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信笑道:“若不是猜到你喜欢,我也不会花费了三十万两银子买下它。”
谢千羽挑眉:“怎么才三十万两?”
宇文信哈哈道:“这些被查抄的房屋地契和园子都在户部那里,户部是不会拨银子来维护这些房屋的,所以大多荒废了。这些房屋园子由买家交税交钱之后自己维护打理。我是用三十万两银子买的,可交税还交了十万两呢。”之后他压低声音道:“姚大人那里,我还使了一方前朝的好砚台。”
谢千羽掩嘴笑道:“那你直接说四十万两不得了?”
宇文信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那户部只给了我三十万两的收据,如何能说是四十万两?那税费便是交给户部的私银子了。我借着康王府的威势,这税交得都算便宜的。前几年武英殿大学士的儿子想要买下一处被户部查抄的院子,可被索要二十万两银子。文官世家,那里来的那些银子?于是放弃了。”
谢千羽微微摇头,这是户部明打明的索要贿赂呀。
宇文信看着她摇头,便笑道:“此事皇上也是知道的,因为户部掌管钱粮,灾荒之年也常常用类似的法子来收敛富贵人家的钱财充盈国库,所以皇帝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今皇帝还算精明,可他心中相比于百姓民生来说,更在意自己的皇权,所以这种前朝就遗留下来的积弊便也无力去管。毕竟,帝王之术也有顾忌不到的角落。
二人停下来,在竹林的石桌旁歇了歇脚,谢千羽道:“这倒是与谢府的小竹林相差无几。”
宇文信点头道:“谢府的竹林子我也去瞧过,比这里少了一份清静,却多了一份韵味。那里更适合吟诗作对,而这里更适合静坐聊天,心静下来,便可忘了平日里琐碎的事物。”
说起这个,谢千羽道:“招募新兵的事情,你准备如何?”
宇文信沉吟片刻,道:“此事我本准备与你回门之后再商议的。招募新兵,只有子春几个自然也够了,可到底招募之后需要练兵,我却是要常常去的。军营也不远,就在城外咱们常常去打猎的驼峰山附近。待你回门礼之后,我怕是要隔三差五去巡营。”他手里握着康王给的五万兵符,自然要对康王府和这五万人负责。
谢千羽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总不能将你一直牵绊在在后院里。”
宇文智笑着,露出小虎牙来,道:“我倒是巴不得在后院呆着,日日与你在一起。只是,我是世子,康王府的兵权迟早要落在我手里。如今盛世,自然不必去打仗,只是,若有一日南边的几个国家要挑起战事的话,我还是会被派去战场的。你也不必担心,即便是上战场,我也就是在军帐里,不必冲锋陷阵的。”
谢千羽看她安慰自己,笑道:“康王府个个都是勇猛的将军,传统也是身先士卒。你不必安慰我,嫁给你那日,我便知道,若有战事,你定然会去打仗的,我有心理准备。”
宇文信一愣,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娶了一个不好骗的媳妇,有时候也有苦恼的。
谢千羽站起身来,道:“走吧,继续逛园子。”她倒是很喜欢这里,琢磨着派人好好修缮修缮,今后多来小住。
宇文信站起身来,正要扶着娘子上马,却被一滴水砸在脑门上,他低头瞧了一眼,道:“快些,下雨了。”说着,扶着谢千羽上了马,自己也飞身上马,二人快速朝在高大树木之后的楼阁跑去。到了地方,却发现这是山脊上的一处屋舍,是个三间的厅堂,内里不设隔间,倒是宽敞开阔。在靠近山崖处还有一处平台,用抱夏包着,放着一面四四方方的桌子和两把交椅。
谢千羽擦了擦额头的雨水,站在那雕刻精美的栏杆处,看着山坡下春雨绵绵,烟雾缭绕的园子,笑着道:“倒是有了些仙气。”
宇文信拿着丝帕擦了擦谢千羽头发上的雨珠子,对身后的子冬道:“命人送茶来,我和世子妃在这里赏会儿雨。”
宇文信看着水雾与树影相互映照的园子,道:“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了雨了。”
谢千羽坐在椅子上,挑眉笑着问宇文信道:“这次的雨,不是算计好的吧?”还记得去年去狩猎,宇文信兄弟算计好了要下雨,还提前找好了避雨的山洞,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宇文信哈哈一笑,也坐了下来,道:“哪有的事?”感情是不承认了。
谢千羽也笑着,看着远处的园子,想着这里本是元家的,那被皇帝拿走的七万万两银子里,也定然有这里的一份。不知道当年外祖父和外祖母是否也和他们二人一样被困在这里被迫赏雨?今时不同往日,这里荒废近十几年,如今的景色定然与当年不同吧?
这边子冬拿来了煮茶的一应工具,与凌寒一起煮起茶来。不过片刻,浓烈的桃花香气就传遍了整个屋子。
子冬端着茶送上来,道:“这园子长久无人,奴才只好摘了些桃花,爷和世子妃尝尝。”后园子无人,老奴们都在前园子,骑马往返有些远了,所以将就一些。
谢千羽抬头看了子冬一眼,笑问:“子冬跟着世子爷多久了?”
子冬想了想,道:“也有十年了。”他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变成了二十五六岁的单身狗。
谢千羽看着子冬憨笑的样子,尝了一口茶,道:“煮茶的手艺倒是不错。”
子冬挺直了腰杆道:“那是!若不是这煮茶,我也成不了爷身边随侍最多时间的随侍呀。”
宇文信一脚踹过去,训道:“有脸说?你那是蠢得没法子派你出任务!”
子冬龇牙咧嘴,嘟囔着捂着屁股走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惹得谢千羽身边的麒麟卫纷纷低头来掩饰笑意。
隐隐得,在雨幕中隐隐传来一阵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宇文信看着迷茫的小妻子,笑道:“这园子旁边是瓦子,住着几个戏班子。”
“我道是千年一梦为红颜,却不知红颜化土作春泥。又道是春泥护花花更艳,哪成想红颜折枝花成枯……”只听那声音远远传来,缥缈得像是那雨中的薄雾一般。
谢千羽笑了,道:“我很少听戏,听过的,也不过是《满床笏》和《花木兰》一类,倒是没听过这样哀怨的戏折子。”
宇文信道:“你生长在世家大族的院子里,自然没有人敢给贵妇千金们唱这样春悲秋痛的戏折子。瓦子里的戏折子大部分都是一些酸秀才写的,大多是些公子才女的故事,世族怕千金小姐们看了,要学那崔莺莺一类,更加不肯让千金们知道有这种戏。”
谢千羽好奇道:“崔莺莺是谁?”
宇文信憋着笑,难得见到谢千羽一副没有见识的样子,便耐心解释道:“是一本《莺莺传》的戏。主要说千金小姐崔莺莺与一位张生的秀才相恋,结果错付终生,那张生抛弃了崔莺莺。只是,到了本朝,这戏本子改了,改成了张生考取功名,娶了崔小姐。”
谢千羽挑眉,这种戏本子倒是真的不能出现在深宅大院里,否则,谢潜璃这类人岂不是越来越多了?只是,这样将女子深深锁在深宅中,更加没有见识,比如,谢潜璃居然用了那样的法子嫁入魏家,若是她稍微用些手段,也不至于这么难堪。即便是嫁入魏家又如何?不过成亲几个月,那之前在谢潜璃及笄礼上献舞的那位舞姬媚娘已然被魏同收了做姨娘了。
宇文信看谢千羽不说话,便道:“改日里,我带你去瓦子逛逛。”
谢千羽挑眉:“瓦子?”
宇文信道:“瓦子里有不少好玩的,比如歌舞、戏曲、套圈、杂耍……哦,对了,还有你最爱吃的路边小吃。”
想起去年七夕那晚吃的不少小吃,谢千羽倒是有些馋了,笑道:“哪天去?”
宇文信算了算,道:“明日回门,回来只怕就晚了,不如,后日我带你去?”
谢千羽噗嗤笑了,道:“那我也该换身行头,女扮男装去瞧瞧。”她还没有去瓦子里玩过呢。
雨一直缠绵到了傍晚才淅淅沥沥小了些,二人打着伞骑马回去王府时候,王府已然各个院子里都掌灯了。
白泽园里虽然有小厨房,可一直没有开过火,也是今日青楠才安排陪嫁的厨娘开始忙碌收拾停当,晚上刚刚开始可以做饭。
宇文信吃着小厨房做出来的简单饭菜,笑道:“嗯,还是小厨房的好吃。”大厨房里管着王府上下几百人的饭菜,自然味道上就欠些火候。他们这些男孩子的院子里也大多不养厨娘,王爷的意思是,免得惯坏了。只是每个少爷都有生母处可吃些可口的,宇文智和宇文信却是没有生母的,所以,总去望江楼吃喝。如今,在家里吃饭,才算是舒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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