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职加戏的我》

第398章 废土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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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又不是什么不好言说的事物。

当然这东西对于异种来说表现没那么委婉, 一切吸引都是以繁衍为目标的那种描述,可能更确切些。

就此而言,阿拜斯的行为没有丝毫典型性, 祂只给予却不收取报答,只付出却不要求同等回应, 要从祂这种无态度的态度之中得出“祂在追求她”的结论,就算是维拉尼亚来做这个题目也显得挺为难,对于喜欢这种情感出现在冰雪之主身上更是如此不可思议, 但她也找不到别的合理解释——也许正是要罕见、反常,所以更能体会出祂的可爱。

……虽然“可爱”这个词语应用在祂身上都有些恐怖。

要知道, 阿拜斯不喜人类,却连憎恶都惫懒到了随意的地步;祂庇佑信徒,却又不耐烦维系复杂的信仰;祂的情绪太过于淡薄, 连它是否存在都叫人存疑。

不过阿拜斯习惯静寂,以禁制与法则拒绝外来者, 亘古不化的冰川之中除了象征着祂存在的星冠草,从未接纳任何生命,似乎一切外来者踏足冰原, 都会为无穷无尽的冰雪吞噬温度并埋葬殆尽,唯有维拉尼亚从一开始就成为例外, 唯有她见证到了冰雪之境的与众不同。

就算是同为冰雪容忍的萨尔菲尔德, 也仅仅被许可留驻,维拉尼亚却是被分享了权柄、得到了阿拜斯亲手给予的特权。

想想冰雪的信使对于她难以理解的偏爱,想想冰雪的精灵对于她没有来由的纵容,若说那一切不是出自造物主本身的意愿,以至于影响到了造物的精神,都显得费解, 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维拉尼亚怀着这样的自信,笑盈盈地道出了自己的理解,有那么瞬间,她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某种僵直,源自冰雪本身的缄默无声甚至带着无法言说的战栗,极为怪异,但冰雪的圣域中心本就静默至极,这里是时空扭曲的中心,是梦境展开的内核,深渊的气息与冰雪的本源融合而成的地域出现些微奇特的动静也不稀奇,而且阿拜斯在短暂地睁开双眼之后,又无动于衷地将瞳眸闭上,似乎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她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猜测与真相其实有所偏差,只以为这应当是种默认,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礼物。

对于冰雪之主的尊崇与敬畏一直让维拉尼亚克制自己的言行,避免任何过错导致对阿拜斯的亵渎,以招惹上一位恐怖到无以复加的敌人,但在自认为理解了对方的感情、并毫不犹豫地得出自己不介意给予回应的前提下,她很快就自觉地抛弃了对祂的疏离感,愉快地开始撸毛。

“祂不会伤害她”,“祂对她是无害的”,强大至此的存在却给她这样的认知,本来就是异常。

“我喜欢你的新形象,阿拜斯。”维拉尼亚轻轻地说。

星光不会燃烧炽烈的火焰,但对于本身就为光源的她,无时无刻不在发散着一定的温度,触摸到极寒之物又或者恒温之体对于她来说区别不大,只不过就人类的心理来说,温暖柔软的毛发确实比寒冷不化的坚冰更惹人喜爱。

她将脸埋在巨狼柔软的长毛之中,温柔道:“从来没有谁能带给我这样的安全感……你是第一个啊,阿拜斯。”

维拉尼亚豁然睁开双眼,先是露出一抹笑容,回味了片刻那种奇异的感觉,然后才摊开手,从冰雪的权柄中择出那粒光怪陆离的圆球。

以冰雪之力作为外壳包裹的东西,像是万花筒一般折射着各种光色,但那画面并不瑰丽,反而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恐怖。

黑龙将脑袋探过来,观察了一下忽然出现在她掌心的东西,并没有窥探到禁制后面封印的准确事物,但又凭本能感觉到这玩意儿十分稀奇,不免感到好奇:“这是什么?”

跟维拉尼亚讨债的黑龙并没有真身出现在正义法庭。

这位自由徜徉梦境世界为所欲为的龙种,当然没有害怕的事物,但祂现在想得到绿龙的宝藏,祂也不敢赌裁决天使陨落后、凭虚假契约掌握了正义法庭的维拉尼亚有多强的控制力度,在契约本就十分脆弱的前提下,祂也不敢赌自己的真身会对沉睡的“翡翠君主”造成多少负面影响——绿龙要是醒来,那一切都玩完了。

因为维拉尼亚改变了对待正义法庭的策略,而违反与协议,没能得到宝藏的黑龙仅仅以投影的姿态降临,祂并没有震怒,也未将龙种对待失约者的狡猾与贪婪发挥在她身上,强行收取自己满意的代价,大概是对她的好感与好奇心胜过了对宝藏的渴求,很想知道她究竟会如何解决现在的困境,因此态度极好。

维拉尼亚笑道:“是礼物。”

还不等黑龙探究到底是谁的礼物,就见她召唤出自己的白骨镰刀,将那粒“圆球”镶嵌到骨刃与镰柄的连接处,然后高高举起镰刀,释放了禁制。

铺天盖地的冰寒与恐惧在顷刻之间喷涌而出,随着死亡镰刀的雪亮刃光,一直上涌到领域的顶端,如黑色的幕布般覆盖了穹宇,随即又像是涌泉般向四面八方落下。

亘古岁月之中冰雪所埋葬的无数生灵,那一切葬身在极寒之中的无穷尽的恐惧与怨念尽数释放,死亡的力量吸收了这份来自冰雪之境的增益,游走在幕布上的死亡之雾尖啸着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往更广袤的地域侵蚀。

维拉尼亚的新梦境以死亡的源力作为根基,以正义法庭中异种的陨落作为支柱,但这股死气是有限的,即使手握着“契约”,也只能勉强拉开死亡的幕布,骨龙“寒冰”的力量能够助长其铺展,却也缺少了必要的震慑。

这份“恐惧”就如同及时之雨,为死境增添了足够的威慑,足够维拉尼亚建立更深层的秩序。

如今再看这庞大的领域,夕阳色的璀璨光辉已经彻底荡然无存,那一切瑰丽恢弘之色都为死亡的黑雾所统治,恐惧取代自由,寒冷代替散漫,有能力将自己的力量延展到巨木每个角落的维拉尼亚,可以说已将整个领域改头换面。

重要的是,她的所作所为,竟然没有触犯契约,更未动摇创始者绿龙的意志!

“见笑了,现在才能说我真正的‘入主’正义法庭。”她笑着对黑龙的投影说道。

连黑龙都控制不住在心中惊诧不已,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了不起。”即使是真龙种,面对这样的场面,也要这样喟叹一声,然后更疯狂地好奇——究竟是谁的“礼物”?

“我没指望掌控正义法庭太长时间,因为我也做不到。”维拉尼亚诚实道,“我们的约定完全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微笑:“我想,那时候,应该就没有发生‘意外’的机会了。”

黑龙眯着眼,投影只拥有本体千分之一到万分之一间的力量,并没有同等拥有属于龙种那种恐怖的震慑与威严,但那股子冷峻到使人战栗的思量依然能透过双目折射出来。

“有意思,”祂慢悠悠地说,“我更好奇你想做什么了——‘不眠者’。”

“如果您不介意隐藏踪迹与我同行的话,那你大概很快就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她的眼中流转着笑意,“我已经找到目标了。”

黑龙不自觉地缩小了身形并隐没存在感之后,才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也不知道是话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的话语总叫人难以违背,她的一举一动总是能轻而易举跳动旁者的好奇心。

但或许是作为龙种的自信,祂并不认为这对于自己来说有什么糟糕。

维拉尼亚挥动白骨镰刀,切开了时空,准确无误地进入那潜藏在正义法庭巨木顶上某个角落的领域。

——在死亡黑雾的侵蚀下,这隐蔽的存在借以生存的土壤更为狭窄,曾经热烈而明媚得无法遮掩的生机都显得奄奄一息,唯有最中心的一抹绿色伴随着其主人的身影静谧流转。

在看到维拉尼亚进入此地之时,那双眼睛投射出了刻骨的仇恨。

“夜安,朱蒂丝。”她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维拉尼亚还记得这个领域的名字,“春天的茶话会”,当然它现在的模样与它原本的面貌相差极大。

没有绿色的生机能在死亡之中长存……或者说在力量悬殊之时,一切生机都会化为死亡的滋养。

土之天使垂落着长长的羽翼,身上的光芒凋零且黯淡,显然在失去她直系长官的领域庇佑之后,维拉尼亚展开的死域又产生了太大的负面力量,以至于她只能勉强支撑着一席之地。

作为裁决天使的属官,她能进入梦境世界毋庸置疑是追随她的主人,但在安塞尔陨落于梦境世界之后之后,她还不离开,除却了仇恨,大概也就是想找机会探查到她的情报——当然,她或许也没想到维拉尼亚作为一个侵略者,竟然能如此轻易就掌控住整个正义法庭,并找到她所隐藏的位置。

“你究竟是谁?!”朱蒂丝对着她举起手中的剑,强忍着恐惧,满是憎恶地喊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控制不住加大了声音,近乎于嘶吼般尖锐:“明明得到了……得到了……那位阁下的祝福,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维拉尼亚没有回答,她在沉默了盯着剑尖许久之后微微叹息道:“你实在不该留下的,作为梦境之中最后的天使。”

死亡要吞没这小小的春天轻而易举,但维拉尼亚还是又停顿了瞬息,给予她逃离梦境世界的机会。

但见到对方死死咬着牙、并不放弃殊死搏斗的架势,她闭了闭眼,习惯性地微笑:“那就抱歉了。”

似乎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狭小的领域顷刻间毁于一旦,绿色被淹没,死亡黑雾浓重到都具备了质量感,四面八方都向内伸出了坚实的锁链,穿透了天使的羽翼、手脚、身躯,甚至头颅,那身黯淡的白袍瞬间被粉色的血液浸润湿透。

她的脸上只来得及露出惊悚的表情,在哀嚎的前一秒就被死亡的锁链洞穿了嘴巴。

“‘恐惧’啊……”维拉尼亚静静地立在那,再次叹息,却不是在叹息眼前这画面的惨烈与血腥,“所以我才不收集这种力量,显然它会无意识影响我的行为。”

她往前迈了两步,自言自语道:“不过没关系,不能说话也可以,你的灵魂会告诉我一切。”

白鹿追着白鸦离开的方向而去,在发现它应当是前往圣域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犹豫。

但当距离越来越近时,没敢直接进入,远远地在一处冰崖边,悄悄探头望了一眼——先见到了主人的新形态,然后在极度震撼的前提下,再望见趴在祂脑袋上的小鸟儿。

在银色蓬张又柔顺的毛发之中,那雪白骨质的身躯更为渺小,但正是因为它所散发的力量与纯粹的冰雪本质间存在很大差别,所以白鹿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

正是因为很清楚那是什么,所以它陷入呆滞,很长时间都难以回神。

它立在祂的头顶……它窝在银色的毛发中……两者毫无距离地接触,且是在这样的位置……而主人竟然允许如此冒犯。

而这一幕透过它的双眼为所有同族窥探,它的意识之海在一段时间的鸦雀无声后,马上就为争吵所取代。

造物主能够统辖所有信使的思绪,白鹿们却无法追溯到主人的意志,很显然,祂的异常强烈到叫信使都清晰觉察——可能之前并不敢有额外的猜测,但异常程度的积累就已经造成了足够的特殊性。

片刻后,信使们的嘈杂已经到了它们冰雪的主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阿拜斯连眼皮都懒得掀,更不会予以任何回应。

论起猜测的大胆程度,大概这些纯净之鹿永远也赶不及那个奇怪的泰坦……无所谓,无论她怎么想,祂也不会多此一举作何解释。

总归她的存在对于祂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

然后祂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人形的大麻烦沾沾自喜以为找到了真相,心安理得接受祂给出的让她尽快强大以自立的赐予,认为是礼物,并得寸进尺地对祂予以更高的期待——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永远缠着祂,就没有让祂清静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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