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参加会议的人员基本到齐,休息室里等候的地区领导、县委常委和人大、政协两个一把手按职务顺序依次走向主席台。
在万山河的引领下,第一个走出去的是钱正涛,接着是秦立风。
秦立风出去后,刘成钢没有客气,第三个走了出去。
下面便是周胜利、夏文飞、赵茹等。
会议由县委副书记、县长夏文飞主持。
当周胜利在写有他名字的座签后面坐下后,下面一片哗然,与会者纷纷议论:“怎么这么年轻”,“太年轻了。”
夏文飞简单说明此次会议的主题后,宣布:
“会议第一项,由省人大驻林冈地区人大工作委员会主任钱正涛同志宣读省组织部人事任命。”
钱正涛站起来,先解释了一句:“这个任命本应由省组织部领导宣读,由于省里距这里路途远,他们不方便过来,委托市里宣读:经研究决定,周胜利同志为东蒙省人大驻林冈地区人大工委副主任。”
听念到自己的名字时,周胜利站了起来,向主席台上和下面的与会者分别点头致意。
与会人员在鼓掌过后,议论之声仍是“嗡嗡”不断:
“人大工委副主任,岂不是副厅?”
“这一个比刘成钢更牛。”
“不知又是京城哪个大家族的孝子贤孙。”
“完了,咱们营川县没有盼头了,上面为什么老是拣着咱们这个穷地方坑,不让穷人活了?”
……
下面的议论声不断,把周胜利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以致于对秦立风宣布他的职务都没有引起注意,听到他的名字才本能地站了起来。
会议第三项是刘成钢发表感言。
他的感言基本上是总结了自己在营川县三年所做的工作成绩,其中提得最多的是县委政府综合办公大楼,最后说由于工作需要,不得不离开建立了深厚感情的营川县,好多规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等。
后面轮到周胜利发言了。
这样的场面他已经历过数次,知道该说什么。但听了下面的议论后他知道县里的领导骨干的心声代表了全县干部群众的心声,知道了他们最反感什么、最担心什么,所以发言内容完全不走寻常路:
“我这个人耳朵特别好使,刚才会场上同志们的议论我听到了。针对同志们关心的问题,我给大家讲讲我自己吧。
我今年二十八岁,是本省洪蒙县的一个农家子弟。小的时候因父母每天下地干活挣工分,到了入学年龄的姐姐背着我在村里上小学,那一年我四岁。我姐在桌子上面学习,怕老师看见把我放在桌子底下坐着,我就在桌子底下听老师讲,回家把老师布置给姐姐他们的作业做了让她捎给老师改。”
他发现会场上很安静,便继续沿着思路讲了下去:
“七岁的时候,我与姐姐一同上小学三年级。十六岁的时候,我国恢复高考制度,我高中二年级冲线,考入北方农业大学。
农村孩子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二十岁大学毕业,成为我们全校唯一分派到乡镇的学士而且是双学士学位的毕业生。
凭着高学历,在乡镇里搞出些农业科技推广成果,我在三年前已晋升为高级农艺师。
说良心话,我在职务晋升上比同志们要快一些,那是我的幸运,幸运我生活在一个好的国度,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幸运我无论在哪里工作都有一帮好兄弟,都能遇到好领导。
我的家庭情况呢哥哥在深州经商,姐姐是学医的,大学毕业去了医院,我有一个不到一周岁的儿子,媳妇是个军人。
以上就是我的家庭背景和本人的基本情况,如果非要表个态的话,那就是把营川县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与在座的各位共同建设好、好展好我们的这个家乡。
这个表态可能有些空,但我对营川县不了解,表态过于具体怕会有吹牛之嫌。
我感觉各位想要知道的我都说了,如果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欢迎现在就提出来,我敢保证回答的都是实话。”
他说完后,下面静了一会场,真的有人递上了一个纸条。
周胜利对着话筒说:“夏县长是会议主持,各位想通过纸条问的直接把纸条递给夏县长,请夏县长当场读,我当场回答怎么样?”
下面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夏文飞接过纸条后往周胜利这边看了一眼,在得到周胜利肯定的眼神后展开读道:
“周书记,你说你是农业大学毕业,但会场上有的同志认出你来,你几天前来营川县的身份还是省公安廳刑警总队的周总队长,并且在您的带领下很快对那起案件作出了结论。请问,我们是相信你是学农的呢,还是相信你是刑警出身。我们知道,刑警工作的专业性也是很强的。”
周胜利把话筒靠近了自己一些,说道:
“我先前讲的那些,在我的档案上都可以查到或者推算到。我的确是负责了吴清亮和黄冬梅死亡案件的侦破,当时的身份也与纸条上说的一样。
但我不敢称我是刑警出身。我的公安履历在一年左右,但具体在公安上工作不足一个月。
我在临蒙地区南洪县任县长期间,因工作的需要,组织上任命我兼任临蒙地区公安处政委,后来调省公安廳刑警总队工作,人没露面便出国执行特殊任务,从国外回来后借调到公安bu继续执行这个特殊任务。
完成任务回到省公安廳就碰到我们县的“5.17”案件,还在案件上即被通知回去谈话离开公安机关。组织上要我离开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不是公安学校毕业生,缺乏这方面的知识。
我的回答就这些,不满意可以继续问。”
他连续问了三遍还有没有问题要提,既没有说话的,也没有递纸条的,回答他的是长时间的、热烈的掌声。
这个掌声既是给周胜利的,也是给营川县的。
给周胜利的是他不是官宦子弟,发言当中没有官话、套话,很接地气,显示出务实的精神。给营川县的是庆幸新任书记不是公子哥,不会再搞县综合办公大楼那样的政绩工程、形象工程,少浪费营川人民的血汗钱。
见面会的最后一项是秦立风代表地委对新班子提出要求。
由于周胜利行政级别与他一样,他在要求中注意了措词,对领导班子集体提的多,对周胜利个人提的少。
见面会结束后到吃中午饭还有半个多小时,刘成钢提出午饭前他与周书记交接,他已经提前把个人的物品送到地区水利局给他安排的房子里,今天把地区水利局的小车调过来了,吃过中午饭与地区两位领导一同回去。
刘成钢很尊崇九,办公室在大楼第九层。
九层只有五个门,全部没有门牌,正对着电梯和楼梯的是个单间,里面有三张办公桌,刘成钢说是三个书记的秘书的办公室。左面一半分别是办公室主任和两个副书记的办公室,右面接近一半是刘成钢的书记办公室。
在秘书室的右面还在楼道里橫拦着安装了一扇铁门,进了铁门再往右走约五、六米才是刘成钢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靠墙一圈全是沙发、茶几,可以坐近二十人,往右是一个内门,内门里面是办公的地方,再往里还是一个内门,里面有床、卫生间,还有一台跑步机。
外面大办公桌上只有两部电话,其中红色的是机要电话,屋里也只有一张空床。
周胜利调侃说:“我这个土包子进了你的办公室,有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刘成钢没有客气:“我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慢慢就习惯了。”
周胜利问他:“我记得那天来向你通报情况好像是在一楼,办公室也不是这个样子。”
刘成钢不在意地说道:“你上次去的是来信来访接待室。”
说完以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解释道:“凡是基层上访人员和上面来的人我基本上都在我那间书记接待室里会客。”
专门的书记接待室,这位刘书记确实谱够大。
他的所谓交接好像并不是为了工作交接,而是向周胜利发泄没能提拔而窝下的斜火:
“周书记,你今天的这个副廳级本为是我的,是我们家老爷子错误估计了你的身份,以为你是哪个大家族里派来专门整我的,才不惜把这个副廳让给你。我有句话说在前头,你的这个位子,我,包括我们刘家不会让你坐得这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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