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无瑕剑与仙魔大战(十八)
修真界之大,不乏修行奇才。
天灵根丶异灵根丶神族血脉,乃至是素来稀缺的器修和符修。
他们或是天赋异禀,修行资质远超常人,如日方升。
又或是资质独特,技艺非凡,于其他修士和门派而言,既是如虎添翼,又可成为那枚制胜诡棋。
因此,各门各派往往对这些天资卓越者趋之若鹜,争破了脑袋也都想招揽入山门。
而这些好苗子里,另还有两棵得天独厚无人能及的,他们为衆派所贪图和忌惮,二者即是先天道体和天生魔胎。
先天道体降世,天显异兆,是福非祸。
此子,天资一骑绝尘,气运无与伦比。若逢盛世,可高瞻远瞩,弘扬正道;若处乱世,亦可秉持一身浩然正气,除魔卫道,扶济苍生。
而天生魔胎降世,亦伴有异兆,只是却要以人为祭,是祸非福。
此子,身负邪骨魔身,与灾为邻,同祸而眠。其邪骨,可纳世间阴邪之气;其魔身,可随意操控,既能抵挡一切术法利器,号称三界最强战甲,亦能如凡体肉胎,承皮肉之痛,事毕可血肉再铸。
道体与魔胎,这二者无论何时现世,都必将为全修真界所瞩目。
“你说他是为先天道体而去?”
薛苍惊讶不已,同时却又倍感不解,“各派确实都盼着能将道体者揽入门下,但这显然不可能,那可是魔修,还是万魔宫圣女,如何能归入仙门?他总不能是特意去劝降的吧?”
唐墨冷然一笑。
“何须劝降?司徒掌门之意,又并非为招揽,不过是觊觎先天道体本身罢了。”
迎上顶空投来的如刀子剜肉般毒辣的视线,少年仍是一脸悠然。
“先天道体,其优异之处在天资和气运。天资难取,可气运这东西却未必,只需稍使些手段,移花接木也不在话下。”
这话说得不算委婉,但大多年轻弟子仍不解其意,唯有各派掌门,惊骇过後,拧眉沉声,心照不宣都忆起了多年前那桩旧事。
言以凡捋着胡须压下震惊,“少主言下之意,是说司徒掌门欲夺魔尊气运?”
“不错。”
“夺人气运,有悖天道,你当知,此事非同小可。”玄清方丈合掌,面色凝重,“你可有证据?”
“方丈莫急,待我从头细细讲完,再谈证据也不迟。”
唐墨扯开嘴角,仰头冲司徒枫喊话:“天色尚早,掌门若无急事,不介意弟子再多说几句吧?”
魔气游荡无依,略过男子面前,令他面容模糊难辨,倒是那声冷哼分外清晰。司徒枫振袖,居高临下,负手于身後。
“我洗耳恭听!”
少年欣然一笑。
“此事,还需得从黄泉木这一引子说起……”
六百年前,诡夜庄里尚存有一棵奇树,落地而生,无阳自长,取名“黄泉木”。
取其汁液,辅以分阴咒,轻则可蚕食中术者一成气运,用于他人续命,重则可剥离生人灵魄。若再将灵魄投入丹炉,炼制禁丹,服下便能完全剥夺魄主气运,并转嫁己身。
被蚕食气运者,身乏体弱,犹患上一场重疾,但幸而不足致命。
然,被完全剥夺气运者,却会机缘尽失,命运多舛,恶疾难褪,凡人馀命不过十数载,纵使修为高者,亦会沦作修真废人,加速随岁月消亡。
黄泉木既有助人增长气运之用,自是少不了被人觊觎。诡夜庄便有这样一弟子,偷折黄泉木,叛离门派,逃入世俗界,肆意掠夺灵魄,为此残害了无数凡人和修士。
直至仙门有所觉,各派掌门便联手将其诛杀正道,又迫诡夜庄封印分阴咒和黄泉木,此事才算揭过。
但衆人却不知,当初那名弟子四处逃窜时,不甚遗落一根黄泉木木枝,此木枝恰被大凛国在外云游的国师捡去,植于宫廷内,长成粗茂大树。
後又因阴差阳错救过国师一命,它自此便被尊为圣树,并取名“神仙木”。
凡人不悉黄泉木真身,更不懂其效用,原本这倒也相安无事。
可某日,一群仙门弟子奉师命下山历练,途径云京城,撞上鼠妖为非作歹。衆弟子联手,但鼠妖狡猾至极,溜蹿时逃进宫闱。
其中一名弟子,为人果敢好强,嫉恶如仇,也随鼠妖入了宫。
寻妖途中,他不甚看见这树神仙木,当时只觉诡异非常,却并未在意。
捉了鼠妖,那弟子也离宫而去。
直到三年後,无意自师长口中得知黄泉木一事,弟子才再想起那棵树。
他自来刻苦修行,从不懈怠,奈何资质平庸,不过是三灵根,修行速度远不及同门。
眼见同期早已远超自己,他又时常遭人背地非议,因渴望力量,思量再三,那弟子终还是将念头落在了黄泉木上。
他借除妖之由再次下山,潜入皇宫,偷折走一枝黄泉木,後又使手段学来分阴咒。
咒法虽学会,却担忧暴露,因而不敢轻易用在仙门中人身上,首当其冲被他拿来练手的,便是那些小妖与魔修。
传闻不假,分阴咒果然能转嫁气运,虽资质不改,但因气运加持,那弟子修为大有提升,甚至因此得师长赞誉,获同门尊崇。
那弟子做事滴水不漏,从未暴露,久而久之,分阴咒于他而言不过成了一件普通修行。
他也渐渐不满足小妖和魔修,暗地里,开始对仙门弟子下手,乃至是衆人口中的天之骄子也不放过。
是日,此弟子才将前段时日夺来的超凡气运加之己身,便遇上了因这段气运而带来的首个机缘。
他撞见一场惨战。
青女族离世而居,魔尊肖旭有意压制,因而知晓神剑无瑕觅得新主一事的人并不多,但仙门中有一门派却例外,那便是素来善追踪和打探消息的星霞堂。
星霞堂一派向来敌对魔派,得知此事,为夺无瑕剑,以长老韩觉为首,另联手两个承道丶两个铸元境修士,于落雁谷围杀剑主白秋及其母,最终致使白母丧命,白秋堕入魔道。
当然,五人之其四亦被入了魔的白秋所反杀。
那弟子亲眼目睹整个经过,却非但没打算施以援手,反而趁人之危,将念头落在白秋这先天道体的气运上。
然,他失手了。
肖旭赶到,这弟子只能带着无瑕剑与白母尸身匆匆离去。
为报杀妻害女之仇,肖旭将入魔的女儿安置于雾界山後,连夜上星霞山,只身覆灭星霞堂一派。
以此事为引子,一场仙魔大战爆发。
肖旭封印白秋体内魔气时,偶然看到带走白母尸身一幕,当时已认出那是何人,大战之後便亲自寻上门。
那弟子厌恶肖旭,认为其不过区区魔修,却事事顺遂,于是挟尸身迫其沦为阶下囚,日日折辱与践踏,以泄心头之恨。
这一囚,便是百年之久。
百年间,此弟子得分阴咒与黄泉木相助,修为与日俱增,早已成为一派之主。而肖旭之子,为寻其父,也甘愿废除一身修为,成为符修,入了这弟子门下,暗地里打探其父所在……
缓和下来的风儿,卷着故事尾音飘散开,浅浅落入所有人耳中。战场上阒然无声,唯有四面山林间时近时远传来的鸟雀悦鸣。
韩秉文僵着身子蜷缩在地,一双染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似伴着故事陷入往事的少年,苍白双唇颤了颤,良久,才艰难挤出两字。
“胡说……”
“你胡说!”韩秉文突然一声嘶吼,扭动身子欲挣扎起,却被唐墨鄙夷地又一脚踩在地。
他只能扯着青筋暴起的脖子吼道:“分明是白秋入魔,看不惯仙门,虐杀我先祖在先!肖旭不分青红皂白血洗星霞堂在後!根本是丧心病狂,恶贯满盈!你如今不过是看在人死不能对质,才敢将脏水往他们身上泼!”
“他们就是这麽对你说的?”唐墨淡定地俯视而去,眼底不见丁点愤怒,反而是说不尽地嘲弄和同情,“星霞堂善追踪,你既是韩觉之後,那也懂得些本事吧?凭一草一木丶一泥一尘,想追踪出百年前的真相,未必不能办到。不信,你大可亲自去查查看,我若有半句虚言,这颗脑袋摘下来送你也不是不可。”
少年一脸认真的指了指头,见韩秉文呆愣,终于不再吼叫,才收回踩在其胸口的脚,转而看向司徒枫,又恢复那副轻慢笑颜。
“掌门,弟子这故事讲得可还行?”
“是个不错的故事。”司徒枫冷冷扯了扯嘴角,眸子里的黑云愈发浓沉,“不过,与我有何干系?”
“我还以为,掌门听得出故事里的仙门弟子是指你呢。莫非是气运虽强行改变,但资质依旧愚钝,所以连故事都听不懂了?”
听得这嘲讽,司徒枫骤然冷下脸,眉头扭作一团。
一抹黑影自其身後飞快驰出。
这一击来得猝不及防,唐墨後退,无处可躲。正当要被击中时,一道金光自旁侧而出,瞬息将黑影给烬灭。
肖旭稳了稳体内紊乱的灵力,面上如常,笑出声:“只敢欺负小辈,司徒枫,你还是那麽无耻。”
“空口白话污蔑人,玄天宗出了如此弟子,我身为掌门,教训一番有何不妥?”
“这话其实也没错。”沈明华沉吟须臾,忍不住追问,“白夏,故事我们倒是听懂了,但是证据何在?”
薛苍点头应和,“早在六百年前,黄泉木便被封印,早已枯萎,我们这些人虽未亲眼见证,但大都是从上一任掌门那里得知,不会有假。你如今却说黄泉木犹存,还被司徒掌门数次利用,莫不是有证据佐证?”
本以为唐墨此番是有铁证在手,才敢如此言之凿凿,不料待衆人问及时,却只见他闭口不语,偶尔才擡眼,瞥了瞥下山方向。
“阿夏?”肖旭亦不解。
唐墨一脸无奈,“父尊,我眼下手里确实并无证据。”
“这……”肖旭扫了眼齐摇头的仙门人,沉吟後道,“你说宫里还有一棵黄泉木,至少那可证明黄泉木犹存。”
“那棵也被炎炎给烧了。”
肖旭微惊,轻咳了咳,只好不再往下说。
眼见气氛僵持住,叶离沐闭上眼,忽而想起什麽,低声问起身旁少女,“诡夜庄庄主魑婆那里尚存一根木枝。”
当初还是他们拿去向魑婆做交易的。
“也无用。”白秋摇头,面上不见半分波澜。
“那或是最後一根黄泉木枝条,魑婆不会轻易交出。万魔宫与诡夜庄也并无何深情厚谊,能让她出面。况且即便是有黄泉木在,也不足以说明司徒枫便是用了分阴咒的人。”
但这于她而言,早已不重要。
父尊安在,娘亲尸身应也无碍,今日无论能否证实司徒枫过往罪行,这人,她是杀定了。
才燃起的希望蓦然又落空,叶离沐暗暗郁沉须臾,再别过脸,却见少女眼底赤色暗沉,乃至有丝丝缕缕红痕漫溢出眼角,圈圈绕绕,诡异妖娆。
他一惊,心生不安,正欲开口,空中却飘落下几声大笑。
司徒枫似是早已预料到此,高声嘲弄,“诸位掌门,一个魔修如此毫无根据的谎话,你们该不会信以为真了吧?
我之罪行,不过是他一言一语编撰出,毫无实证,你们若不信,日後大可去证实。可肖旭丶白秋二人之罪,各位应当都历历在目,孰是孰非丶孰轻孰重,也用不着我再多说了吧?”
这话并非毫无道理,百年前和今日,这两场仙魔大战皆因万魔宫肖旭父女而起,仙门为此损伤不小,不可能抛之脑後。
可适才唐墨所言故事也确实令人震惊,黄泉木再现世一说,更成衆人心底之忧,亦不可无视。
一时间,衆派掌门举棋不定,纷纷看向许久也不言语的言以凡。在场掌门,论资历,也唯有言以凡能领头说上几句话了。
後者捋了捋胡须,迟疑片刻,道:“既难以分辨是非,何不妨先止戈?待之後细细查明,再行论定?”
其馀各派闻这话亦是觉得妥当,点点头。
唐墨不由得皱起眉。
“不行!”
他仰头看向司徒枫,“若今日不能将司徒枫除掉,那才真是修真界之祸。”
若他的猜测是真,今日司徒枫不死,恐怕将有一场大难来临……
但唐墨此话很快引起衆人不满,沈明华冷哼道:“怎地,魔修已如此霸道了?单凭几句话,一个故事,便想让我仙门言听计从?”
“是啊!”
“凭什麽!”
人群里顿时沸腾。
叽叽喳喳反抗声落入红衣少女耳中,竟是异常聒噪难忍,她蹙起眉,眼底闪过不耐之色。
“炎炎你……”叶离沐下意识搭上她的手。
不料,下一瞬却被甩开。
“宿念。”白秋唤了声,吩咐,“扶好他。”
“是。”
白秋松开,宿念见状正要接上,不想少年却先往旁避了半步。
“不必。”少年眼睛都不转一下,始终看着离去的那道背影。
宿念只得尴尬地收回手,也不多理会。
仙门衆人正忿然,一道红光穿过人群,到了他们面前。随之是熊熊烈火陡然漫至衆人脚下,逼得他们急乱後退。
火焰似朵巨大赤莲,在少女脚下娇艳绽放,她微擡下巴,冷冷扫过那一张张惊恐面容。
“兄长说不行,那便是不行!”
“今日若不做个决断,谁敢踏出此地一步,本尊便烧了谁!”
此话压下了弟子的闹哄,可各派掌门及长老的面色是越发难看。
卓瑛拔剑怒喝,“女魔头,你休要目中无人!大不了今日仙门就与万魔宫决一死战!”
“对!谁怕谁!”薛苍亦是怒应。
除言以凡,几派掌门无不被此嚣张气焰所激怒,衆弟子见状,登时也忘了惧怕,群起而应。
万魔宫这边自是也不甘示弱,魔兵纷纷举起长枪怒对之。
眼见好不容易暂时偃旗息鼓的战场再次激昂,另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叶离沐扒开人堆,脚步虚浮地就要走出。
忽而这时,一道略显慵懒的女声搅碎了紧绷局势。
“一群无谋勇夫,吵什麽吵!”
衆人别过脸。
只见山门方向,一个女子御剑飞来,粉艳衣裙配上那张姣好面容,宛若自天边滑下一道彩霞,美得不可方物。
叶离沐惊讶一瞬,很快将视线自女子挪向其身後,少年那素来冷淡平静的面上竟赫然露出了好些惊讶。
“云憬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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