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苗淼进家门，瞬间暖和，风被关在外面，隔挡开沁肌的凉意。

王恣意放了电磁炉在桌上，飘着阵阵热气。

“这啥。”苗淼在玄关处换鞋子，探出头看。

“火锅啊。”王恣意整理食材，从厨房端出盘子碟子，摆了满桌。

苗淼嗅了嗅鼻子，一股香气。

“快过来。”

王恣意往锅里挤火锅底料，拿汤匙搅了搅。

“今天怎么这么大手笔。”苗淼卸下包，扔在沙发上，打量这满满一桌食材。

“今天立冬。”王恣意笑，给苗淼拉凳子。

“咱们冬天的第一顿火锅。”

苗淼惊讶，打开手机看日历。

圆圆的图标扩着数字，右下角是立冬两个小字。

王恣意挂在门口的厚外套，家里四处都紧闭的窗户，腾腾冒着热气的火锅，刚从外面进来还微凉的双手。

不经意间，冬天的气息就悄然降临。

“秋天都没怎么过呢，夏天冬天直接无缝连接了。”苗淼帮着王恣意下菜，撇撇嘴感叹。

王恣意倒可乐，苗淼接过去，习惯性的端起来，碰两下王恣意的杯沿。

“干杯。”

王恣意点开手机，给苗淼看相册。

“我今天录了视频。”

点开视频，是今天唐医师的座谈会。

学校安排的挺正式，在最大的体育馆，上面是一块LED灯屏，飘着一排欢迎讲师的红色大字。

苗淼上次看见唐医师，还是一年前的时候。

“唐医师老了诶。”苗淼盯着视频。

“天天奋战在手术室，肯定老的快。”王恣意忧愁的撑住脑袋。“希望菩萨保佑我以后别老的这么快。”

唐医师是学校资历颇深的优秀毕业生，几乎每年都会回母校进行一次座谈会，在国内也是鼎有名的医学教授，无数医学生望尘莫及的目标。

讲的内容和去年也没什么不同，倒是强调了最近中东地区的战争。

“中东又发生战争了啊。”苗淼从锅里捞出虾滑。

“有中国士兵，缺医生和护士。”

苗淼愣了愣。

“怎么还有中国士兵？”

“我也不太清楚，援战的吧。”

视频里唐医师一字一顿，“中东地区近阶段爆发小规模乱战，是否战况扩大，目前无人预测准确。国家有援战战士前往战争爆发地，紧缺中国援战医生和护士。”

“唐医师在座谈会说这个干什么。”苗淼喝了口汤，“难不成要我们去吗？”

王恣意准备夹虾滑给苗淼的筷子瞬间顿住。

“我才不去，都不是人呆的地方，万一被流弹打死了怎么办，我妈就我一个女儿。”

苗淼笑她，“瞧你那贪生怕死的样。”

王恣意一本正经，“贪生不一定，但该怕死还是得怕的。”

没有夜班，难得早睡，苗淼开着电脑，和王恣意窝在一张床上看电影。

“我们还能看电影，真好啊。”

王恣意笑她，“再话多马上给你换成恐怖片。”

电影看完，王恣意把电脑一推，打了个呵欠。

待苗淼钻下去收拾好电脑再回来，发现她已经歪在泰迪熊上睡着了。

苗淼给她盖好被子，关灯，睡前习惯性的在黑暗里亮起手机，她点开微博。

依然有零星的赞数在悄悄增加，宋亚轩在之后就没发过微博，她的评论依然排在前列，夹在一堆加v的橙色id里，突兀又好笑。

苗淼点进自己空空如也的主页，瞥见仅有的一个粉丝。

主页和她的一样空，看着像个新号，不知道这个号的背后会是什么样一个主人，苗淼百无聊赖的退了出来。

关掉手机，准备睡觉，天花板上依稀显现出手机屏幕残留在虹膜上的倒影，苗淼眨眨眼，出现了宋亚轩的模样。

她一下子乐了，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人像，有点想笑。

06.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苗淼被吓了一跳。

有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她不觉得这可以作为理由，来解释她梦见了宋亚轩。

王恣意起的倒是早，她推开门，一股香味也飘进来。

苗淼嗅嗅鼻子，“什么这么香。”

“隔壁小区门口的千里香馄饨。”王恣意扔了件毛衣过去。“我特意跑去买的，你快多加件衣服起来吃。”

苗淼嫌弃的扔掉毛衣，“现在穿也太早了，我冬天裹被子吗？”

等到出了门，苗淼才后悔只穿了件单衣。

单衣薄薄的一层贴在身上，骨骼像都被暴露在了十一月中旬的风里。

苗淼苦着脸，紧了紧外套，加快步伐往医院走。

到了医院，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看一眼，消息栏里弹出一条消息，苗淼把匆匆一撇的目光又移回手机，她定睛看看，点开那条微博私信。

“重庆开始变冷了，要记得多添件衣服。”

“苗淼。”周枭的声音突然响起，苗淼下意识的关掉手机抬头应。

“诶。”

“今天会有个病人做胆囊切除手术，情况不太理想，可能会进重症监护室，你跟着我一起进手术室。”

“啊？”苗淼一下怔住。

“进手术室？”苗淼不可置信，“我跟你一起？”

“我不行啊，我从来没进过手术室，我还只是个实习生…”

“你的带教老师特意吩咐我，多带带你，把握住机会，不是所有护士都有机会进手术室的。”

苗淼盯着周枭的脸，在口罩后不安的抿抿嘴。

下午，苗淼跟着周枭在准备室穿好绿色防护服，

只露出一双眼睛，是掩藏不住的害怕和恐惧。

大家都穿着绿色的防护服，分不清谁是谁，在安静中关上手术室的门，亮起手术中的红灯。

苗淼躲在人堆的最外层，看着手术器械在灯光下聚焦，闪出锋芒，像道带尖的闪电，直扎进人的眼里。

苗淼闭上眼，酸涩难耐。

在十九岁的末尾，察觉出生与死的距离。

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隔着厚厚的防护服，满鼻腔是浓重的体味，被剖开腹腔，像生鲜市场，腥的人发晕。

苗淼跟着出手术室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晕，眼前的东西像在打转。

一群家属围上来。

周枭悄悄拉着苗淼从旁边溜走了，只留下主刀医生一人，与心急如焚的家属说话。

下午进的手术室，现在的天完全黑下来，已俨然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