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凡？未曾听过，是徐家的人？”

“哈哈，你才来南山镇两年，未曾听过此人很正常。”李德龙笑道，“此人乃徐乘鹤的堂弟，年轻时出门游历，直到前些年才回到徐家。回到徐家后，他也不抛头露面，一个人居住在徐家后山，极少出来走动，就连徐家一些年轻人都不知道族中还有这样一位人物。这次就是他写信给我，让我招收一名来自樟树沟，名叫秦空的少年，看在徐乘鹤的面子上，我便同意了。”

“原来如此！”程观点头道。

“馆长，程教头，那个叫秦空的少年该怎么办？”一旁赵丹开口问道。

灰发老者思索片刻后道：“既然他是所谓的禁脉绝体，就意味着没有成为武者的可能，再怎么惊人的悟性也没有用。随他去吧，虽然我看在徐家的面子上收了他，但也无需照顾，一年之后的新生大比，该怎么办按馆里的规矩来就是。”

“是！”赵丹领命道。

就在赵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程观开口道：“赵教习，平日留心一下这名新生，如果他有能沟通天地灵气的迹象，要及时报与我和馆长！”

“是！”赵丹再次应道，随后便离开了小院。

“看来你很看好这个叫秦空的少年。”灰发老者李德龙笑道。

“此子若能修行，或许成就将在你我之上。”程观答道。

“那你大概要失望了。”李德龙也不多言。

新生进入武馆后，除了每天必须参悟的观息法，还会有武馆的教习专门教授武道修炼方面的一些常识。了解得越多以后，新生逐渐意识到武道修炼一途的艰难。

武道修炼，第一个大境界便是淬体。淬体又分为两大阶段，开经与辟脉。

所谓开经，便是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人体最主要的十二条经脉，又称十二正经，包括手三阳经，手三阴经，足三阳经与足三阴经。这十二条经脉分别对应十二脏腑，贯通全身，就像十二条大河，源源不断地输送血气，内达脏腑，外至肌表，营运全身。

因此开经境的武者与常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他们一身的血气极其旺盛，生撕虎豹，开碑裂石，不在话下。

开经境武者每多淬炼一条正经，气力往往增加五百斤到百斤不等，因此开经境十二层巅峰，半只脚踏入辟脉境的准宗师，一身气力至少达到六千斤以上。

当然，对于刚刚接触武道修炼的武馆新生来说这些还很遥远，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观息法入门。

观息法入门的标志，就是将‘武’字完整地记忆下来，之后便无需再去后堂观摩‘武’字，直接在脑内观想便可。

之后，只有进入冥想状态的第一层，胎息，方能感应到天地间灵气的存在，从而与灵气产生初步的联系。有朝一日，这种联系强到一定程度，便能引动灵气入体，完成第一次淬体之后，便正式成为开经境武者。

所有新生的目标，便是要在一年后的考核前完成第一次灵气淬体，成为武者。

武馆之前最快将观息法入门的记录是九天，观息法入门后，最快进入胎息之境的记录是十六天，也就是说从第一次观看‘武’字，到领悟胎息，最快也要二十五天。

之后的沟通天地灵气，难度更大，不同资质的差距也正是在这一阶段开始真正显现出来。往届学员中，最快有两个多月就完成引气淬体的，最慢有在考核时还不能引动灵气，导致被逐出武馆的。

没有人愿意被逐出武馆，尤其是那些资质一般，出身普通的新生。对于三大家族的子弟来说，他们的资质往往都在橙光六寸以上，这种资质基本上都能在一年内完成第一次灵气淬体。真正有危机感的，反而是二十多名出身普通的学员。

这些学员不光要修炼，还要完成武馆分派的日常任务，以赚取酬劳支付在武馆内的一应吃住用度。好在为了让新生尽快入门观息法，这些任务从第二个月才开始。因此这些学员都格外努力，像郭强就是伤势刚好一些便回到了后堂。相比之下，除了杨杰三人，三大家族的其他子弟反而要怠惰一些。

杨杰，徐欣和魏佳明则不同。

这三人是三大家族这一代最优秀的三人，被家族寄予厚望，同时这三人之间互相也在较劲，因为他们代表了各自家族的脸面。三大家族在南山镇存在多年，之间不光存在合作，更多的还是竞争。

就资质而言，杨杰是九寸九橙光，另外两人是九寸橙光，第一次观看‘武’字时，杨杰又压了两人一头，破了武馆记录。

因此徐欣与魏佳明两人都希望尽快入门观息法，在这件事上为各自家族找回脸面。于是每日天还没亮，两人就到了后堂。

只可惜，杨杰每日都比他们来得更早，走得更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天，到了第九天，换上了一袭鹅黄长裙的徐欣迈入后堂之时，却发现视线里没有了那个熟悉而讨厌的身影。

整个后堂空无一人，她是第一个到的。

“徐欣，你怎么不进去？”只比徐欣晚来半步的魏佳明在身后笑着打了声招呼。

徐欣没有回答，只是稍稍侧身，让后堂的场景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中。

魏佳明脚步一顿，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后堂内响起一声轻叹。

杨杰用了天入门观息法的消息在武馆内迅速传开，不光引起了学员间的讨论，更得到了一众武馆教习的赞叹。

“老赵，你这次可是碰上了一个宝贝，这个杨杰已经是连破记录了吧。我看再这么下去，破了最快胎息，最快完成第一次淬体的记录也不是啥难事。”一名长脸男人啧啧赞道。

“是啊，这个杨杰怎么就去了老赵的考场呢，要是出自我的考场该多好，被这个狗日的老赵捡了个便宜。”另一名虬髯大汉颇为遗憾地说道。

这两人便是当日另外两个考场的主考，同样也是赵丹的至交好友，说话间比较随意，玩笑居多。

“杨杰的天赋确实出类拔萃。”赵丹平静道：“这一届新生里当以他和徐欣、魏佳明三人最为优秀。”

“要是能收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个做弟子就好了。”虬髯大汉叹道。

“就凭你？”长脸男人撇了撇嘴道，“这三人你就不要想了，馆长和四位教头已经在关注他们了。只等他们完成第一次淬体，应该就会拜入馆长和教头们的门下。”

“嘿嘿，我知道，我不就这么一说嘛。”虬髯大汉嘿嘿笑道。

武馆学员在完成第一次淬体，成为武者之前，只会由教习们教授一些武道修炼的常识，只有第一次淬体过后，成为了武者，才能拜入某位教习的门下。

南山武馆的教习之位，只有开经境七层以上者方可担任。那些不到开经境七层的武者，只能担任武馆的灰衣管事，处理一些日常杂务。

在教习之上，还有四位教头。每位教头都是开经境十二层巅峰，半只脚踏入辟脉阶段的准宗师。

再往上，便是馆长李德龙，四大宗师之一。

像徐欣，魏佳明这样的资质，一般的教习是没有资格收为弟子的，只等他们正式成为武者，就会有某位教头将其收做弟子。

至于杨杰，十有九会直接拜入馆长门下。

这些教习们都心里有数。

“唉！”赵丹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老赵？”虬髯大汉见好友如此，便问道。

“一言难尽。”赵丹沉声道，“其实杨杰并没有打破最快开始观想的记录，早在他之前，就已经有人破了这一记录，顺便还破了最快胎息的记录。具体时间我不清楚，但他应该在三天之内就领悟了胎息。”

嘶——

“谁？”两名好友倒吸一口冷气，异口同声道。

赵丹摇了摇头。

“妈了个巴子，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虬髯大汉当即眼睛一瞪。

“滚一边去。”长脸男人伸手把这个滚刀肉扒拉到一边，对赵丹道：“你是说杨开？”

“不是，杨开自从去了赤火城的赤龙武馆，就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杨家在这方面封锁得密不透风。”赵丹回道。

“那是徐魏两家里哪家又出了一位惊世骇俗的小怪物？”长脸男人严肃道。

如果不是他俩对赵丹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他不会开这种无的放矢的玩笑，长脸男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有人能三日胎息。

作为武馆的教习，他们很清楚胎息对于一名还没有踏上武道的新生有多难。南山武馆建立至今，最快胎息的记录是二十五天。不要以为这个时间很长，恰恰相反，对于一名新生来说，短短二十五天就能领悟胎息，已经是快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绝大多数的武馆新生，领悟胎息的时间都介于一个月到三个月之间。

三天？

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是三大家族的子弟，是一名来自樟树沟的乡野少年，叫秦空。”赵丹答道。

乡野少年？

长脸男人和虬髯大汉对视一眼，突然小声问道：“馆长收下了？”

“那不废话，这种奇才馆长他老人家能错过？”虬髯大汉道。

按照规矩，虽然一般得等新生完成了第一次淬体，正式成为武者后才会拜师，但对于天才，往往是要先下手为强的，更何况这种三日胎息的怪物。

不料赵丹摇了摇头。

“那是哪位教习收下了？”长脸男人又问道。

赵丹又摇了摇头。他正要说话，却见虬髯大汉一个熊抱过来，勾住他的脖子，脸上洋溢着热切的笑容。

“老赵，你看我老彭这么多年了一直就想找个衣钵传人，这个叫秦空的少年我挺喜欢的，你就全了老哥我的心愿吧。你放心，我收他为徒一定倾囊相授，不会亏待了他。”虬髯大汉嘿嘿笑道。

赵丹和长脸男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蠢货！”

“白痴！”

虬髯大汉浑然不在意，依旧死死扒着赵丹。

“老赵，有什么问题？”长脸男人问道。

三日胎息，这种天赋不仅放眼南山镇绝无仅有，便是在赤火城都闻所未闻。说实话，这种天赋即便拜在馆长门下都算屈才了，结果不说馆长，连四位教头都没有提前收此人为徒，这种情况明显很不正常。

“此子悟性惊人。”赵丹叹道，“可惜他天生禁脉绝体，灵气亲和度为零，不能与灵气沟通，注定无法修行。”

闻言，长脸男人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程教头说的那个无品之人。”长脸男人感慨道，“那确实是可惜了。”

虬髯大汉稍稍沉默了片刻，犹豫良久后还是一咬牙，说道：“不管了，老赵，这个秦空住哪？”

“你疯了？”这下长脸男人惊异了，“你还不死心？灵气亲和度为零就意味着无法与灵气沟通，绝无修炼武道的可能性。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明白！”虬髯大汉闷声道，“三日胎息！这种天才，不！怪物！如果出身三大家族，那三家一定会不惜代价地将他送到那些大的修行势力去。”

“普通人家出了这样一块璞玉，正常来说馆长和教习应该早就将此人提前收做弟子了，哪里轮得到我们。嘿嘿，我就是想赌一赌，万一他可以沟通天地灵气呢？”

长脸男人默然了。

“新生宿舍一零六。”赵丹简洁道。

“你我之间就不言谢了。”虬髯大汉丢下一句话便没了踪影。

“咳咳，那个，老赵，我跟去看看。老彭那个鲁莽性子，万一伤着新生就不好了。”长脸男人轻咳两声，也跟着去了。

“这俩人……”赵丹不禁摇头。

虬髯大汉刚到新生宿舍，正要直奔一零六，却被紧随他而来的长脸男人拉住了。

“老马，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想来和我抢徒弟的吧？我告诉你啊，这事没得商量，秦空我收定了，你要不服咱俩比划比划。”虬髯大汉瞪眼道。

“你个憨货，是耳朵里塞驴毛了还是眼睛里插棒槌了？你看看那边！”长脸男人恨铁不成钢，指着侧前方骂道。

“那边？”虬髯大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立着一道身穿黑衣的健硕身影。此人两手背负身后，侧脸有道淡淡的刀疤，目视前方，似乎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程教头……”虬髯大汉差点叫出声。

“明白我为什么拦你了吧！”长脸男人无奈说道，“走吧。”

虬髯大汉点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既然程观出现在这，就说明无品之人至少还是受到了他的关注，虽然不知道程教头是什么想法，但收徒一事暂时只能搁置了。

在一零六门口已经站了片刻的程观也注意到了两人的离开，但他并不在意。

身为半只脚踏入辟脉的准宗师，他有他的傲气。在南山武馆的四位教头中，程观是最年轻的，同样也是最有可能先成宗师的。对他来说，修行永远排在第一位。

但今天，他短暂放下修炼，走这一趟。

为的，是一名无品资质的少年。

程观伸手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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