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月带着尽欢离开四方城那日，第一次使用了法术来赶路。

从莲月化身为人的那日起，修佛数百载，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的。

但这一次他却等不及再慢慢走去妖林了。

因为他害怕赶不及。

莲月带着尽欢闯入妖林，立刻引来了妖林里无数妖兽的敌视，率先拦住莲月的便是一只体型硕大的虎妖。

“臭和尚！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妖林不欢迎你！”

那虎妖说着便举起利爪强势袭来，莲月抱着尽欢心中焦急万分，锡杖握在手里，一击就将虎妖打飞了出去。

“抱歉，小僧是为救人而来，无意与你们发生争执，还请都让开！”

有妖认出了莲月怀里的白狐不禁惊呼道，“这不是尽欢嘛，她受伤了！”

就在对峙之时，一个黑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一只狼妖跃过了众妖兽，在莲月面前化出人形。

“莲月！我是墨珏，你还记得我吗？”

莲月点点头，墨珏松了口气急忙说道，“路爷爷在等你，他说她有办法救姐姐，你快跟我走！”

莲月跟着墨珏一路来到妖林深处的一个树屋前，一个顶着一对硕大的白色鹿角的老鹿妖正等在门口。

“路爷爷！我把莲月和尽欢带来了。”

老鹿妖的树屋周围种了许多草药，显然是这妖林里的巫医，莲月在他的指示下将尽欢放在屋里的床上，然后看着老鹿妖给尽欢检查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半晌后，老鹿妖先对墨珏说道，“墨珏，你去林子里，给尽欢先摘些灵果来。”

“好！我马上回来！”

“不，你慢慢摘，多摘一些。”

“啊？不急吗？”

墨珏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莲月听着这话却觉察到这老鹿妖是想把墨珏支走，而等墨珏走后，老鹿妖才向莲月开口询问。

“这位圣僧，麻烦你说明一下，尽欢究竟是被什么伤成了这样？”

“……是天雷。有魔物现世，尽欢为了救人和魔物一起被困在了伏魔阵里，接连受了三道天雷。”

“难怪……”

老鹿妖长长叹了口气，“尽欢的神魂被天雷损伤严重，如今还能活下来都是侥幸，想要治好她，代价不是一般的大。”

“不管什么代价都好，怎么样才能救她？”

莲月面色急切，老鹿妖望了他许久后试探着问道，“敢问圣僧可是传说中的一体双魂？”

“是，小僧为阳魂，身上还有一阴魂，名唤菡月。”

莲月承认得很痛快，老鹿妖点了点头，捋着胡子忍不住感叹道，“这么看来都是造化啊……圣僧，你可知若神魂受损只能以魂养魂，尽欢如今所受的伤，你既有双魂，可用其中一魂的灵力慢慢滋养，才能将她破损的神魂重新修复。”

莲月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小僧愿意。”

“都不需要和你的阴魂商量一下了吗？”

莲月愣了一下，这时，菡月在他的脑海中说道，“莲月，我们谈谈吧。”

莲月抿着唇思考片刻后向老鹿妖先行了一礼，“那请您暂时给我们一点时间。”

老鹿妖挥了挥手，看着莲月起身离开了树屋。

来到屋外后莲月盘腿坐下来，闭上眼睛与菡月在神识里见了一面。

这是自化为人形以来他们二人的首次相见。

说起来，他们二人就连能相互对话都是最近才能办到的事情，故而如今当莲月与菡月一白一黑的两个魂魄面对面时，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终还是莲月率先打破了沉默，“菡月，养魂之事就由我来吧。你已经与尽欢结为妖侣，她心中也更属意于你，没有了我从中打扰，你们以后应该能过得更好。”

菡月沉着脸不置可否，“所以你觉得你这样自我牺牲后，尽欢知道了会坦然接受然后与我一起天长地久吗？”

莲月的脸色一僵，垂着眼睛有些沮丧地说道，“我如今连面对她都做不到，菡月，佛只教过我如何渡苍生，却没有告诉我该怎么爱一人，我回应不了她，更遑论像你一样陪伴她。”

菡月忽然嗤笑一声，“莲月，我总以为你拥有的比我要多很多，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你的佛心原来是个空壳，里面其实没有装进过任何东西。”

莲月对此不置可否，“你说的没错，但现在我们总得有一个来救尽欢的不是吗？”

莲月与菡月最终还是决定了由莲月来养魂，因为阳魂的灵力更加充足，只是最终阳魂也会因为灵力不足而永远沉睡下去。

做好决定后，莲月回头树屋里平静地看向老鹿妖，老鹿妖知道他们已经考虑好了，于是让莲月抱着尽欢跟着他进入妖林的更深处，在一个树荫茂密到几乎遮天蔽日的地方找到了一池清澈见底的寒潭。

“你每日带着尽欢一起浸泡在寒潭里，将你的灵力注入潭水中，混合了灵力的潭水会慢慢修复尽欢所受的伤，等她醒来后，每天只要浸泡一个时辰就够了，你的灵力会渐渐流失，最终会陷入沉睡。”

莲月点了点头抱着尽欢走进寒潭当中，老鹿妖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会让墨珏每日给你们送些灵果过来的。”

老鹿妖走后，莲月扶好尽欢，让她能在自己身上靠的舒服些，菡月忽然冷哼一声说道，“这些日子你自己照顾这小狐狸吧，反正我日后与她有的是时间。有什么话我劝你还是早点说清楚，尽欢她什么都能看得出来的，你一直瞒着她只会让她伤心。”

莲月低头看着怀里的白狐，想起了那个让他逃避了多日的问题，他伸手轻轻点在了尽欢的额头上，白狐变为了少女。

“尽欢……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只是白狐。”

没有人能予以他回应，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敢肆无忌惮地将人紧紧拥住。

水面下，源源不断的灵气开始从莲月体内溢出，他看着尽欢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随着灵气入体而渐渐放松下来，一抹笑意也随之出现在他脸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