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两色为主的星宫内，顾如瓷原本看书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蹙起，看向天上星轨。

她虽灵体重塑，再造轮回，身无修为，但摘星卜卦已然融入血肉，不涉及因果的掐算，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兑卦，子水生卯木。

来者乃姊妹亲，是为桃花运，这小师妹和四师弟已然合道，应为星鸾动，那么只有……五师妹？！

顾如瓷手里拿着秘籍的五指微微收紧，眉头蹙成小重山。

五师妹会有什么桃花运？

她的性子便是铁树开花了，她也开不了花！

不管那些，先沸水泡茶迎客，她收起桌上书籍，细细将两重桌面分开，露出底下的茶台，敲了敲灵火笼，橘红色的灵火冒出头来，开始给茶壶加热。

二十息不到，便开始沸腾，期间洗盏，挑茶，摆器……

符清刚一踏入，就闻见袅袅花茶香，原本有些郁结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脚步迈得更快两分。

每每来大师姐这里，总有一杯热茶等着。

这样的感受，着实暖心，好似永远被牵挂着一般。

“五师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顾如瓷笑的明朗，嘴上明知故问，面上一脸正色，可是那眼眸里微泛出的光亮暴露了她好奇八卦的心。

符清快步来到对面椅子坐下，顾如瓷眉头稍挑了一瞬，心中暗道：

和小师妹坐的同一张椅子。

“大师姐，我有些事情不太明了，来问问你…”符清没瞧出顾如瓷面上带着轻微揶揄的神情，只是稳稳坐下之后，等待着顾如瓷将手中茶水递来。

接过之后，鼻尖轻嗅，从中辨出一抹浅淡花香，气味缠绵清雅，闻起来倒是有一番熟悉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这是什么茶，好香。”她询问道。

顾如瓷手中放下茶壶，浅笑着回道：“产自楼光山，桃花所沁，桃花茶也…”说完之后，还将目光落在对面师妹身上，想要从她面上瞧出什么破绽来。

以桃花喻桃花，总不可能听不出来吧？

“桃花茶…”符清吹了吹，随后入口轻品，眼中欣赏之色难掩，声音轻缓真诚：“…月琼师兄的满山桃花竟然还能制茶，这还是第一回尝到，多亏了大师姐才有这等口福…”

顾如瓷浅笑僵在嘴角，都说一环克一环，她虽然能够压制得住升卿那等别扭小蛇，但面对面前素来乖巧听话的五师妹，则有种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符清一向不需要多加看护，她自守自省自明，是那个最省心的孩子，甚至省心到让人觉得有些过于省心。

过往千年，顾如瓷甚至都怀疑她有点自闭，除了看护小师妹外，整日就是抱着自己的秘籍，走到哪看到哪，如同一个小学究。

直到…她下山捡了个小孩。

那是两百一十七年前，当时旧伤尚未那般严重，她一人承受忍耐，也不与他们说。

宗门下令清剿一伙邪教，符清得令行事，一人踏碎全教之后，路上捡了一个面黄肌瘦，甚至神志未开的孩子。

她将小孩抱来守星山的时候，连顾如瓷都吓了一跳，没想到符清居然会下山乱捡人。

那个孩子瘦得像是一只小猴子，眼睛却没有多少恐惧，更多是麻木的冷静，五指紧紧抓在符清衣袖上不愿松开。

本想着放自己这里养，可看小孩那个模样，更加亲近她，最终教了些养娃基础知识，让她带回去了。

期间还来询问了自己许多回，最后磕磕绊绊，竟也将孩子养大了，着实不易。

从那之后，她性子也更加温柔和煦，因着那孩子，倒是和自己更加亲近了些。

“师妹若是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本想着揶揄一番对方突然晃动的桃花情缘，没成想符清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倒是泄了顾如瓷逗弄的心思。

“不知师妹想问什么事？”她随手端起一杯茶水，压一压自己小戏弄没成功的遗憾，轻轻在唇边抿上一口…

“我意与芙儿结为道侣…”

“噗——咳咳！…咳咳咳…”顾如瓷侧过头去，一口清茶差点给她肺咳出来，她现在的身躯可还算是羸弱，无法排出肺部的一丁点茶水，只能通过咳嗽。

银丝混在面颊旁，眼角挤出的泪水打湿了发丝，凌乱在面上几缕。

“大师姐，你没事吧？”符清急忙站起来，来到顾如瓷身侧给她顺了顺气，灵力轻轻化解开肺部的刺激，顾如瓷这才抬手轻轻挥开手。

“无妨…咳…没事…”她面上有些红润，连带着眼尾都一同晕染开樱色，身躯朝着身后椅子一靠，渐缓了过来。

“你先说，和灵芙师侄的事，究竟发生了什么？！”顾如瓷语气难得有些凝重，她现在不想咳嗽了，她只觉得头疼。

有种自家师父山门是不是根坏了的怀疑。

怎么一个俩个，都和自己徒弟过不去了？

小师妹那无所顾忌的性子她可以理解，兴许一见面就没抱着养徒弟的心。

但是五师妹你怎么也……！

那灵芙师侄可是亲眼亲手带大的，顾如瓷恨不得把脑子里的记忆洗干净，将过往自己教符清怎么带孩子的经历全部清理掉。

这样她才能有些许坦然地接受这一事实。

不行…过两日定要去宗门后山禁地看看师父的墓冢是否风水出了差错！

顾如瓷打定主意，抬手捂脸清了清思绪，示意符清回位置坐下细细说来。

“去坐下细说。”她抬起剩下小半的茶盏，又怕一会儿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一口将自己呛死。

最终还是将杯子放下。

见大师姐没事，符清这才缓缓坐回位置上，斟酌一番后，开口道：“我已与芙儿有道侣之实，且她日后需要我，也心存爱慕之情，于情于礼都该与她结为道侣…”

“！！！”

顾如瓷感谢自己的预感，幸好没有端起杯子，只是目光里含着惊骇和麻木。

“？”指尖微微发颤，在袖子下动手掐了自己指尖数次，会痛……

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