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虎离山,受尽孤单;
我好比南来燕,失群飞散;
我好比潜水龙,困在沙滩······”
掌灯时分,刘小余翻身上虎,向村中行去,不多时,几点火光在林木的遮挡下若隐若现,距离村西头的麦场已是不远。
村中绝大部分居民是山贼出身,因而民风彪悍,习武成风,除去农忙季节外,每日晚饭后,都有人在此练武,打熬筋骨,风雨无阻。
刘小余收敛神情,现出一派庄严气象,他认为只有这副神情,才符合“圣者”的身份。
麦场上,男女老少数十人排列整齐,在最前方一名劲装少女的带领下,出拳踢腿,虎虎生风。
见刘小余到来,众人忙收住拳脚,远远躬身行礼,那一股发自内心的尊敬,纵然面对天神,或许也不过如此了,
“圣者!”
眼下虽已是初冬时分,群山深处寒气尤甚,可在这一刻,刘小余却分明感受到一股春天独有的气息,只因队列最前方那卓然而立的劲装少女!
此女双十年华,名唤朱珠,正是“山贼王”的独女,掌上明珠,用文辞说,“眉眼如画,娇姿天成,美艳不可方物”,用刘小余的话说就是“大屁股、大胸、大长腿,长得俊,气质佳,简直要亲命了!”
大黄缓缓走过,“春天”渐行渐远,刘小余心里又油然而生一股愤怒,那是一种被欺骗之后,幡然醒悟的愤怒!
六年前,山贼王为表对圣者的感激,替爱女求亲,那时节,朱珠还是个又黑又胖的丑丫头,刘小余一口拒绝。
谁曾想,一天天的不觉得,直到某一天,蓦然回首,他发现,这丫头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
却也不知是因为圣者回绝得干脆,亦或自家姑娘越长越好看,身价水涨船高,山贼王对婚约一事,绝口不提了!
身为“圣者”,自然是金口玉言,刘小余再后悔,也只能在一个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搓脚咒骂,“女人都是骗子!大骗子!”
······
经过村西头第六家的时候,院内传来诵读诗书的声音,当真是“声比黄莺脆,韵赛雏凤娇”!
刘小余耳闻此声,又是一个悔不当初!
声音的主人名唤黄篁,人如其名,她就像竹子一样,清丽,素雅,温婉柔弱之中,又自有一种傲霜凌寒的风骨,令人不敢生出一丝亵渎之念!
六年前,她爹黄文斌作为大黄庄前任村长,眼见得“山贼王”向圣者提亲,生恐自己这些原住民日后要受欺负,也照方抓药,只可惜,那时节的黄篁又黄又瘦,好像豆芽菜一样,实在难入圣者法眼······
······
“圣者!”
村子正中的一处院落门前,身高过丈,浑身肌肉虬结,满脸络腮胡子,曾经梦想成为“山贼王”,现在却立至要做“村长王”的朱大昌,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为了不形成俯视圣者的姿态,他特意控背躬身。
刘小余端然稳坐虎背之上,古井无波,缓缓开口,“我决定了,寻仙!”
朱大昌痛苦、挣扎,他衷心的希望圣者留下,带领大黄庄走向更大、更长久的辉煌,可他不敢,因为圣者智慧无双,做出的决定不容置疑!
就像当初,他从圣者那里求来的炼体之法,什么第一天练胸,第二天练背,第三天练肩······
又是什么金字塔法、倒金字塔法,以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有氧无氧结合、动静态拉伸、饮食注意事项等等。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圣者在戏弄他,仅仅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开始训练,谁想,这一练就上瘾了,十年下来,从当初那个拉拉手,都被孩儿他娘嫌弃油大的胖子,变成了现如今这副精悍模样!
不仅孩儿他娘越发体贴、温柔,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谁看到自己,不满眼小星星,背地里咽唾沫?
诚然,作为一个极富家庭责任感的男人,他对于妻子以外的女人是不屑一顾的,可这种变化,却是真真切切存在,正体现了圣者那无与伦比的智慧!
刘小余将朱大昌的反应看在眼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年的相处,他对村子里的人,乃至一草一木,阿猫阿狗,无不饱含深情,可作为圣者,他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在内心狂呼,“留我啊!只要你把闺女许给我,我就不走了!”
嘴唇颤啊颤,铁打的汉子也流下了滚滚热泪,泣不成声,“圣者,自从您拒绝婚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您早晚要走,早晚要走上这条求仙之路······”
“额······”刘小余觉得有些不妙。
“圣者,您为大黄庄做得已经太多,大黄庄不能再继续牵绊您的脚步······”
“去你的吧!山贼!莽夫!愚昧!无知!不可理喻!”刘小余心中大骂。
“不知圣者何时启程?”
“明天一早!”刘小余赌气道。
“我这就去通知各家各户,明日为圣者送行!”说着,朱大昌匆匆离去。
······
竹敲残月落,鸡唱晓云升。
天色尚未大亮,村子里已热闹起来,在朱大昌和黄文斌的主持下,村民们聚集在圣者院外,等待为他送行。
不知为何,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小余越来越是嗜睡,晌午时分,才悠然转醒,仔仔细细穿好衣杉,一丝不苟的抚平所有褶皱,走出院门。
目睹此景,若不是几乎人人挂泪,个个悲声,且带着诚意满满的礼物,他几乎忍不住以为,这些人是巴不得自己早些离开!
村民们送到村东头,再往前便是广袤的丛林,猛兽遍布,毒物横行;平素村民们打猎,都是在村西头的丛林中,此处却是从不敢踏入,只好驻足,恋恋挥手告别。
刘小余亦是不舍,饱含深意的看了朱大昌和黄文斌一眼,见二人只顾掩面哭泣,全然没有体会自己的心思,只得最后发狠似的看了朱珠、黄篁一眼,好像要印在脑子里,随即毅然转身,大步离去。
谁道猛兽无情?
三声虎啸同时响起!
村民们霎时哭声震天!
······
五天之后,刘小余终于来到丛林边缘,官道就在不远的前方。
到此时,村民们送的三百斤肉干、二百斤大饼,吃了个干干净净,廉颇老矣,尚能一餐肉十斤、米一斗,何况圣者乎?
他又心地良善,不愿抓捕野兽充饥,若是再晚一天,铁定便要挨饿了!
找了条溪水,身上那件衣裳早就被干枯的枝杈、藤蔓扯成布条,他一把撕下。
临溪照影,相貌自是不必多说,他虽未曾真正接触这个世界,可他坚信,自己这副皮囊,绝对算得上是迥出伦辈,再大胆一点,说是“帅占九斗半”也不为过!
至于身材,胸肌紧实而不夸张,屁股翘挺又不臃肿,双肩线条清晰,脊背挺拔,真是“简直”了!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崭新衣裳,刘小余只觉神清气爽,疲乏尽消,忍不住仰天长啸,“这个世界,我,刘小余,来了!”
······
一盏茶之后,他痛苦的看着前方两条岔路,“山贼王说大路平坦,要走十天才能赶到乾州,小路崎岖,却只需七天,我走哪条?”
······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算了,扔鞋吧!”
······
一个时辰后,他满脸狰狞,“到底是扔左脚,还是右脚!”
······
三天之后,刘小余落脚在一处山村野店,同行的,还有父子三人。
父亲尤金山,大儿子尤大,二儿子尤二,目的与刘小余一样,也是赶往乾州,参加仙苗选拔。
在这个世界,几乎每个国度都供奉修行宗门,这其中涉及的利益及因果牵扯错综复杂,不必多说;国都建有“X宗镇国府”,其余州府所在地则建有“X宗仙师行宫X州下院”。
一方面凡俗国度借此表达对宗门的诚意,另一方面,一旦出现妖邪之物,也便于修行中人进行镇压。
仙苗选拔,正是在“镇国府”及各处“行宫下院”进行。
三天前,刘小余纠结之时,无意中听到父子三人的交谈,这才能做出取舍,跟随父子三人走了小路。
尤家是农户,生活拮据,携带盘缠不多,刘小余却是圣者出身,临行之际,村民们所赠颇丰,为了不再受那“抉择”之苦,沿途他主动承担了父子三人的开销,再加上受够了盛名所累,他没有摆出“圣者”的威严,因而一行四人各取所需,相处极为融洽。
······
山村野店本就不大,又恰逢十年一次的仙苗选拔,客店中人满为患,好说歹说,直到刘小余开出三倍的价钱,店家才在大通铺上,挤出三张床位。
房门一开,臭脚丫子味,汗腥味,以及家禽的粪便味,扑面而来,未曾亲身体会之人,绝难想象!
为了确保不会在睡梦中被活活熏死,刘小余又慷慨的拿出三十枚铜钱,将三张床位换到了正对门口的方向。
此举,更是引得贾家父子的感激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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