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走进寝室的时候，芬格尔正在收拾行李。

房间里干干净净，昨晚的宵夜已经不见了踪影。

芬格尔手上拿着一条花哨的蓝色四角裤，上面还点缀着简笔画式的海鸥。

他脸上眉开眼笑，嘴几乎咧到了耳朵缝，日耳曼人刚硬的五官硬生生让他营造出了贱不兮兮的气质，像是个刚从游戏厅里赢了两个游戏币的少年。

“师弟你回来了？”芬格尔回过头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容，眼角处都是细纹。

“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路明非站在门口有点迟疑，“卡塞尔学院的风纪委员会电话是多少？”

“师弟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可是卡塞尔学院的小黄页啊！”芬格尔挺起胸脯得意洋洋，左手挥舞着四角裤，像是在挥舞旗帜，“可你问这个干嘛？”

“抓变态。”路明非斜着眼看芬格尔。

“变态？哪里有变态？难道有男生向师弟你表白了？这可是大新闻啊！”芬格尔把内裤塞进旅行箱里，“身为新闻部部长的我怎么能够放过这么有趣的事！”

“喂你刚刚说的是有趣吧？”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败坏风俗，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在意！”芬格尔兴致勃勃地爬上床去找纸笔，“还是先说说师弟你的遭遇吧？你要抓谁？”

“当然是你啊。”路明非说。

“抓我，为什么？”芬格尔愣了下，“我可没对师弟你这残花败柳有非分之想！”

“呸呸呸，你才残花败柳！啊不对，你才是花你才是柳！你全家都是花柳！”路明非啐他，“不懂成语就不要乱用啊混蛋！”

“这可不是我乱用成语，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芬格尔反驳，“入学时候和恺撒的女票纠缠不清，来学校途中勾搭了A级新生，自由一日上和苏茜调情，接着把诺诺和苏茜抛弃，转过头来又和金发萝莉零共进午饭手牵手去参加社团活动。你这何止残花败柳，简直就是水性杨花！”

“你在指责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露出这么羡慕的嘴脸？”路明非想捂脸。

“我是羡慕吗？我明明是嫉妒！想当年我也是学校里大名鼎鼎的A级，无数妹子对我明送秋波暗送大波，可是现在呢！现在呢！”芬格尔恨恨地拍床板，“我也想和三个A级妹子纠缠不清啊！”

“你这哪里是愿望，分明就是欲望吧？而且我什么时候干了这么多事我怎么一点也不清楚？”路明非一脸鄙夷，“这流言是怎么传到你这里来的？”

“何止传到我这里来，全校都知道了好吧。”芬格尔打开笔记本电脑递了下来，“自己看。”

路明非走进房间来，凑到了电脑面前，屏幕上是卡塞尔学院校网的主页，一张清晰的大幅照片悬挂在上面，像是电影里的海报。这照片的背景是下午的阳光，两个人站在图书馆门口对峙，左边那人眼神冰冷高傲，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右边那人嘴角微微上翘，刻薄的嘲讽感扑面而来。

学生会会长恺撒和新人王路明非。

照片上面是一行夺目的硕大标题——“SvsA！冲冠一怒！”

路明非这次真的捂脸了，“好一个冲冠一怒！师兄你麾下真是人才济济，这狗仔中文十六级吧？”

“当然！”芬格尔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很重视中国！”

“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感到荣幸吗！你这一贴出来我和学生会的声望已经固定成仇恨了吧？”

“别急，我们还有第二条！”

路明非打开第二条新闻，背景依旧是图书馆门口，可是这次的主角换成了三个人。

稍远处一个人只露出了仓皇的背影，几乎可以说是抱头鼠窜；而靠近镜头的两人却很平静，正午的阳光照在两人的侧脸上，路明非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零的脸上则是冰雪一样的冷淡神情。

标题是“双剑合璧，所向披靡！新生会长，不堪一击！”

“看样子你手下这狗仔不光是中国通，还是神雕侠侣的铁粉啊”路明非嘴角抽搐了几下，“而且这标题怎么那么像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过奖过奖。”芬格尔挠挠头，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

“不不不我哪里是过奖，这哥们真是功力深厚，放到我们那儿一定是个练盾墙开嘲讽的好手！”路明非努力抑制住自己一巴掌拍在电脑上的冲动，“他这个标题一出来，我在新生那边的声望也肯定完蛋了吧？”

“其实还有一条情报。在今天恺撒招揽你的时候，其实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就跟在你的后面，大概他也是想要邀请你入会吧？可是在今天你拒绝凯撒的新闻出现之后，他应该也不会来邀请你了。”

“为什么？”路明非有点不解，“我拒绝了他的竞争对手不是好事么？”

“但是校网上都传遍了，说你会拒绝学生会那么好的福利是因为诺诺。据小道消息所说，自由一日上你和苏茜之间似乎也发生了什么，那位可是楚子航的绯闻女友，所以我要是楚子航我肯定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芬格尔有理有据言之凿凿，“那不是白费功夫吗！”

“那个小道消息什么的，”路明非问，“该不会就是师兄你吧？”

“居然被师弟你看出来了，惭愧惭愧。”芬格尔从上铺跳下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只是一点小事而已，不要在意。”

“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只是想通知风纪委员会把你抓起来。”路明非说。

“凭什么抓我！我哪里违反校规校纪了！”芬格尔义愤填膺，“我这可是在进行正常的新闻报道而已，新闻自由！自由万岁！”

“看不出来你还是民主斗士，但我举报你的原因可不是这个。”路明非摇摇头，“我只是举报你刚刚的变态行径而已。”“刚刚？我干什么了师弟你就要举报我？”

“你回寝室看到你的室友对一条内裤露出痴汉笑容，你会不会选择报警？”路明非反问。

“那是我的内裤！”芬格尔哭笑不得。

“你的内裤！？”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没看出来，你比我想的还要变态！报警，必须报警！”

“你报警也没用！”芬格尔振振有辞，“这可不是风纪委员会的管辖范畴。”

“听起来师兄你对风纪委员会挺了解的啊。”

“那是！”芬格尔拍拍胸脯满脸自豪，“我可是在这个学校里和他们斗智斗勇了八年的男人!”

“风纪委员会不管这些，那新闻部管不管？”路明非幽幽地说，“忘了跟你说，我刚刚一不小心拍了一张照。”

“没想到师弟你这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也是个人面兽心！”芬格尔痛心疾首，“但是你别忘了，新闻部那可是我的地盘！”

“这么看来新闻部也拿师兄你没辙了？你刚刚说的新闻自由呢？”

“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芬格尔耸肩，“对我有利的自由，那才叫做自由。”

“那副校长呢？”路明非笑眯眯地问，“我听说新闻部部长曾经和副校长起过冲突？你说副校长会不会笑纳这则八卦？新闻部部长面对自己的内裤露出了痴汉一样的笑容，你猜你手下的狗仔会用什么标题？”

芬格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他想起某个宅在钟楼里的老流氓，连忙堆起笑容凑到了路明非旁边，“师弟你看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什么关系，那可是同生共死啊！”

“去去去，”路明非满脸嫌弃地挥手，“我们同什么生共什么死了？”

“同夜宵的生，共那披萨的死！”芬格尔表情严肃。

“师兄你这样的人才何必来屠龙？”路明非有点傻眼，“你这样的人才不去说相声真是德国相声界的损失！”

“既然师弟你都觉得我是个人才，那我如果挂在副校长那个老贼手里岂不是很可惜？”芬格尔双手合十，“不看僧面也要看意大利面吧！”

“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这里有点问题，你有空解释一下？”路明非说。

“有空！必须有空！卡塞尔人形自走小黄页随时为你待命！”

“那第一个问题，”路明非问，“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跟着师弟你去享受诺顿馆！”芬格尔毫不犹豫地说，“别墅！地暖！还有和美少女同居的日子！”

“等等，同居？”路明非差点跳起来，“这种事情你也知道了？”

“当然。”芬格尔露出促狭的笑容，“官网第三条就是这个。”

路明非滑动鼠标，终于看到了第三条新闻——这次终于没有了配图，只有一个长长的标题：

“浪漫的同居邀请，各位有女友的别担心了（没错我就是在说恺撒和楚子航你们俩），S级心有所属！”

“这个括号是什么鬼啊！怎么看上去我就那么像一个觑觎美少女的猥琐色狼？”路明非龇牙咧嘴，像是牙疼。

“觑觎美少女算什么大事？公众人物都不怕绯闻，好比公猴子有能力就能霸占一群母猴子。”芬格尔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