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罪？何罪？”莫炎将戮生剑抽回，透过顾清影，忽然想起当年顾九灵似乎问过他相似的问题。

当时她问他是否知错，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答。

不悔。

他又怎会悔？

不悔放出魔灵，引天魔一族入世。

不悔结合仙魔，引仙界全族覆灭。

不悔堕入凡尘，引人界动荡千年。

更不悔，爱上她。

“莫炎，你执迷不悟。”顾清影摇了摇头，素手翻转，一道赤金色的火焰燃于掌心，火焰之上七块碎片被融为一体，逐渐化成一面小镜。

析魂镜，终于在此刻重铸！

如今，顾清影析魂镜，赶魂鞭在手，此战已然胜局已定。

“你当我会怕吗？”莫炎无所畏惧，仰天大笑，看着顾清影恍若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莫炎在这世间沉浮几千年，光凭两件仙器就想诛灭我，可笑至极！”

“你是指你的附魂之术吗？”

当年莫炎以仙体与魔灵融合，用的就是附魂之术，也因此让仙界遭受天谴，蒙受天道诛灭。

也因附魂之术，莫炎逃至人界作乱，为顾九灵设计，被三家先人所杀。

本可就此诛灭，孰料人心难测，余棠声因一己之私，私放莫炎一魂，莫炎灵魂入体，施以附魂，历经三百年，魂魄重生。

乾陵三百年，如梦成空。

“余氏一族，于我有恩。月歌本不用死，他是替我报恩。”顾清影也是在蓝月歌消失后，才明白了一切。

“什么意思？”

顾清影的话，忽然让莫炎有些听不懂了。

“你还不明白吗？我娘千年不死，是因为梵音山脉之中封印的一样东西。”顾清影悔恨万分，若她早日参透时之御间的预言，一切就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

或许，蓝月歌就不用死。

“莫非……”莫炎沉吟许久，恍然大悟，“当年九灵剔去的仙骨，难道就被封印在这里？”

“不错，就是在这里。”顾清影落到地上，垂着眸子，“就在我的脚下。”

“我终究不是我娘，无法做到精准的预言。所以我才忽略了，我娘的预言，不会错。”

伤感一瞬，终究还要为这一切做个了结。

顾清影催动析魂镜，析魂镜照着莫炎，明明是余正琤的模样，镜中显示之物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那是一团黑色的火焰，诡异地燃烧着。

这便是天魔本体。

“莫炎，从我余叔叔的身体里出来！”顾清影将析魂镜抛向天空，析魂镜不断变大，拉扯着余正琤身体里的莫炎之魂。

她就在此时出手，赶魂鞭如同雷霆般甩出，直击余正琤身体里的莫炎之魂。

“不！不可能！”莫炎痛苦地嘶喊着，魂魄与身体彻底被撕裂开来，被吸入析魂镜中。

余正琤的身体瞬间倒下，余熠急忙上前接住。

顾清影赶魂鞭入手一跃而起，也一齐飞入了析魂镜中。

“顾清影！你杀不了我！我的灵魂不灭！”

此时析魂镜中的莫炎已化为一团团黑色的火焰，在顾清影的周围叫嚣着。

“我娘的预言不会有错。当年她派顾留君下山襄助余棠声，哪怕余棠声最后未能成仙，那么最后成仙第一人也会是余家后人。”顾清影闭上双眼，感知着四周流动的黑色火焰，赶魂鞭挥舞着飞向一处，一声闷哼过后，顾清影继续说道：“余熠，才是真正可以重建仙界之人。”

“余熠？那种货色，能成什么事，更何况，他还有些我的附魂印记。怎么？你们想要奉我为仙帝？”莫炎嗤笑一声，黑色火焰不过散了一瞬便又重新聚拢，围绕着顾清影的身体飘着。

此地于他无益，想办法离开此地重新占据余正琤的身体为上策。

若实在无法，等待附魂之术重新运转，他也还可复生，无非是时间问题，他等得起。

“山中的仙骨，你以为是为我而留？”说及此，又想起了蓝月歌之死，顾清影的心被撕裂成碎片，她强忍着满心满身的悲恸，发难而起，直击莫炎魂体而去。

这一击，她用了十成之力，为的是让莫炎彻底散魂。

莫炎感受到了死亡的压迫。

顾清影，刚才说了什么？

九灵的仙骨是为余熠而留。

他们要以仙骨替换掉余熠身上被他附魂的魔骨。

所以，这一次。

他是真的要死了吗？

他在这黑暗中沉沉浮浮几千年，死而不灭。

竟，就这么要结束了吗？

一道鞭影击中黑焰中心的莫炎元神。

莫炎感受到自己化为碎片，一点一点地消亡。

不，不要。

带着滔天的恨意，终究化为一片虚无。

围聚在仙域上空的魔气黑云也在此刻消散，整个仙域灵力流转，灵力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

整个世界迎来了新的纪元。

顾清影从镜中世界出来，缓缓落地。

四人连忙围了过来，询问她的伤势。

蓝月歌已死，莫炎伏诛，顾清影了无牵挂，心如死灰。

她漠然地抬起头，看向余熠。

“余熠。”

“阿影。”余熠听她唤他，靠了过来。

顾清影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眉心之上，金光大盛。

顾清影收回手时，余熠通身的气势完全转变。

大梦初醒，原来他竟是那天界至尊。

顾清影带着几人退了几步，屈膝而跪。

“恭迎天帝归位！”

其余几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急忙纷纷跪下。

“恭迎天帝归位！”

话音刚落，梵音山脉开始晃动，一具剔透的仙骨自山中飞出，覆在了余熠的身上。

仙骨回，天帝归。

“阿影。”

还是那句阿影，却没了少年隐忍的爱意，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众人臣服。

他已不是余熠，而是天帝九熠。

“辛苦了。”九熠淡淡开口。

顾清影未语，双眸低垂。

见她不语，九熠也未动怒，他不是那个满心满眼皆是他的那个少年，而是她的舅舅。

这一切，的确对众人不公，对九灵不公。九灵自愿牺牲自己，却不代表顾清影不怨。

正在这时，一道流光自天际而来，落于九熠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