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越特地起了个大早,与江华一同到府门时,竟碰见他意料之外的人。
温兼?他怎么会在这儿?
眼前温兼身着一袭鸦青交领收袖长衫,果真换了一种束发方法,正背对他百无聊赖地盯着门外侍从小厮来来回回准备车马。
江越默不作声地走过去。
难不成他也要去大乘寺?可凭过往经历,温兼最不会去的地方就是寺庙才对。温兼忘了他也便作罢,总不可能外出打场仗就连导致他童年悲惨的缘由都一并忘却了吧?
江越这般思索着,行至温兼身侧时,主动向他开口道:“五殿下,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温兼侧首奇怪地看江越一眼,“难不成等你们都走了本殿再起来?”
江越一怔,未曾料设想竟成现实,不禁问:“殿下要与我们一同去大乘寺?”
温兼拧眉:“江侍郎这是什么话,有什么地方是你去得而本殿去不得的么?”
“……”
怎么说话跟吃了火药似的,谁一大清早便招惹他了吗?
“下官并非此意,只是殿下,”江越望进温兼的双眼,认真问,“你当真信奉鬼神佛道?”
如若温兼连对他来说堪称刻骨铭心的恨都不曾记得,江越觉得他或许需要仔细想想温兼近来表现,是单纯只将与他的过去抛遗,还是其实是因为什么不为人知的意外导致他直接失去了部分记忆。
“不信。”温兼转眼,不与江越对视,泰然自若地回答。
短短两字,却掷地有声,悄然收紧的拳头又骤然松开,江越也转过头去,失神地望向台阶熙攘的人群,“为何不信?”
温兼讽刺一笑,乌黑的眼珠在眼眶中轻轻转动:“江萦川,瞧瞧你这话问的,你既是玙王伴读,便不会不知道本殿在去凤仪宫前,是因何才不得已深居冷宫的吧?”
江越微微泛光的双眸再度冷凝下来。
呵,怎会不晓,毕竟就连冷宫都是我亲手将你捞出的。
他真是可笑,居然还想着为这个薄情寡恩的家伙找补。
事实就是,温兼确实什么都没忘,仅仅是将他给抛弃了而已。他什么都记得,他只是不甚在意,而九年时光,足以将一道全然不在意的痕迹尽数从心底抹去。
该死的、虚情假意的负心汉!
“怎会忘却,”江越凉凉道,“倒是殿下,心不诚,便不该去寺庙。”
温兼轻嗤:“若是苍天有眼,便该为乱批命格,致使他人改命之辈降下横雷,以示惩戒。可是,该死之人活得上佳,命不该绝的人却无辜枉死,萦川觉得,我还该信,还该心诚么?”
江越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身后便传来温景爽朗的嗓音。
“老天,你俩是约好了么?起这么早?”
温景快步走在前面,江月秦提着裙子紧赶慢赶跟在后头。
江越不想再去搭理无情的温兼,转去向温景行礼:“见过王爷。”
温兼仅是侧了侧头:“皇兄。”
温景瞧着眼前两位一黑一白,一文一武,相貌绝佳的青年并肩而立,接连眨巴两下眼睛。
是衣服的关系么?怎么感觉他俩看上去这么相配呢?
他赶忙甩甩头,只当是自己话本看多写多了,将离奇的想法甩出脑海,两步跨过去勾住温兼肩膀,顺带看向江越:“免礼免礼,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这么热火朝天的。”
“与殿下追忆往昔。”
“有人骂我心不诚。”
江越与温兼异口同声道。
江越:“……”
温兼:“……”
温景:“……你们这,我该听谁的?”
最终还是江越主动打破僵局,了当道:“王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吧。”
语罢,向发懵的温景颔首致意后,自顾自走下台阶,登上坠在最末尾的马车。
“诶,你又招惹我表弟不高兴了?”温景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神色莫测的温兼。
温兼拍掉温景作乱的手:“什么叫又?”
“就宫宴那天,好歹同窗一段时日,结果你开口便问他名姓,换我我也不高兴。”温景道,“后面他搬过来,我还以为是想和你叙旧呢,结果也没怎么见你俩聊天。”
“我们之前很熟吗?”温兼逮住温景话中重点,当即问。
温景:“嘶,你要这么说,好像也……不算特别熟?哎哟,这么多年了,我眼睛又没长你们俩身上,哪里还记得?反正肯定是认识,具体熟不熟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温兼视线移向江越登上的车架,盯紧,双眸微眯。
分明有过渊源,可为何无论他如何回想,浩瀚的记忆海中除了一道模糊得可说是任何人的影子,都全然没有出现过此人的身形?
他和江越,在过去,到底是何种关系?
咚——
大乘寺的撞钟声绵远而悠长,一声盖过一声,徐徐自山顶传到山脚下去。
江越跪在蒲团上,双手十合,阖着眼,心无旁骛,安静地聆听着身侧法师的祈福祷告。
梵音穿耳过,神佛心中留。
“拜——”
法师漫长的祷告完成,在阵阵的木鱼声中,呼出缓长的拜号。
江越如过往数次般怀揣着心中姓名,稳稳朝着被世人称为仁慈的佛祖磕下头去。
连拜三次,此次祷告方算正式完成。
法师慈眉善目地看向江越,将搁在一旁开福的长安灯递给他,微笑道:“善主,可以拿去挂着了。”
江越双手接过:“多谢明镜大师。”
“善主前两年每隔半年来一次,今年正岁方至,怎的今日便又来了?”明镜一面送江越出门,一面询问。
江越仔细着手中灯,温声回:“玙王过来祈福,我讨个巧头,跟着过来了。想到大师说一年挂三次都不算打紧,便想着顺带挂好。”
明镜注意着江越语间心境变化,确心如明镜,看破不点破,止步道:“那便愿善主心诚所致,金石为开。”
“多谢大师。”
江越向明镜略微点头致意,提步跨过门槛向外,一抬头,差点被一双紧锁他的眼睛惊没提稳手中灯。
他后退半步,勉强稳住身形,不悦地攒眉望向那双俊朗眼睛的主人,“五殿下,你不声不响在这里作何?”
专门吓人么?
温兼老神在在道:“主殿没见着你,问侧王妃,说你来这儿了,见你在祷告,不在外候你,难不成还进去叨扰?届时你恐怕又该骂本殿不尊重。”
历经数次期望落空,江越已经懒得再去纠结为何温兼会起心思寻找他在哪儿,无谓道:“下官需要去挂灯,便不多陪殿下。”
“嗯,”只是想着多和江越待待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来的温兼双手抱胸,“你去吧。”
江越不解地上下打量一下温兼,不太理解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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