身边那抹小小的身影，悄悄倒下，苗淼的小腿一怔，她低头，瞬间慌乱。

“萱萱？”

05.

抢救室外，苗淼低头一言不发，萱萱爸爸坐在走廊长椅的尽头，闷声抽烟。

周枭从里面走出来，苗淼着急慌忙的迎上去，脚步都打乱。

“萱萱什么情况啊？”

“骨肿瘤恶化了。”

“怎么会呢？”苗淼声音急促，抓着衣袖的手不自主攥紧。“她不是良性瘤样病变吗？”

周枭挣开苗淼的手，捏捏她的肩头。

“癌细胞切除了还会扩散呢。”

“别有压力，这是正常现象，你没有失职，我会帮你压下来的。”

苗淼急的要掉泪。

“我在意的又不是失不失职的问题啊。”

“先别担心，情况不是非常恶劣，在商量准备动手术，看看后况。”

苗淼懊恼的闭了闭眼，风在叫，叫嚣着脆弱不堪的生命。病房里的人影缩在床的一角，惨白的病号服皱皱巴巴，像蹂躏到残破的白纸。

苗淼一个人带着萱萱回来的，宋亚轩要跟，苗淼拦住他，宋亚轩的眼神在夜里带了点忧伤，他重新带好口罩，把脸藏起来。

再一次匆匆忙忙的告别，后视镜里苗淼看见他插着兜的身影，背上的吉他突然变的硕大无比，像极了背负在肩上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包袱，他们把其称之为梦想。

轻轨穿城心而过，掀起巨大尘埃，佛上心间。

萱萱爸爸坐在走廊尽头，落寞的背影写满沧桑。

见苗淼走过来，他站起来问。

“娃儿的病，是不是要做大手术？”

苗淼点点头，重新扣上口罩。

“是不是要好多钱？”没等苗淼有反应，自顾低头，搓着衣角，不安的情绪升起，眼底是绝望和悲哀。

“没关系，会好的。”

安慰的话语蕴藉苍白，白色的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无底洞，吸引着残缺破败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