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路又不平》

第一章 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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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畔,乐声起处,祥霞烁绕,瑞雾盘旋,正是群仙在此小聚,有张、葛、萨、许四大天师,有福禄寿三星,更有上洞八仙,及十余位散仙。

金钟玉磬,凤管鸾箫声中,张天师饮罢盏内琼浆,对众仙言道:“诸位可知下界近来飞升来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天君说的莫不是那位不愿在天庭任职,一意逍遥的刘小余,刘道友么?”赤脚大仙手摇蒲扇,笑道。

“正是!”

张天师手捋须髯,义兴遄飞,“刘道友不仅道术精深,有夺天地造化之能,鬼神不测之机,为人更是光风霁月,古道热肠,飞升以来,先平靖海幽兰王,又灭无极血尊,两年前,更是在这天河上,镇压域外邪魔······”

“什么!”

吕纯阳失声惊呼,“三者为祸天界多年,纵是李天王、显圣真君数次征剿,亦是铩羽而归,不知这位刘道友有何通天手段?我八友近年来闭关悟道,对其人不甚了解,还请诸位详细道来。”

众仙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人热血沸腾,听的人如痴如醉,不觉已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韩湘子如梦方醒,拍案而起,“这个刘小余,好生叫人佩服,不知他居于何处,贫道定要前去,与他结交一番······”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朗笑随着阵阵水波传来,“上仙一声传唤,小余无不立至,何敢烦劳玉趾亲往!”

众仙循声望去,只见浩荡天河之上,万丈洪涛之中,一道人影乘波踏浪而来,须臾已至近前,此人面如三秋古月,颌下三绺长须,手执浮尘,背负宝剑,饶是青衫白袜的寻常装束,仍难掩那股中正之气,出尘之姿。

推让一番,群仙重新落座,刘小余执意居于末席,张天师等人知他素来谦逊恭谨,也便由他。

正自觥筹交错,相谈甚欢之际,忽闻通明殿方向鼓声大作,恍如天塌地陷一般,半空中凝现金戈铁马,杀伐之象。

“不好,此间必有大事发生,我等快去!”

群仙纷纷驾起云头,赶往通明殿。

行至半途,太白金星迎面而来,顾不上与众仙寒暄,劈手将刘小余扯住,满面怒容道:“好你个刘小余,天上寻你不见,地下找你不着,迫不得已玉帝命人敲响这聚将鼓,还不快随我去!”

张天师不知内情,生恐刘小余出现差池,忙道:“金星莫急,莫急,还是请先道明原委不迟。”

众仙纷纷附和。

“再不急,就真不用急哩!”金星顿足捶胸,“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内蕴鸿蒙紫气的大妖,已在南天门外搅闹多时······”

“既如此,为何不去请李天王、显圣真君,反来寻找刘道友?”流云散人惊异道。

“早请过了,可二仙统帅十万天兵天将,也不是那孽畜一合之敌,故而玉帝命我上三十三天,入兜率宫,向老君请教降妖之法,老君言说这天上地下,能降伏此妖者,唯刘小余一人尔!”

“这······”

众仙呼吸一滞,这位刘道友虽则屡建奇功,却十分谦逊,从不在人前显圣,修为究竟多深,谁也不知,面对如此大妖,他当真能力挽狂澜么?

“诸位,除魔卫道,我辈中人义不容辞,小余先行一步!”

言罢,刘小余双手同时掐诀,一道清气自泥丸宫中飘出,将周身包裹,倏然不见。

“这是哪门子道法?”吕纯阳环视群仙。

群仙默然,这般道术,漫说是见,听也未曾听过!

“原来先前刘道友与我等并行,是在顾全我等颜面!”无果天君叹道。

四位天师心意相通,目光交接,不需言语,已知彼此心事,张天师道:“各位请自便,我四人且去为刘道友擂鼓助威!”

“八仙岂是贪生怕死,畏刀避剑的,同往!”

“我等也愿同往!”

······

南天门外,妖气滔天,血光彻地。

一只洪荒巨兽仿似一整座连绵山脉,横亘天地之间,见其首,则难见其尾,不知究竟几千、几万里也!

只见它呼气成云,吐息成风,引得风卷云动;脊背一晃,天罗崩碎,巨爪一挥,地网坍塌;道道仙家法器袭来,却如蚍蜉撼树,不仅无法撼动分毫,反引得其凶性大发,背上三十六根骨刺,凌空飞起,如同三十六根天柱,搅得乾坤播荡,天摇地动,沛莫能御!

苍凉的号角声中,天兵天将,各路仙圣形容狼狈,惨不忍睹,虽仍死战不退,却也知天庭已是危在旦夕,不由心生绝望!

当此危急存亡之时,一声剑鸣响彻九霄,五色豪光闪灼天地!

待光华稍敛,众仙仰目观瞧,只见一道青衫白袜的消瘦身影负手凝立,一柄飞剑,华彩暐晔,环绕周身,令人不敢久视!

这一刻,无数双眼睛热泪狂涌,无数个声音纷纷高呼,

“是刘仙人,刘仙人来了!”

“我等无忧矣!”

“天庭无忧矣!”

“除妖!除妖!除妖!”

······

刘小余一见这巨兽,便暗道不好,默然半晌,出声喝道:“孽畜,你还不伏地认罪,更待何时!”

群仙只当这是一句开场白,接下来,仙人便要施展通天手段,降妖除魔,不由翘首以盼!

孰料,那巨兽闻言,竟乖乖将身一滚,顷刻间又不知压碎几座仙山、几处仙岛,光华闪过之后,就地化做一个粉雕玉琢的童儿,看身形不过三尺,头顶双抓髻,身穿红肚兜,鼻子下还悬着一个鼻涕泡,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群仙呼吸顿时凝滞,天地为之一静!

那稚童连蹿带蹦,跳到仙人近前,双手合十,跪倒叩首,口齿尚不十分清晰,奶声奶气道:“举(主)人啊举(主)人,你挠(遨)游系(四)海,逍遥快活,却留下丑儿看守洞府,好生苦闷,我找你来了!”

“先把鼻涕擦干净,再随我去凌霄殿领罪,好在你未曾伤损人命,不致死罪!”

“是,举(主)人!”

······

“嘿嘿!”

“咯咯!”

“哈哈!”

“咳咳······”

少年人于睡梦中放声狂笑,笑岔了气,咳嗽起来,咳嗽过后,美梦也便醒了,翻身坐起,四下观望,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他眼如明星;

他鼻若凝脂;

他眉如柳絮之飘;

他面有桃花之色;

他风流俊雅;

他青春年少;

他就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牛头山大黄庄第一奇男子、美少年,被村民尊称为“圣者”的刘小余是也!

红日衔山,残霞映水,天地一片绚烂。

刘小余双手抱膝,静坐在溪边一块大青石上,双眉紧锁,出神地望向天际,似有无限心事萦绕,白皙得如同瓷娃娃一样的面庞上,被霞光爱怜的抹上一层金色的釉彩,神圣而静谧,美得不像话!

许久,他那两片不薄不厚,不涂而自凝朱的嘴唇开启,却是一声幽叹。

清风徐徐,木叶沙沙,仿佛天地也为他伤怀,花草也为他哀叹。

“连着三天都是这个梦,难道神明借梦境点化我,要我踏上修仙之路?”

刘小余虽未曾亲眼得见,却听村中人说过,在这个世界,确有飞天遁地的修士存在,故而有此推测。

“也罢,左右穿越一场,若是不能救个世,日后有何面目去见诸位穿越同仁,就这么定了,修仙!”

笼罩心头十年的阴霾在这一刻散去,他终于轻松下来,高高跃起,稳稳落地。

正当此时,随着一声惊天虎吼,于漫天腥风之中,一只两丈余长的斑斓猛虎,自大石旁侧的灌木丛中扑出,果然是好虎,怎见得,有赞为证,

爪似钢勾眼如电,

登山跃涧只等闲,

怒吼一声百兽惊,

山中称王万万年!

刘小余一时不察,被扑个正着,当即滚落溪中,一人一虎厮打起来,吼声阵阵,拳来爪往,好不热闹。

近乎一个时辰的光景,小溪重新归于沉寂。

百兽之王吐出舌头,翻起白眼,呼哧呼哧喘气,累得如同死猪一般,任凭刘小余对着自己屁股踹了两脚,也只是哼唧两声,动却是不肯再动一下。

刘小余无奈,只得倒拖虎尾,将其拽到岸上。

这一人一虎的渊源,还要从大约十年前说起。

那一天,他穿越到这个世界,重生在一个来历不明,在道旁冻饿而死的幼童身上。

也就是那一天,一个梦想成为山贼王的男人,带着一大票愚昧的山贼兄弟,进村劫掠,不到二十户的人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全被打包捆绑在村头麦场。

一众山贼杀猪宰羊,大快朵颐。

极度的饥饿,使刘小余失去理智,他发了疯的冲过去,欲从山贼口中夺食。

从来只有山贼抢别人,哪有被抢的道理!

事关个人荣辱,及职业操守,众山贼自然不依,呼喝上前,可去得快,回去得更快,被刘小余一拳一个,一脚两个,统统打翻在地。

直到吃饱喝足,刘小余回忆先前与众山贼打斗的场景,才赫然发现,这具身体竟然是铜皮铁骨,天生神力!

山贼们心服口服,当场决定弃恶从善,追随刘小余,然而此地位于群山环抱之中,不仅进出不便,田地亦是十分狭小,哪里养得活这许多人?若是全靠打猎,又并不十分稳定。

为了改造这帮山贼兄弟,刘小余便凭借这具身体的天生神力、铜皮铁骨,带领大家伙走上了开垦荒地,种粮与狩猎并重的致富之路。

经过十年发展,现如今的大黄庄,早已不是旧模样,房屋整齐,道路宽敞,村田巷陌,鸡犬相闻,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大山之外的人家都争着抢着,要把姑娘嫁进来。

劳苦功高的刘小余,自然而然的成了村民眼中圣人一般的存在,也就有了“圣者”的尊称。

在开荒的过程中,少不得与猛兽争斗,最难惹的便是老虎一家,一公一母,以及三只初生的幼虎。

为了村民的安全,刘小余数次独闯虎穴,他心地良善,不愿杀生,便对两只大虎极尽凌辱、虐待之能事,三番五次之后,两头大虎终于不堪其辱,撇下儿女,逃之夭夭。

三只小虎,虎头虎脑,虎屁股虎尾,煞是可爱,他不忍下手,带回村子养了起来。

这只与他在溪中厮打的老虎,便是其中之一,原本未来可期的百兽之王,可惜遇到刘小余这个“取名废”,不幸得名“大黄”,倒是也与“大黄庄”契合。

刘小余抚摸着如锦缎一般光滑的虎背,心中感慨万千,“打跑爹娘,却养其儿女,这种不是人干的事,也就只有人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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