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从来没有把仕途看作是自己唯一的寄托,当初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他看着刘成钢的眼睛,语气平静中带着刚硬,“我从来不为哪一个家族工作,也不认为做的是哪一家的官。我现在的职务是组织给的,与任何一个家族无关。我从来不针对任何人,也不怕任何人给我过不去。
我这些年来就是在别的人打击陷害中走过来的。你和你的家族真要故意与我过不去,你们就放马过来。我先说明,我从来不是只挨打不还手的人。”
刘成钢早就从刘家外围子弟刘加辉那里了解到了周胜利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认为他能有今天的位置,沾了国家重视高学历知识分子的光,再就是交了狗屎运。
比如这次周胜利能升半格,是自己错误分析,认为他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受家族指示专为打压自己的同,否则仅凭公安廳不放人,没有自己家族的努力也不可能。
他并不把周胜利放在眼里,认为像他这样一个农家子弟出身的人,与自己强大的家族对抗,无疑是鸡蛋碰石头,轻蔑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刘家真要想对付你,不会给你还击的机会。”
“真的吗?”
周胜利眼里闪出一道寒光,“那我就主动出击,现在就让公安上把你强行给‘5.17案’定性为自杀案的过程整理成单项材料报上级纪委,让你们刘家再忙活几天。”
刘成钢眼里闪出一丝惊慌,随即又镇定下来,满不在乎地说:“没用的,像你这样靠自己的奋斗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人,永远不知道一个家族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也不会了解我们是怎么想的。
你认为把‘5.17’案定性为移尸案就公正了?错,你那叫幼稚。对一个死人有什么公正不公正,就因为你硬坚持吴清亮不是自杀,把一对恩爱夫妻抓进监狱,毁了一个家庭。更重要的是破坏了一个大家族的计划,为自己树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周胜利问他:“你究竟是与我交接还是泄私愤?打算交接现在就开始,不打算交接,我不留客。”
刘成钢带着威胁的口吻道:“我给你留下这座办公大楼就是最现实的交接。还有的就是要告诉你:我是因为你的坚持才灰溜溜地离开营川县,我让你二年之内也像我一样灰溜溜地离开营川。”
看着刘成钢泼皮无赖一样的嘴脸,周胜利从来也没有想到领导干部之间会以这种方式交流,也强硬地怼了过去:“我就是一来自农村的孩子,最坏的结局就是再回农村,没有什么可怕的。”
从始至终,周胜利没有说过一句威胁的话,但刘成钢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股杀气,令他感到心悸,停止了进一步挑衅的打算。
周胜利打算午饭后送走地区两位领导召开常委会,大家相互认识。但中午吃饭时刘成钢以县委一把手的身份强迫着常委们喝酒,多数常委怕驳了他的面子,被说成人走茶凉,喝了不少酒。
周胜利知道刘成钢是在给自己示威,显示他人虽然走了,但在营川县常委们心中依然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也正好想借机把这个酒场作为观察每个常委的窗口。
在酒桌上的观察发现,刘成钢虽然在常委们面前很强势,但真正能够与他知心如兄弟的一个没有,大家惧怕的是他一把手的位置和背后的家族势力,而不是他本人。
周胜利知道自己现在是一把手,首要的是在常委们心中迅速树立起一把手的权威,这个权威不是靠扳着脸发脾气,要在工作中树立。
他同时也考虑到,也可能会有个人打算挑战他的领导权威,挑战的最好时机是酒后:挑战成功,将永远把他压在下面;挑战不成功,把责任推到醉酒上,喝多了做的什么不知道。
当县长夏文飞问他下午有什么工作安排时,他在酒桌上直接宣布,今天下午各人准备自己分管工作的材料,明天上班后召开常委会。
万山河补充了句,“还是在5号会议室。”
他是在告诉周胜利,常委会在二号会议室开。
下午回到办公室,万山河来征求他对住宿的意见,他反问:“刘书记住在哪里的?”
万山河回答:“县里给刘书记安排了一号宿舍,四间瓦房一个小院,那是老式房屋,虽然进行了改造,卫生间和厨房都改在屋内,但是房屋不好加宽,不够九十平方的正县级干部最低住房标准。
刘书记嫌住房面积不达标,县招待所派厨师、服务员每天去给他做饭、洗衣不方便,只住了一个月就搬到招待所了。”
周胜利道:“我的家具还在我原来工作的南洪县,省城只有一台电脑和洗漱用品,我还是住自己家里习惯,这几天临时住招待所,家具来了后搬回去。”
万山河说:“我下午让他们打扫一下房间,然后换一把新锁,把钥匙给你。”
周胜利道:“公私要严格分清,我的家换锁的钱由我出,让他们通知邮电局,家里扯上电脑网线,月租费由本人承担。”
长期以来,我国邮政和电信一直是一家,直到一九九八年才开始分为邮政局和电信局,再后来电讯又分家才有了现在的移动公司、联通公司、电信公司。
万山河安排人打扫卫生后,周胜利分别给沐洁和张大伟打电话,让沐洁把他打包好的行李通过长途汽车拖运过来,让张大伟给安排一辆货车把他在南洪的家具等全部拉过来。
张大伟在电话上失望地说:“刚听说你调到省公安廳,我和李中华通电话时还说,咱们现在省里有人,话没说完你又回到县里去了。我给安排的车后天到,中华脱产上学期间,他那个分局局长的位置上有人了,他临时没有安排,让他押车过去。等你安顿好了以后我与广法副县长一同去看你。”
周胜利说:“到了公安系统工作时间不长,让我确实尝到了外行的嗞味,正好有一个机缘我就回到党政了。”
沐洁在电话上较两人面对面说话放得开,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相思之苦。
安排完搬家的事,万山河过来请示他的司机和秘书的人选问题。
周胜利以前在县里工作时非常在意司机和秘书的人选,工作和生活中也非常信任他们,营川县距南洪县很远,他不可能把自己在那里工作时的秘书和司机带过来,但也不愿意马马虎虎随便调一个对付。
“这两个人临时不考虑。你把车钥匙给我,短途我自己开,长途由办公室临时安排个司机。秘书临时由办公室安排几个人轮值,我觉得谁合适再告诉你,别固定一个我认为不合适了再换,弄得人家没有面子。”
万山河答应着,说道:“周书记能为下面人考虑,刘书记来到半年换了三个秘书,因为办公室没有那么多编制,都退回了原单位,其中一个因此女朋友都吹了。”
说完了司机、秘书的事,万山河又与他谈起了在招待所的生活:“刘书记在招待所里吃住,先后固定了两个专职服务员,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前一个表现优秀,调到县妇联工作了,后一个昨天刘书记通知让她到县委办公室当打字员,你的专职服务员今天招待所临时固定了一个,你先用着试试,等你把家搬来后好固定。”
到一个经济上很落后的县里工作,一人独享半层楼的办公室,周胜利已经大开眼界了,生活上竟然还配专职服务员,更令他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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