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瓷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嗡鸣，犹如星轨出现跳轨之后，圆弧环落地发出的颤音。

连之后符清说了什么，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她竟不知道有朝一日，符清会说出比升卿还震碎思绪的话语。

什么叫已经有了道侣之实？！！

心存爱慕？！

“…大师姐，我是想问道侣之间应当如何相处才是，我对此并无甚了解，先前询问小师妹后，她回我‘从一贯之’，我便按照过往师徒相处方式待她。”

“岂料芙儿躲我十数日，昨日去寻她放课，被压着亲近片刻之后，似乎方才缓和了一番关系。”

“是否日后该多加亲近才是？”

“大师姐…大师姐？”符清抬手在顾如瓷面前挥了挥手，直到顾如瓷从对师父坟墓风水出问题的设想中跳脱出来。

她松开袖子底下掐算的指尖，面上此刻不知该作何表情，最终露出一抹游离的失神温笑，抬手端起面前已经冷了不少的茶水朝口中倒去。

“我…没事。”将杯子放下后，抬眸再看去符清，从前乖巧木讷的印象全然崩盘，竟不知晓她居然如此有魄力。

只是徒儿性命攸关，确实难以思虑过多，她所行无错，千错万错皆是那魔族的错。

就该将那些魔种赶尽杀绝才是！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道侣之实，芙儿也心悦于你，那师妹自己是怎么看得呢？”

“可…心悦于她？”顾如瓷有些犹豫询问道，她从刚才符清所言中并未听出当初升卿一般的执拗疯狂，只是冷静的叙述。

五师妹似乎还没悟出情丝，此刻多是愧疚和责任为主。

符清沉思，端起眼前大师姐倾倒来的二通茶水，清澈透亮，一股带着楼光山特有的草木桃花烂漫气息涌来。

心悦么？

她其实还未想过此事，芙儿从消瘦的小猴子养到亭亭玉立的姑娘，再到昨日那般艳丽灼人的…女人。

她眸子好似被火星烫了一下，顷刻从杯子上错开，仰头将还有些滚烫的茶水喝下，唇舌喉咙被稍烫了一瞬。

不过化神初期的修为，倒无所谓这点子热意。

只是那一瞬划过心口的热意，似乎瞬间为她辩明了一些东西，她似乎是会被芙儿吸引的。

即便只是一瞬。

“大师姐，我似乎有可能会心悦芙儿…”她给出一个自己如今能给出的最贴近状态的答案，轻轻将杯子放下，眼眸直直瞧着顾如瓷，好像在等她接话。

“有可能…”顾如瓷眼中明灭不定，心绪乱成一锅粥，恨不得立刻恢复当初的修为，直接将两人的命理测算一番是否有缘。

“事已至此，那灵芙师侄性命你定然不可能不顾是吧？”

“那是自然，芙儿乃我亲手带大，怎么可能任由她因那魔药陨落。”

“重丹长老言说至少需要十二个圆月，也就是一岁。”符清也颇为头疼，这药效会随着时日推移逐渐减弱，最后需得与几乎万千情绪的徒儿坦诚。

她虽然极少羞涩，却也并非无情草木，总会有所赧意。

“那便尝试着，莫要以师徒方式看待，而是道侣的角度对待于她…”顾如瓷长眉梢压，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戒指，朝着符清递过去。

“…这些是小师妹之前与我交谈与小眠儿之事后，我自凡间收集而来，本想着给小师妹多学习学习，好好对待小眠儿。”

“如今看来那两人是用不上了，便交给你吧。”

“这里面是什么？”符清好奇接过，神识微微一探，成堆的书籍积压成山。

原来是书，她恰好喜欢看书，看完这些倒是不难。

“多谢大师姐！”符清收过之后，郑重道谢，若是没有大师姐在，自己当初徒儿都养不大。

长姐如母，她一直很敬重大师姐。

“没事，你回去慢慢看，我这边还有事便不留你了。”

顾如瓷挥了挥手，难得下了一次逐客令，以往是巴不得师弟师妹们多来找自己聊聊天，交流一番感情。

自从两个师妹来过之后，她顿时觉得还是别来了，都是些她心灵无法荷载的内容。

顾如瓷捂住自己心口，感觉受到了暴击。

“若是日后还有什么事，再来问我吧。”

符清拿着自己手里的纳戒，朝着大师姐行礼道别，“好，那便不叨扰大师姐了…”

她离去之后数息，等到星宫彻底安静下来，渐渐恢复成只有轻微滑动的星轨之后，才放声叹了一口长息。

身子骨有些松散得靠在梨花木椅背上，将刚刚用来擦眼角泪花的帕子摊开，直接盖在脸上，有一种活人微死的美感。

银发倾泻在地面上，朝着四蔓延开来。

“不是！”顾如瓷忽然像是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抬手取下手帕，眼中划过认真神色。

“难不成真是师父坟冢出了问题！？”

起身也不管桌上的茶具摆件，朝着主峰而去，要去找宗主，让他帮忙开路去禁地看看。

……

忘稚被顾如瓷一手牵着，拉住就走，连发生什么事情了都不知道，“小顾徒孙，发生什么事了？”

他脚比较短，要跟上顾如瓷的脚程就只能改为踏空缩地，身子稍微飘离地面一尺左右，像是被拉风筝一样飘着。

顾如瓷难得失去冷静，有些凝重道：“我想去瞧瞧师父的坟冢，怀疑可能有点问题…”

当初大阵成形最后关头，千鸿尊者与魔尊意识抗争，最终自陨而亡，她的骸骨其实大多都破碎湮灭了，只留下一部分身躯仙化的仙骨。

当时无数人扼腕，若非魔祸，千鸿尊者应当成为最年轻飞升之人。

最后却只留下几块骨头。

又因有关魔尊魂念侵染，差点给九州带来大灾，她的名字便被清理涂抹掉，不留功过与后人言说。

顾如瓷是刚入门的大师姐，或许时候的千鸿尊者没有被侵染太严重，她记得师父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教自己摘星断命之术。

和自己说：“如瓷是玉浮山大师姐，日后若是有师弟师妹们，还需要你多加管教，学了摘星之术，就可以抓住他们不听话的小尾巴了。”

“当初为师就是靠这一手，治得底下师弟师妹严严实实的。”有关师父的记忆，不知是因为最后离去过于悲痛，顾如瓷有些记不清了。

她也很久没能来禁地，因为这是宗门门规，无大事不得私自闯入禁地。

禁地内是妄仙无数前辈沉睡之地，不可随意惊扰。

“问题？会发生什么问题？！”忘稚原本好奇的神色顿时正经起来，灵力驱动直接带着顾如瓷去往后山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