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观尘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又不是畜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修炼将您献祭。”

不灭灵识没有回答，一步踏出，连同裹尸布进入穴窍空间。

“无尽岁月前，我早已消亡，如今只是一股不灭意志在苦苦支撑。

守护九州无尽岁月，燧人氏不知疲倦，而我……累了。”

李观尘无言以对。

穴窍空间中，裹尸布震动不停。

不灭灵识突然长啸一声：

“燧人氏，燧人氏！原谅我逃避自己的责任。

李观尘，我因九州而存在，今日却为你而消亡。

这份因果，由你来还给九州！”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祭祀仪式。

下一刻，燧人氏裹尸布如祭天表文般缓缓燃烧起来，悠悠祭文道音回荡在李观尘穴窍世界中。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天监厥德，临察四方。神之格思，不可度思。唯天为大，世道则之……”

“皇天上帝，其为我命；神道设教，其为我运……”

“与天合一，其为我修；在天有灵，其为我归！”

不仅仅是天地吐辅祭祀法，燧人氏的不灭灵识还为李观尘启动了一套完全独立的祭祀之道。

待到燧人氏裹尸布完全燃尽，只剩一朵小小的火焰在李观尘的穴窍中燃烧。

这朵火焰从一个穴窍流动到另一个穴窍，直至七十八个穴窍中祭文道音回荡不绝。

然后火焰才进入第七十九个穴窍——天门穴。

天门穴是离神通之门最近的穴窍，火焰一进入其中，神通之门就开始震荡。

天门穴附近一片明亮，将神通之门上的大脑纹路照得纤毫毕现。

然而人体六阳魁首的穴窍无尽，其他地方仍然一片黑暗。

火焰继续前行，看似只有一点点火光，却不可阻挡地向黑暗中扩散。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上古之世，燧人氏钻木取火，火光初时微弱，却照亮整部人族古史。

一个穴窍，两个穴窍，三个，四个……先是三十六正穴被火光照得明堂堂的，继而大脑无尽细微穴窍统统被照亮。

李观尘的灵觉一动，他知道进入神通秘境的时刻已经来临。

识藏境的气血沸腾了，在灵觉的指引下轰然撞上神通之门。

神通之门大震。

可是，依然撞不动。

燧人氏裹尸布燃尽后留下的火焰缓缓靠近神通之门，与李观尘的灵觉、气血合一，再一次冲向神通之门。

整个脑海顿时地覆天翻，似乎有一个巨人要开天辟地。

但这片天地始终无法真正诞生。

李观尘几乎要狂怒，怎么可能还不够？到底还缺了什么？

燧人氏的一缕不灭灵识都为他而死，怎么能让先祖白白牺牲？

悲愤之中，他的所有精神、所有力量都贯注到燧人氏留下的火焰中。

荧荧火光里，他看到了上古时的景象。

九州的夜晚一片黑暗，人族无火，有燧人氏率先鼓舞众人，以大勇气接触上苍雷火。

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人牺牲，也有许多人加入。

终于有人成功取得火焰，为黑夜带来光明。天火不易保存，燧人氏又引领众人发明了钻木取火之法，从此光明永不熄灭。

有了光明，就有了希望；有了希望，就有了团结。

团结带来荣耀，荣耀促进秩序，秩序形成文明，文明传承不灭……

李观尘沉浸在九州人族史诗中久久不能脱离，这个状态一连持续了好几天，甚至未曾发觉方寒从瀚海沙漠回来，见他沉浸修炼又悄然离开。

又过了数日，李观尘才从体悟中缓缓退出。

幽幽叹息一声，燧人氏不灭灵识为了防止他走歪路，也是煞费苦心。

不仅在穴窍法则中刻下“不可以人为祭”的法则，还要求他必须体悟燧人之火中的人道精神。

体悟了勇气、牺牲、光明、希望、团结、荣耀、秩序、文明、不灭……才能真正掌握这团燧人之火，人道之火。

“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李观尘嘀咕一声。

不过，体悟燧人之火后，他也意识到燧人氏为何禁止人祭人殉——三皇五帝花费无尽心血才让人族团结，如果有人不把人当人，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人族又会分裂成一个个小团队。

李观尘不去想这些，催动燧人之火再一次轰向神通之门。

脑海中有开天道音响起，神通之门缓缓被推动！

燧人之火的火光也渐渐微弱，丝丝缕缕的火焰逐渐渗入脑海。

当燧人之火完全消失不见时，神通之门也终于大开。

头顶之中，一股股冥冥精神，上接青冥，下透大地，承接天地之气，就要脱离脑海，神游物外。

李观尘立即调动灵觉和气血冲进了神通之门，镇压住蠢蠢欲动、想要立刻离体而出，遨游天地的精神和神识。

识藏境气血与精神、神识，以及永生界天地之气一相和，竟然转变成一种无形而有质的力量，重新安稳居住在李观尘的脑海。

在这一个瞬间，李观尘的全部精神、全部神念，居然都转化成了法力！

不过下一个瞬间，新的精神和神念再次源源不断地诞生出来。

前者是人的自我，不可能因为形成法力就消失；

后者是长生界修行体系的成果，是人体精神向另一个方向的探索，李观尘暂时还无法将它和法力真正融合。

李观尘内视无边无际，依旧看不到尽头的脑海，这才明白之前为什么推不动神通之门。

没有燧人氏不灭灵识相助，自己即使神化掉所有脑部穴窍，也不可能开辟这无限脑海！

永生人的脑海容量是有限的，所以才有大本源术开辟九个识海，方能容纳更多神通法力。

不然的话，就算是方寒，也不能在神通境修炼九十多种神通。

然而李观尘身上的长生界血脉和吞噬血脉带来的脑海都是无限大，根本不存在边界，这也为他进入神通秘境带来了无限大的难度。

“唉……”

“祖神，祖神……你一路走来，唯有牺牲……”

李观尘脸颊上两行清泪缓缓流落，心湖上一道道感伤情绪引发的波涛久久不散。

长生界祖神为九州，为文明，为众生牺牲了所有，这一缕灵识即便心力交瘁，也选择献祭自身成全李观尘。

面对如此先祖，李观尘真是心绪难明。

心情调整了很久后，他才开始观察法力变化。

在他此时的脑海中，一条法力化成的元气真龙在脑海宇宙中遨游，一会盘踞紫薇帝星，一会袭向北斗七星。

不必测算，冥冥中自有感应，他莫名就知道这股法力的力量是肉身的两倍！

李观尘心念一动，法力轰上高天，天际一朵白云立刻破碎。

“十万玄黄烈马奔腾之力！”

李观尘自己都感到无比惊愕。

永生法神通一重的法力是八十马力到两三百之间，二重则是三百到八百……直到五重天人境，才有万马奔腾之力。

而李观尘第一重法力就是十万马奔腾，这还是没修练神通的结果。

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修炼永生法神通。

李观尘心神一动，再次撞向脑海中的那座宫阙，那一扇宝藏之门！

宝藏之门轰然响动，一道道神光自宝藏之门冲出，流向他的血肉中，五脏六腑都在被洗礼，包括每一根骨骼都被神光淹没。

即使是身怀四重血脉的李观尘，也感受到了蜕变、进化、升华！

识藏，一个打破人体桎梏，超越自我、迈入新天地的生动过程。

李观尘的神识再度暴涨，范围甚至覆盖了天穹中的羽化天宫！

不仅是范围，玄妙程度同样暴涨，灵觉越发敏锐，连百里外的沙砾在风中滚动都能清晰察觉。

十里外，一朵灵花正在缓缓绽放。

花的绽放何其缓慢？但李观尘在十里内能察觉它的每一丝变化。这代表他的灵觉逐渐深入细微世界。

“神通，我的神通是什么？是和萧晨一样的熔兵炼体，还是他心通、掌控空间、命运双生子？”

李观尘看着自己的身体，寻找可能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