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聪明的圣人与愚蠢的百姓，造就了这个世界。

造就了这个...恶心、丑陋、畸形且麻木不仁的世界。外面光鲜亮丽，它的里面，早就烂掉了，烂到已经发臭，烂到令人作呕！

她就待在那座破落的后院里，如她所料那般，很快便得了冷落。她也乐得清闲，闲来无事便除除草，装饰装饰小院。

亲自动手也没什么，长这么大，什么苦没吃过。

旁人都说她是怪人，她也一笑而过，她本就是怪人，这样的言论，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为什么活着？她不知道，只知道好死不如赖活，哪怕日子没有盼头了，难道这就是她要死的原因？不，她会一直活着，就如这院子里的每一块砖，如同这遍地里无尽的野草。

她不是娇嫩的花朵，她只是无人问津爱惜的野草，那又如何？既然杀不死她，那她就会拼命活着，用自己的全身力气活着，等来年的风吹过来，她便会再次生长，生生不息。

只是后来，她才又重新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她的孩子，她的女儿，她是多么可爱。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会清脆地喊她“阿娘”。

而她却怔住，就在女儿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却不是自己。那一刻她决定，无论是谁只要碰她的女儿，那她就跟谁拼命！

如果说她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娇阳啊，那些权贵子弟，你跟他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漂亮的鲜花于他们，只是装饰，只是点缀。

他们只会把你当物品一样抢来抢去，把你当做他们的玩物，把你当做他们成功路上的锦上之花。那些从小有权有势说风就是雨的男人，他们哪能懂什么是爱啊？就算他们诚心想要娶你，他们父母能同意吗？他们背后的家族能同意吗？男人有几分真心，是女人这辈子最赌不起，也最不应该去赌的东西。

你于他们，是锦上添花，可是你于我而言，却是阿娘的全部。

阿娘这辈子，拼了命的想要保护你，想要让你远离那些权贵子弟，可为什么偏偏...事与愿违。

赵姨娘摔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

牛头脸替娇阳包扎手上的伤口，想到刚才自己闯进相府时看到她流血的那一幕，心都快要被疼地撕扯成两半。

他扎上结，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娇阳此刻脸上冷漠的表情，仿佛无知无觉。

他咬了咬嘴唇，喊了一声：“骄阳，对不起。”

“嗯，嗯？”娇阳眨了眨眼睛，看着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看向牛头脸，“你道什么歉。”

“我最愧疚的事就发生在现在与刚才。”

他低头，看着她受伤的手，“对不起，骄阳，我总是那么晚才得到消息，干什么都慢一拍，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地在你遭遇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地来到你的身边。”

天知道他当时在侯府里，得知盛喻知被赐婚的消息时，他有多么惊慌，因为担心她。

他了解盛喻知的脾气，当然更了解她的。

娇阳愣了愣，然后笑道：“但你却是第一个来的。”也是唯一的一个。

“娇阳...”牛头脸皱了皱眉头，看她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反而更担心了，隐隐的不安萦绕着他，沉闷且压抑。

她继续笑，下一句话说着：“刚才我真的很生气，生气的时候想杀光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反正这个世上无非也只有两种人，下达命令的人和服从命令的人，除了阿娘和你。”

牛头脸愣住，下一瞬有些惊慌，抓住她的手：“骄阳...”

“开个玩笑嘛，”娇阳勾了勾嘴角，吓这傻子真好玩，“小爷我当然不会那么做了，只是想想而已，我那么懒，更何况要是那么做了，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那叫谁来给我做好吃的，谁来伺候小爷的饮食起居，就凭你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和那只母老虎可不行。”

娇阳笑嘻嘻地说道。

牛头脸看着她走神，仔细盯了她一会儿，然后送了口气。

比起她的手，更令他担心的，是她的心。

不过令牛头脸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已经成为禁忌，不可被人提及的事情，竟然由他主动说了，甚至语气还算平淡与轻松，像是与一般无异的茶后饭谈：“哥哥要娶妻了，还是正妻，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娇阳身子往后靠去，后脑勺搁在椅子背上。

牛头脸怕她摔着，伸出手替她垫着，搞笑的是以前身边哥哥会替她做的事情，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个人来为她做。

在她身后的人已经变了，可是她还有她早已养成的习惯，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这应该是件好事。

娇阳心情畅快起来，相互搭着的腿也开始摇摆。

“嗯。”他应了一声。

娇阳开始幻想，幻想一直属于她的哥哥娶妻生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首先她会有嫂子，孩子什么的还太遥远。嫂子过门以后，她的生活会怎么样呢？自己的名气那么响亮，她应该早已听说哥哥有一个十分得他疼爱的弟弟吧，她会怎么想呢？

“太傅之女李轻鸾，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呀...”娇阳捏着下巴，她好奇心向来重，以后都要成一家人了，她先打探一下，不过分吧？

“才貌如何，秉性如何？”

牛头脸看她一眼，那一眼富含深意。

娇阳莫名其妙地看过去，有些恼意：他什么意思！

牛头脸看不懂娇阳对于盛喻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是习惯的依赖，还是出于独占的意味，还是...

但她问了，他答便是：“你觉得耳熟也正常，李太傅之女李轻鸾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才女，名号仅次于一人之下。”

“次于一人？”娇阳挑了挑眉毛，听起来也不怎么样嘛，怎么刚才全府的人听了，还一副面瘫脸施了大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