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宫殿。

据说十九公主出生时，雪花纷飞的皇宫里突然百花盛绽，如此异象一看便是吉兆，明皇龙颜大悦，便为这位幺女取名为李馨蕊，更是为她修建了这座百花殿。

自那以后，不论春夏秋冬季节更替，百花宫殿里，百花盛艳，永不凋零。

书房。

李霄再一次见到了这位不满二十岁的公主殿下。

不过今日的李馨蕊与往日大不相同。

一袭盛艳奢华的宫廷贵装，长发盘起，凤钗斜插，美艳四射，让她原本就清冷的面容变得愈发的神圣高贵。

其实十九公主外冷内热，但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在大部分外人眼里是冷如冰山、不可高攀的天潢贵胄。

“微臣见过殿下。”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李馨蕊面容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李霄只得抱拳行礼。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以为帮公主解决了胡慕白这个大麻烦，人家就会与他亲近呢。

呵。

还是太天真了。

毕竟是继承了明皇的血脉，骨子里自然是渗透着无情。

李馨蕊眸光如炬，轻启檀口：“李子安，本宫为已为你打点好了，所以接下来，你也别教本宫失望。”

“微臣领命。”

李霄明白李馨蕊的意思，去过一趟藏书殿后，就必须告知她真相。

李馨蕊淡漠颔首：“对了，还有一事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侍卫张三乃是女子之身！”

张三的尸体自然是要经过仵作的验身，不过这事也是很快被压下去了，知情者都被封了口。

毕竟这事儿太过羞耻，简直就是在打皇室的脸面啊。

守卫皇家林苑的侍卫也是天子亲军，然而其中的一名侍卫竟然女扮男装，而且还都没被发现！

很显然。

这是有人暗地里动了手脚。

不过想在皇家侍卫里搞小技俩可没那么容易。

既然能安排一名女子进去当侍卫，是不是藐视明皇尚且另说，单单这份能力，就足以让明皇忌惮了。

张三的死，可是让明皇又一次清查了不少人，现在刑部大牢里还关押着好几百号人，等到明年开春后就要被流放到关外当苦役。

李霄先是浓浓的震惊，随后恍然大悟！

这样一来，不就联系起来了嘛？

相同点！

看来献祭所需的活人必须是女子才行。

李霄眸中闪过一丝精茫，问道：“敢问公主殿下，将一个女子安排进皇家当侍卫，这身后人的能耐可不小，可有查到幕后主使者？”

李馨蕊淡淡回道：“张三是二十年前调入的皇家侍卫，而验核她身份的那位侍卫长已经过世多年。”

李霄追问道：“侍卫长又是谁提拔起来的？”

“这个侍卫长原本是虎贲营的虎牙统领。”李馨蕊凤眸中闪过一丝玩趣味，“或许这便是缘分，今日你就被父皇提拔为了虎牙统领。”

李霄皱眉。

事情还真那么凑巧？

不过天子亲军统领级职务都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但是皇帝怎么可能自己去害自己？

所以，一定是这个侍卫长被谁给收买了。

不过现在也是死无对证，线索中断。

“经过多番查探，张三乃是假名，她原名叫张小倩，大概二十多年前，她所在的张家村遭到了贼匪的袭击，她的亲人全部遇难，她正好在地窖中有幸躲过一劫。”

李馨蕊将张三的身份一五一十地告知于李霄，“之后，她爬山涉水，来长安城告御状，不过还是被当地官府知晓，便派人拦截，最后不知怎么的便被卖进了青楼，那时，她才十岁。”

张小倩凄惨的命也是触动到了李馨蕊，她叹了口气，情绪复杂道：“十年前，二十岁的张小倩被侍卫长看重，通过一些手段调入了皇家侍卫队里，这一呆就是整整十年。”

青楼……

李霄又注意到了一个关键词。

又一个相同点出现了！

三个被巫蛊之术献祭的活人，皆是风尘女子！

那么接下来第四个第五个，会不会也是同样的身份？

不过长安城的青楼数量可不算少，想要一个个排查过来可没那么简单。更何况李霄又没能得到官府的支持，就凭他独自查案，估计等明皇被害死了，他还没摸透青楼的情况。

“我明白了，麻烦公主殿下送我去藏书殿吧。”

了解的也差不多了，李霄决定去藏书殿找找线索。

公主淡然颔首，衣袖一挥，便召来两名侍女：“为李先生更衣。”

看着两名俊俏丫鬟款步走来，李霄满脸讶异：“公主，这是……”

李馨蕊：“你被聘为公主府教席，现在本宫命令你去藏书殿为本宫取来《亚圣传》。春花、秋月，拿着本宫的手令，等李教席换好衣衫后，尔等便与教席先生一起去一趟藏书殿。”

公主府教席？

这个身份还真可以进藏书殿，李霄很为李馨蕊感到机智。

也罢，换衣服就换衣服吧，就享受一回资本家的堕落生活吧。

很快。

在四双又嫩又柔小手的服侍下，李霄换上了一件儒衫长袍。

于是乎，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又回来了。

随后，又有两名俏艳程度丝毫不属于青楼花魁的侍女从殿外进来，对着李霄盈盈一福，娇声道：“李先生，请随奴婢一起。”

公主身边有四名才貌极其出挑的侍女，以四季为名。李霄在文会上倒也见过她们。

当然。

春花、秋月两侍女对李霄也是大有好感，毕竟李霄当日可是借着卢俊杰的口，作出了一首旷古绝今的四季回文体诗，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着呢。

“有劳两位姐姐了。”

李霄拱手笑道。

很快，在两位侍女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藏书殿。在展出公主令牌后，值守侍卫自然不敢阻拦。

踏进藏书殿后，李霄便径直走到了体系分类这片区域。

当今九州天下，修炼体系众多，不过还是以儒、道、佛等这九大体系为主。

巫族。

找到了。

李霄快步上前，随意拿起书架上第一卷书籍翻阅起来。

一目十行。

只听到翻书的沙沙声。

一本又一本的古卷被李霄翻阅过。

大概在查询了片刻钟后，李霄终于找到记载着巫蛊之术的书卷。

各大体系中，密宗巫族的手段是最为神秘的，书卷上记载的倒也不是很多。

不过也没教李霄失望，“活人献祭仪式”虽然寥寥数语，但也记录在卷。

七人……阴月阴日生……处子……目标人物精血……人偶……

这几个关键词出现在了李霄眼中。

十年间一共发现了三起巫蛊案，如果没有遗漏的话，那么接下来还会再献祭四人，然后明皇便会龙驭宾天。

阴月阴日出生，这个倒也好理解，不然谁都能成为献祭品，那巫蛊之术也太过逆天了。

不过祭品还要“处子”之身，这个就让李霄很是费解了。

张小倩就姑且不去说她，毕竟不熟，但玲珑和聂三娘两人沦落风尘，难道还保留着处子之身？

等等……

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和尚说过，聂三娘是一名靠自身才艺吃饭的清倌人，咳咳，就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李霄之前还以为人家这是婊子立牌坊呢，不过再细细一想，聂三娘凭什么认定慧心和尚会看得上她，放弃佛门的大好前程，和她长相厮守？

兴许，她是有倚仗的，这个倚仗便是她还保留着清白之躯！

那么玲珑呢？

李霄忽然想起，张子麟将玲珑赎身养在外宅整整三年都没能让她诞下一儿半女，说张子麟那话儿没用也说不过去，毕竟张子麟和他老妻也是生过儿子。

所以问题很可能处在玲珑身上。

玲珑或许就没有和张子麟同过房，她用了某种手段欺骗了张子麟。

幻术！

李霄立刻想到了幻术！

想当初，他以《鹊桥仙》这三首旷世之作打动了玉露花魁，并且上了玉露的床，不过那时玉露的房间里却燃起了【迷香木】的气味……

如果玲珑也能搞来【迷香木】，利用它的特性使得张子麟产生幻觉，那么就能解释得通了。

玲珑被当作祭品，和巫族肯定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她有【迷香木】，或者背后主使者帮她施展幻术，这都有可能。

至于为何要挑选有竹子的地方才能施展巫蛊之术，书卷里并未记载。

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巫蛊之术太神秘了，手段层出不穷，人族也不可能了解得那么透彻。

通过这番查询，李霄倒也很了很大的收获。

祭品必须是要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并且还要保留着清白之身，这就大大的缩小了范围。

接下来，李霄又找来了一副长安城地图，在案几上摊开，仔细研究起来。

不过古代的地图可不像现代那么详细，连小巷子都标注上。

古代可没有航拍术，地图上也只是依稀画出了高山、河流。李霄仔细得观察了三遍，除了紫云山之外，他没能找出到其他的竹林。

这下就难办了。

找不到施展巫蛊之术的地点，那一切都是空谈。

李霄皱眉凝思。

好吧，既然出现了难题，那就找人帮忙解答。

他沉下心神，进入了【彼岸之境】。

“诸位兄弟，有谁知道长安城附近哪些地方可以赏竹？”

【彼岸之境】就像一个聊天群，论哪位水友最活跃，非一号莫属。

一号迅速冒头，扯起大嗓门：“哈哈哈，八号你在京城啊？不过你如果喜欢竹子的话不妨等来年来春来北方吧，出了居庸关，有一片竹海，美不胜收。”

看来一号是镇守北方的官兵。

李霄心中暗暗记下。

“阿弥陀佛，贫僧一直都在长安相国寺修行，不过倒也知晓离城南四五十里地有一处紫云山，山上种植着大片紫云竹，不过那里是公主的封地，贫僧和公主并不熟，不过七号若真有需要的话，贫僧可以去求见陛下。”

慧心还是这么的热心肠，虽然没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李霄表示很感动：“只是小事，可不敢惊动陛下。”

过了一会。

五号开口问道：“八号，你是京城人士？”

对于这一点，李霄并不打算隐瞒。

他点头回道：“正是，我乃土生土长的长安人。”

五号：“既然你是长安人，不如去一趟麓山书院。我听闻麓山学院的青阳居士最好竹，他肯定知道哪里的竹林最美。”

五号给出的建议很中肯。

李霄则是暗暗猜测着五号的身份。

之前三司都典上，五号似乎很看好测天司的薛正。现在对王阳似乎又很了解，看来有很大可能会是京城人士，甚至和测天司也有渊源。

“多谢五号提醒。”

李霄道了一声谢。

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将王阳大儒给忘记了。

如果说长安城乃至整个天下，谁对竹子最了解，那就非王阳大儒莫属了。

据说他花了五年时间游历大江南北，去过的竹林竹山不下于千座。

有这么一个现成的百事通在，李霄哪里还需在地图上找。

书院倒是早已放假了。

不过也不差这么几天了，明皇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大年初一，自己肯定是要去这些大儒家走访拜年的。

李霄心里已有了决断。

倒是九号，突然问道：“八号，你认识青阳居士？”

百花殿。

俯于案几旁的李馨蕊放下手中儒道经卷，对八号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霄含糊其词：“哈哈，舍弟正好就读于麓山学院，我可以请他帮忙。”

他这话倒也没有撒谎。因为他把卢逸才当作小弟看待，而卢逸才也一直视他为兄长。

不过这却让公主对他的身份猜测产生了严重的偏差……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

“派人去一趟麓山学院，将就读于书院的所有学子身份户籍誊抄一份。”

“遵命，奴婢这就去办。”

李馨蕊的想法很简单。

弟弟是儒生，哥哥是武夫，这样的身份搭配并不多见，所以只要查一查儒生的身份户籍，那么便可一目了然。

哼哼。

八号。

本宫很快就能揪出你现实中的身份了。

身为大胤皇朝最为天子疼爱的公主，一直站于食物链的顶端，李馨蕊的掌控欲可不算小，自然是想将其他几名碎片持有者的身份都给揪出来。

除了慧心自爆意外，其他人中最容易下手的，当然是在京城的八号。

京城，可是她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