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蒂先生的确在深夜时分曾与我有过一次交谈。”

白天的时钟图书馆，“人气”显然要比深夜要“旺”许多，衣着光鲜的绅士和女士们安静地在楼间穿行，挑选着心仪的书籍，带到一边落座、阅读。

作为图书馆馆长的奥西斯，此时依旧穿着夜间那一套酷似马戏团魔术师的长袍，区别只在于他并未坐在一楼的前台，而是位于二楼的办公室内——就是不知道他是一宿没睡，还是睡过又醒来了。

查尔斯带着一名警员敲响馆长办公室大门时，奥西斯正翘着腿坐在柔软的办公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上那一本名为《雾都趣闻》的娱乐性杂志。

当被问到是否曾经见过“夏洛特·莫拉蒂”时，奥西斯毫不迟疑地点头应是。

“奥西斯先生，请问你是否记得具体时间？你们的交谈内容，大致是什么？”

从夏洛特那边离开，查尔斯硬撑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警署与彼得·布朗克打个招呼后，打起精神带上一名警员作为助手，立即赶往时钟图书馆。当他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清晨六点半左右，距离案发时间，约摸过去了四个小时。

“我能知道，莫拉蒂先生是犯了什么事情了吗？”奥西斯笑得温暖和煦，与他口中的好奇形成鲜明的对比。

查尔斯板着一张脸，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抱歉，奥西斯先生，具体情况我们不方便透露。请你认真并诚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不要给予虚假信息。”

“唔……”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桌面上跃动，如果此时奥西斯手下不是玻璃桌而是一架钢琴，大概就是演奏出一首动听的乡间小调，“查尔斯警长，请多相信我一点，我很乐意配合警方的调查。”

这名看起来年轻，实际年龄却是一个谜团的男人依旧挂着亲切地笑容，他徐徐回道:

“我们见面时，时间大概是在深夜零时到一点左右。莫拉蒂先生十分关注连环杀人案，他似乎不太能相信警方的报告，更倾向亲自寻找答案。他向我询问的，大多都是警长你们曾经询问过的问题——自然，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我和莫拉蒂先生的交流算不上愉快，不过作为雾都的一员，我同样迫切地希望可怕的杀人案能够尽快被查明真相，不至于终日惶惶不安，我愿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尽可能地配合。我们交流了不少细节上的事情，莫拉蒂先生离开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四点了。”

查尔斯与在一边拿纸笔记录的普通警员对视一眼，前者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根据拉斐尔的鉴定，死者遇害时间大概在凌晨一到两点左右，流浪汉差不多就是第一发现者。而现在有了奥西斯的这份口供，夏洛特的嫌疑，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一位身份地位颇高的社会人士亲自做背书，证明其拥有不在场证明，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沉默几秒，查尔斯按照流程问出一句:“奥西斯先生，你能够确定自己没有说谎？”

“我确定。”奥西斯轻快地回道。

“那么……”查尔斯将警员记下的供词递给奥西斯，“请你最后再确认一遍，如果是确认无误，请在下方签名——请记住，如果日后供词被证明有误，你将受到相应的惩罚！”

“我知道的，没问题。”奥西斯飞快地浏览一遍记录，便拿起手边的羽毛笔，签下“奥西斯”这一个名字，而后从一本书中摸出一枚镂空的金属薄片状的长方形书签，递给查尔斯，

“之前和莫拉蒂先生的交流不太愉快，他恐怕接下来几天都不希望见过我。这枚书签劳烦华莱士警长转交给他，就当是表达我的歉意。”

查尔斯认真地盯着奥西斯的笑脸，没感觉到恶意，也没察觉到善意，他接过书签回道:“我会告诉夏洛特的，但我不保证他会收下。”

“没关系的。”奥西斯笑弯了一双眼睛，比起先前的模样，如今更显得真诚，“他会收下的。”

“哈啾！谁在说我坏话……”

揉了揉鼻子，直觉自己并没有感冒的迹象，林万一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家私人诊所门前，久久凝视——这里是拉斐尔·罗森位于西区的工作地点。

查尔斯·华莱士离开之后，林万一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走上二楼，趴回到床上，睡了一个不到两个小时的回笼觉，然后就被噩梦唤醒，只好拿手抹把脸，挣扎着起床。

他猜准了，查尔斯绝对会去找奥西斯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奥西斯会给出怎样的答复，连他自己也很好奇。可惜好奇不能当饭吃，既然睡不着，他决定继续努力一把，争取早日查清案件，完成任务。

突然被一个流浪汉指证的现实，并没有让林万一变得缩手缩脚——规矩是警署的，是雾都的，是太阳帝国的，跟他一个外来者有何关系？

无论查尔斯他们是否允许他继续追查连环杀人案，他都不可能因为别人的态度而收手，他做的是系统的任务，如果无法完成，损害的就是他自身的利益。

“啧，麻烦。”小声嘟囔一句，在选择质问某流浪汉和从某瘟疫医师身上获取更多线索的选择上，林万一只是犹豫了三秒，便倒向了后者——毕竟前者大概身处警署不好接触，在系统那边得到拉斐尔的私人诊所的“导航”后，当即动身。不过……

林万一看了看紧锁的大门，他貌似来得不是时候。拉斐尔要不还在警署兼职法医，要不去了别的地方，现在这栋三层小别墅里，压根就没有人。

“你来我家做什么？”

就在林万一思考着要不要说服系统给他投个幸运，又或是晚点再来一趟时，拉斐尔倒是及时送上门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师丝毫没有开门迎客的意向，定定地背对自家大门盯着不请自来的“客人”。

“唔，只是找你聊聊天……”

“算了吧，你直接进入主题吧，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聊的。”

林万一寒暄还没有说完就被无情地打断，他也没有生气，双手插-进裤带里，歪着头问道:“行，那我长话短说，前不久发现的死者确定是归属于连环杀人案？死因一致？不是模仿作案？”

拉斐尔漫不经心地将眼镜往上一推，回道:“对，对，对。你这位大侦探，就只想知道这些？”

总感觉眼前之人下一秒就会抛下一句“就这”的林万一习惯性地挠了挠头，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地道:“你对曙光教会有什么印象？”

“嗯？”这样的话显然超出了拉斐尔的预料，他当场就怔住了，原本揉搓着自己额前刘海的手指也都停了下来，“这关曙光教会什么事？”

林万一不答反问:“你有进过教会吗？你觉得他们欢不欢迎我？”

拉斐尔看向林万一的目光更加诡异了，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你可以亲自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