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破防
玄景在得知那封信是被卫南星送来的时,内心就隐隐有种不妙的情绪。
直到他屏息凝神,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消失数分钟后,一阵意义不明的轻笑声从帷帐后传来。
他心一沈。
当面无表情的玄景一如往常,接过自己递出去的书信时,元初君莫名的从这个神情平静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了沮丧。
“……?”
太医们最开始还能议论一会儿,可是很快,程天机好程苏子之间的对话就不是他们能掺和进去的程度了,一个个听的眼冒金星。
而程天机和程苏子根据元初君的形容,又有些昏了头。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情况,说她病入膏肓吧,有时精神和神态脉象显得既有精神又好像下一刻就要昏迷;说她没什么问题吧,动作和气息虚弱的简直像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人无异。
送走了头都大了的两代医圣,其他的太医使臣更是话都不敢说,直接默默地退了出去。
凌青州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睛站在元初君榻边的玄景,后者背后肌肉微微一紧。
……所有人都退出去了。
屋内再次陷入了宁静。
元初君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她擡手紧了紧自己的外袍,擡眼看了一眼外面还低着头似乎一直没从自己发散的思维中回来的玄景。
这可罕见了,我还在这里呢,就能走神?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我一直也没对玄景露出不好的情绪,他又是因为什么情绪不佳的呢?
以元初君的视角来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玄景会是因为那封让自己哭笑不得丶满是昭然若揭心思的“求偶信”此时郁郁寡欢。
看着玄景沈思的皱眉模样,元初君唇角微勾。
现在的她显然不会像在大都时一样,因为玄景的疏远心惊胆战,生气於“工具人”是不是被女配要勾走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元初君已经足够有安全感了。
况且她自认为和玄景之间的相处很协调。
毕竟她这样一个自我的人,居然会只是因为想让玄景不再担心,忍耐着内心内力的心火披上他递过来的外袍。
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经证明了很多。
在元初君没看到的地方,自己侧眸凝视着玄景的眼中带着浓厚的笑意,甚至单手托腮起来,饶有兴致的凝视着眉眼越来越低垂的玄景。
——她也在改变着。
“……”
良久后,玄景的表情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了。
在艰难的脱离了思考后,元初君那没做掩饰的目光让感受敏锐的玄景几乎是一瞬间察觉到了,也同时浑身僵硬了起来。
!!!
殿下丶在看着我……?
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个在外面冷漠的可怕,似乎没有任何同理心的男人,此刻局促的像个巨型玩偶,僵硬的站在那里,甚至连低垂的头都不敢擡起来。
他怕自己一擡头,就会和那双他既爱又怕的目光对视。
可当玄景脑海中闪回出曾经卫南星在自己面前说的一系列话,包括刚刚那封信丶以及殿下的笑……
玄景抿了抿唇,缓缓擡起了头。
不出他所料,对上了那双含笑的沈静眼眸。
“玄景,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殿下。”
玄景前所未有的急切打断了元初君的话。
元初君单眉挑起,茫然的看着急匆匆打断了自己的话,然后又局促的结舌的高大男人。
等待片刻,他也没有继续开口。
元初君只得无奈:“你……”
“殿下!”
又来?
元初君这次直接闭上了嘴,原本就只是关心一下玄景的她既然被对方连续两次慌乱的打断,索性也不说了。
她用探究和耐心的目光盯着玄景。
眼神意义很明显:
【好的。你来说吧。】
元初君就这么平静的看着玄景慌了神,却又强装镇定,不用猜也知道大脑一片空白的样子,面上清平如水,内心却是好笑的饶有兴致的起了兴。
像是一个e人找到了i人玩具一般。
完全搞错了重点的元初君在玄景局促的低头的那一刻露出狡黠的笑容。
哈哈哈,天下第一的男主可真好……
——“殿下,我想…离开元乾国。”
……玩。
元初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下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原本低着头沈声的玄景在说出这句话后,似乎终於迈出了那一步一般,终於有了勇气,擡起了头,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殿下,我想……”
“闭嘴。”
低低的阴沈声音让玄景一僵,下意识的张了张嘴,他楞楞的看着“倏”的一下坐起来,面无表情的冷淡盯着自己的元初君,一时间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因为长宁公主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就算是面对恨之入骨的楚煊人和温献淳时,她还是维持着端庄宁静的声音和神色。
可现在,却冷漠又眼神阴冷的盯着脑袋混乱的玄景。
——元初君连演都忘了…或者说懒得演了。
她眼角肌肉不经意间因为用力微微抽动了一下,绷紧的唇一张一合。
到了嘴边的那句“为什么”又转了一圈,咽了回去。
风水轮流转,刚刚“咄咄逼人”的元初君就这么被迎面而来的惊雷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次反倒是玄景变得紧迫起来了:
“殿下,我……”
我不是让你闭嘴了吗!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哪里出了纰漏。
元初君心烦意乱,明明上一秒还扬言“不会再担心玄景被其他事从自己身边勾走”,现在就立刻被打脸了。
不对,原因先放一边,先让他别离开我身边……好好想想怎么办啊元绿茶!
装瞎?之前用过了!好用但不是这个场合用的!示弱?可老子不是一直在表示我是个弱鸡了吗,前世的那些男人难道不都是自尊心被大大的满足了吗?!还有丶还有其他女人?可我怎么会没有其他人漂亮??
元初君放在榻上的手一点点攥紧了。
她想不通。
上一世屡试不爽的方法她都在玄景的身上使用过了,虽然效果不大,可她都归功於对方对自己的情感已经达到饱和……
——现在想来,难道是我在自作多情?!
忽然,她身前的黑影微微晃动起来。
玄景看着始终低垂着头,甚至连一眼都不愿意投在自己身上的元初君,身上的肌肉绷紧着,默不作声的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礼。
看着那乌黑的发顶和颤抖的动作,玄景深吸一口气。
事情都已经了了,自己已经不该继续留在这里碍殿下的眼了。
殿下刚刚说的对,现在的她还不是元乾的王,这条路上还有着不小的阻碍。
与其继续再在这里让殿下郁郁寡欢,自己更应该有用一点。
玄景努力用回忆那些人的名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心头的抽痛和不甘还是争先恐后的涌上来。
默不作声的行了礼后,他转身退出去。
!!
元初君猛地擡头,对上的就是一个似乎毫不留恋的背影。
她脸上的表情终於变了。
面无表情变得扭曲抽动起来。
你…你跟我玩真的?!
时至今日,始终胸有成竹的元初君终於清醒了过来。
她太轻敌了。
死死的盯着那人的背影,直到殿门被关闭,黑色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时,元初君终於坐不住了。
混账……给我站……唔!
“噗通”一声,失力的双腿让她瞬间跌倒下床,脑海中系统慌乱的声音兵荒马乱:
【宿主!我还没解除效果!我现在就让你恢覆……】
“不用了。”
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元初君脑海中回荡着系统的声音,她却是恍如隔世的看着门口方向,那紧闭的大门。
她单手支撑着地面,恢覆了力量,却没有立刻站起来。
眼前的场景,让她回想起了曾经的一幕:
自己也是这样,跪坐在床榻边,可是和现在不同,那时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身上确确实实的被噬无痕的毒素激的痛苦不已。
虽然现在的她依旧跪坐在地面上,可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痛苦了。
……
……嗯,没有了。
内心笃定一般重覆了一百年,支撑着冰凉的地面,她缓缓站了起来。
盯着紧闭的大门,她忽然荒谬的嗤笑一声。
对了,还有玄景。
那时玄景是急切的冲过来抱起自己,如今却变成了冷酷的背影了。
元初君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紧闭的大门,转身坐在了榻上,手下意识的取下了手腕上的红朱砂手串,心烦意乱的拨弄起来。
走就走吧。
反正该利用的都利用完了。
……走就走吧。
*长宁宫外,走的决绝的玄景此时却站在宫门前,脚步迟滞,身子几乎是本能的向后,他的手距离紧闭的大门就差几厘米。
听到那杂音的同时,他几乎是本能,就要冲进去查看元初君的状态了。
可被自己紧闭的大门让他及时的止住了。
玄景神色覆杂的看着大门,缓缓转身,朝着台阶下走去。
还好……忍住了。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冲回去,到底还有没有勇气离开那个人。
他怕自己继续自私下去,最初的他还有说辞,可如今温献淳入狱,元乾国也回来了……如果不是自己还要继续为殿下扫清障碍,玄景已经不知道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是他将殿下害到这般田地的。
是他害殿下不能行走,五感渐失的。
是他的鞭子打在殿下的身上,留下血痕的。
是他让殿下被背叛,无措痛苦失望的。
没有所谓不让她受到更深伤害的借口,结果就是,他害的殿下如此。
全都是他。
玄景每走一步,脑海中都重重的说下这段话。
他知道,如果不这样,他会忍不住转身重新走入身后那片带着幽香沈静花香的宫殿。
走了两圈,冷笑着不打算继续利用废物男人们的元初君停下脚步,回到了床榻上。
“……”
大拇指指甲在牙齿间崩断。
元初君一点点的露出有几分怒火的笑来。
好丶好,不愧是……男丶主。
连我都能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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