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在武当七侠眼中虽师如父,听到这等侮辱师尊的言语,心下大怒,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却听卓凌风竟然发声大笑,当即怒道:“你笑什么?”
张三丰道:“岱岩!不能忍辱,岂能负重?况且小友是笑这些人用这等拙劣的激将法,想逼老道就范。”
俞岱岩脸上一红,呐呐道:“师父说的是。”
卓凌风敛容正色道:“张真人眼明心亮,晚辈佩服!
您既明白这群人再激您,可千万不能上当!
那些人都是汝阳王从汉蒙、西域各地网落的武学好手,人数少说也有三四百,您受了重伤,俞三侠身子骨也不当用,贵派弟子更非敌手,我虽有倚天剑,也绝难抵挡。
我还是负着您从后山攀下,待您伤势痊愈,我们再一起杀向大都,搅他一个天翻地覆,看他们放不放人!”
张三丰略一沉吟,含笑道:“少侠冒死报讯,老道足感盛情,可老道这次不能躲,也躲不掉!须知激将法虽然拙劣,但有时候就是那么有用!老道生死何所惧,却也不能让门下惨遭屠戮!”
顿了顿,拈须说道:“况且一个蒙古小丫头竟能将我中原六大派一举而擒,还能针对老道源出少林之故,定下此等计谋,暗算于我。不得不说,这也算是难得,老道也想见见这位蒙古奇女子。”
说到这里,神采飞扬,豪气弥增,竟似浑没将压境强敌放在心上。
卓凌风迟疑一下,轻声说道:“不得不说,这女子武功不足道,但心计厉害非常,比之昔日的黄帮主也不遑多让!
依晚辈看,两人都是百年难遇的女杰,足可前后辉映。
而她智计不在黄帮主之下,毒辣却犹有胜之,我在山下用倚天剑顶住她,说她不知悔改,我必杀她!未曾想,她竟还是来了!”
张三丰动容道:“竟能与昔日黄帮主相媲美?难怪,难怪。”
他顿一顿又道:“如此也是有缘,我少年时在华山见过郭大侠夫妇,两人都是人中龙凤,义守襄阳数十载,乃是我辈楷模,可惜时运不济,到底败给了蒙古鞑子。
不过你既然夸她与黄帮主一样,老道便明白了,你那样威逼于她,她仍然敢来,定然是存了玉石俱焚之心!
这种奇女子从来都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大气魄,寻常须眉都大为不及!
况且蒙古人以强者为尊,以征服为乐事,藐视仁义道德,这赵敏既然出身蒙古王族,自然身上带有先辈遗风。
她这样做,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若他们能因生死而轻易放弃,蒙古人也就不能横扫百国,称霸一时了。”
卓凌风长吸一口气,眼中奇光一闪,仔细想来,赵敏仿佛真是这样!
她若上武当真就没打算活,自己的种种手段,又有何用?
一时间,心头发紧,说道:“张真人,不瞒您说,她这一来,我反而不知怎样对付她才好。”
卓凌风终究是個年轻人,他穿越几个世界也不能改变这一点,阅历自然有限,将赵敏很是肤浅的,看作是个“恋爱脑”人物。
殊不知赵敏一生的志向与抱负,与世上绝大多数男人一样,就是两个字——征服。
在爱情上,亦如此!
与原轨迹中的张无忌,便是如此。
赵敏将张无忌轻松拿捏,也经历了种种困难,才走到一起,然在赵敏眼里,越难的事,她越是兴奋!
为此,叛国叛父,付出生命,那也是在所不惜!
至于遇上卓凌风这个脱出自己掌握,又对自己了解的人,她自然被激起了更大的胜负欲,无论成败总要有个结果,为此她也能付出生命!
卓凌风出现产生蝴蝶效应,可以改变世事原本发展轨迹,却改变不了人物内心深处的本性。
这不只是赵敏,张无忌、灭绝师太、周芷若、张三丰等人皆是如此。
卓凌风赖以为傲的武功,只能造成死亡!
而这,绝不是人人惧怕!
最起码在赵敏眼里,死亡与自己目的不能达成,徒留遗憾,二者相比而言,死亡殊不足道。
张三丰百岁之人,阅历丰富,只一听赵敏作为,便知她是什么人,卓凌风当局者迷,只是依靠赵敏原轨迹的行为去定性一个人,先入为主之下,远远不及张三丰通透。
因为张三丰一眼能看出赵敏内心极大的征服欲,尤其是对强者!
他是,卓凌风是,原轨迹中的张无忌也是!
若他们的武功,都只是江湖上那些所谓一流高手的水平,赵敏安能多看一眼?
因为这就是给她做奴仆的料子!
俞岱岩冷笑道:“卓少侠无需考虑我辈,她一个蒙古鞑子有玉石俱焚的气魄,我武当弟子难道就没有吗?”
他为人忠直,又残废已久,卓凌风一说空相是火工头陀的传人,隐隐间对于自己残废的原因有了几分猜测,心中气怒交加,也不想活着受辱了。
张三丰也是没想到火工头陀仍有传人,此时自然也想到三弟子落了个终身残废,应该是拜金刚门所赐,他和俞岱岩师徒相处日久,心意相通,听其这么说,已知其意,说道:“岱岩,大丈夫立世,当有轻重权衡。
遇到不可力敌之境,尤须忍辱负重,随圆就方,方能获取机会,以图后继。
切忌做刚疾死忠之人,轻生重义,于国于家于民皆无好处!”
俞岱岩知道师父心伤五弟之死,他就是轻生重义的典型。心下暗怪自己当年非要点破真相,一时间红了眼眶。
张三丰长叹一声:“此时远桥、莲舟、松溪、梨亭、声谷都已被擒,第三四代弟子之中,除青书外并无杰出人才,何况他也遭了毒手。
只有你全身残废,敌人不会对你提防,千万戒急戒躁,以屈曲之道,能成鸿鹄之志,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大丈夫。
这也是我武当绝学之根本!”
俞岱岩只听得全身出了一阵冷汗,知道师父此言的用意,不论敌人对他师徒如何凌辱欺侮,总之是要苟免求生,忍辱传艺,只得唯唯答应。
卓凌风见状,心下暗叹:“张三丰虽是一代宗师,可终究不是万事万物不萦于怀的机器人,其实他与师父、重阳祖师他们一样,修来修去,终究不能完全割舍一切!
而赵敏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面对自己的死亡威胁,也毫无畏惧!
因为她的筹码就是,自己不会做出玉石俱焚之事来!”
卓凌风点头道:“听张真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张三丰摇头道:“少侠年纪轻轻,正是刚直的年纪,头角尽去的那一天,便是真正展翅高飞,横绝万里之时。
只是切记,武学之道千变万化,直取曲求都是克敌制胜之道,要随机应变,不可偏执于一端!”
说着从身边摸出一对铁铸的小小罗汉,说道:“这假空相说道少林派已经殒灭,也不知是真是假,你自己也不知道,这赵敏是先灭少林、再诛武当,还是只冲老道而来。
若少林派也遭了大难,这对铁罗汉是百年前郭襄郭女侠赠送于我的。盼少侠日后送还给少林传人。就盼从这对铁罗汉身上,留传少林派的一项绝艺!”
卓凌风心想:“张三丰也是痴情人啊!”
他知道这里是张三丰闭关之处,他随手能掏出来这东西,足见一直随身携带!
也不知他在这里闭关时,不知多少次的抚摸,回想百年前的那个明媚少女。
卓凌风自是一阵迟疑,不敢接着。
张三丰哈哈一笑,拉起他的手,将铁罗汉放在他手中,说道:“少侠万勿推脱!”大袖一挥,走了出去。
俞岱岩道:“抬我跟着师父。”
两个小道童抬起软椅,跟在张三丰后面,向三清殿走去。
张三丰何等人物,只从那些人的说话,便知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武当弟子绝非敌手,卓凌风单枪匹马自是可以杀出重围。
但自己现在不是天下第一高手,而是一个大累赘,带上自己,他武功再高,一身实力也被限制,说不定会有性命之虞!
至于从武当后山攀下,更不可能。
人家那些人居高临下,在上面扔石头都得将两人砸死。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也不能躲。
卓凌风对于赵敏来临、张三丰不走,其实也有心理准备,故而他在上山之时,就希望两方有一人能够听劝,好避免这场争斗!
显然,两个都大有身份,一个都不听自己的,当下也只能跟了上去,心想:“这赵敏是笃定自己不敢杀她,才有恃无恐!”
但他却明白,自己此时的确不太敢杀她,一时间生出一种,饶是自己有先知优势,斗心眼,也实在不是赵敏这个鬼丫头的对手。
张三丰见他跟上,说道:“少侠……”
卓凌风一摆手道:“张真人,您不但身系天下安危,更是当代武学宗师,我想向您讨教之心由来已久!
况且这事发展到今天,全因我而起,诚如真人所言,你不能躲,也躲不掉!
而我亦是如此!
索性我们一起会一会这位蒙古郡主。”
张三丰与俞岱岩见他如此,也不再劝。几人便向三清殿走去,路上就听得“砰嘭”“叮当”之声四起,显然双方已经动上手了。
俞岱岩冷冷道:“未见正主,就行事如此横蛮,果然蛮夷,不知礼数!”他运气说出,众人剧斗之中,也听得清楚。
“哈哈,今天我等就是要好好领教武当绝学!”一道响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待卓、张等人到得殿口,就见监守各处的武当弟子已被击倒,极目望去,但见人影晃动,实不知有多少好手到来。
卓凌风心里一直在想,我该如何破局?
他是真的犯难了!
因为他也觉得赵敏此番上山,仿佛就没打算活!
若如此,自己的种种手段有何用?
纵然将之擒贼擒王,又能如何?
死亡,可以威胁想活的人;但她硬要找死,那就是无敌!
动念间,几人进得三清殿上,殿中也跟进了不少人,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总有三四百人之众,高矮僧俗,服色不一,一时也难以细看各人面目。
为首的十余人中,其中就有阿大、阿二、阿三。
卓凌风知道这是武当山,轮不到自己做主,只好坐在一边。
张三丰当殿居中一站,打个问讯为礼,却不说话。
俞岱岩大声道:“这位是我师尊张真人。各位来到武当山,有何见教?”
张三丰威震武林,一时人人目光尽皆集于其身,但见他身穿一袭污秽的灰布道袍,须眉如银,身材甚为高大,此外也无特异情状。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有人传呼:“郡主到!”
殿中众人立时肃然无声,为首的十多人抢先出殿迎接,余人也跟着快步出殿。霎时之间,大殿中数百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只听得十余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走到殿外停住。
卓凌风就见八个大汉抬着一座黄缎大轿,另有七八人前后拥卫,停在门口,玄冥二老等高手俱在其中,那抬轿的八个轿夫,正是绿柳山庄的“神箭八雄”。
卓凌风便明白了,赵敏手下高手如云,来回抬轿,走小路自然比自己走大路来的快了。
轿门掀起,一对鹅黄色女装缎鞋,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鞋头上各缀一颗明珠。
轿中也随即缓缓走出一道倩丽的女孩身影,
她乌黑细致的长发,披散双肩,颈垂珠链,一身极具蒙古特色的锦服,显得极为动人。
一双眸子更是宛如一汪秋水,顾盼生兮,眉黛如画,这一幕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她的独特气质,更如雪山之巅的冰莲一般,高贵且冷傲。
这美艳绝伦的女子,正是赵敏。
就算卓凌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更不是第一次见她穿女装,依旧感觉心神微微一滞。
女子秋水为神玉为骨,这仿佛古代仕女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这一瞬间他确实被惊艳到了,原书作者花了大量笔墨词藻去描写赵敏的美貌,
可卓凌风内力精深,又是被任盈盈这种绝世美女洗涤过的人物,在赵敏穿汉家女装时,心里波动并不是很大。但当她以本该有面貌出现时,心还是不可控的,大跳了一下。
卓凌风感受的极为清晰,不由心想:“她无愧于蒙古第一美人之称,纵然称她为天下第一美人,也无不可!”
他下意识的就认为,赵敏比同是天下绝色的周芷若更美!
至于殿内的几个武当小道童,更是如被雷电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至于赵敏的一众手下,也是不可思议,他们也没想到,赵敏会换了女装,还是蒙古郡主服,一各个简直惊为天人。
卓凌风短暂的懵了一下,随即心想:“她才十七八岁,还未完全长开,便有如此风姿,成婚之后,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倾城艳色!”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赵敏侧过脸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向着张三丰盈盈而至。
她这侧首一瞥,蕴含着极为冷森的目光,让卓凌风身躯一抖,他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又想:“她知道没了隐瞒必要,索性不假扮明教了,这是要明目张胆的杀人了!。”
只见有十余人随着赵敏跟进殿来。
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踏上一步,向赵敏躬身说道:“启禀郡主,这老道就是武当张三丰,那个残废想必是他的第三弟子俞岱岩。”
他们都看见了卓凌风,却没一人将目光落在卓凌风身上,就是视而不见。
赵敏微一颔首,上前几步,向张三丰抱拳一揖,朗声说道:“久闻武林泰斗张真人大名,小女子敏敏特穆尔有缘幸会!”
这声音清脆悦耳,如莺鸣蜿转般动听,虽是蒙古女子,却用的江湖礼仪。
可她这话说的虽然客气,可俨然一副与张三丰分庭抗礼的架势。
张三丰心中也是大感奇怪:“如此年轻俊美的一个少女,竟然能将六大派一举而擒,这份智计当真难得!
看来卓小子没有夸张,此女比起昔日的郭夫人,真是不遑多让了!”
张三丰昔日在华山见到黄蓉时,那时她虽已是年过五旬的妇人,然则内功深厚,自然驻颜有术,风姿绰约,她的事迹更是天下知名。
张三丰百年阅历,一个女子只有美貌,在他眼中自非稀奇,然则赵敏一举擒拿六大派,纵然用了无影无踪、难以防避的毒药。那也是极为厉害的,尤其她还能派人打伤自己,更是了不起的成就,自然由衷感叹。
张三丰还了一礼,说道:“不知郡主娘娘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
赵敏道:“好说,好说!”
知客道人率领火工道童,给卓凌风与赵敏都献上茶来。
赵敏一人坐在椅中,与卓凌风相对而坐,她手下众人远远地垂手站在其后,不敢走近她身旁五尺之内,似怕亵渎于她。
张三丰百载的修为,谦冲恬退,早已万事不萦于怀,但师徒情深,饶是知晓宋远桥等人被她用‘十香软筋散’所擒,仍然十分牵挂其性命,说道:“老道的几个徒儿生死如何,还请郡主娘娘明示。”
赵敏嘻嘻一笑,说道:“宋大侠、俞二侠、张四侠、莫七侠四位,每个人都中了点毒,性命却是无碍。”
张三丰眉头一蹙,又问:“我那姓殷的小徒呢?”
赵敏斜眼一看卓凌风,很是惊讶道:“咦?你没告诉张真人,殷六侠的事吗?”
卓凌风说了赵敏用十香软筋散擒了六大派的事,却没时间去单述殷梨亭被捏断骨头之事。
赵敏却不待卓凌风回话,便幽幽一叹道:“实不相瞒,殷六侠便有些不太好了,便和这位俞三侠一模一样,四肢为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折断。死是死不了,要动可也动不得了!”
张三丰鉴貌辨色,情知她此言非虚,心头一痛,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俞岱岩变了脸色,冲口叫道:“你个妖……”忽见张三丰瞪眼望来,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赵敏背后众人相顾色喜,知道己方派去之人偷袭得手,这位武当高人已受重伤。卓凌风再厉害,也是旁门之人,这就大有不同了。
卓凌风倒暗暗诧异,张三丰对于自己生死,浑不在意,大敌当前,反而豪气弥增。
但听到殷梨亭的遭遇,心里震荡竟然如此之大,显然他的百年修为仿佛什么用都没有,实感匪夷所思。
其实人于青、壮年时,意气风发,胆识俱盛,均有一种天下事无不可为的雄心壮志,于子女亲情上倒不过于注重。
然而暮年之时,什么雄图霸业,一生荣名,尽成过眼云烟,无论得遂与否,均能勘破其幻。
自然而然舔犊之情弥深,此乃世人同面,非唯张三丰一人如此。卓凌风的师父,全真高道“复阳子”亦如此。
卓凌风看起来有了三世经历,可每一世经历的都是青年之事,又怎会有这种心灵感悟。
眼见赵敏一来,几句话就逼的张三丰吐血,还故意调侃自己,心中忿忿,冷冷道:“赵敏,卓某爱你之才,好话说尽,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赵敏啧啧笑道:“莪不过说了一句真话,你就喊打喊杀。还说什么我师父让我常存忠恕宽容之心,统统都是……”
说到这,后面的字有些不雅,俏面微红,又道:“你能耐大,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也不用显威风!
可这里究竟是武当派还是全真教,亦或者你拿着倚天剑就是武林至尊了,张真人都不能违逆你的意思?”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讥讽卓凌风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卓凌风面上红气一闪,瞪视于她。
赵敏任他瞪着,笑容不改。
张三丰见了这幅场景,目中掠过一丝讶色,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人哪像敌人?”不由哑然失笑道:“郡主娘娘,这里的确是武当派。
不过,你太过年幼,有所不知,重阳真人是古今第一等的人物,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不精通,一身武学修为更是出神入化,凌驾一时,华山论剑夺得天下第一之美名。
他创立全真教,主张入世济人为第一要旨,老道自是深受启发。昔日也曾有全真高道驾临武当山,与老道坐而论道。
故而我武当派虽是道门,也讲究入世济人,并非一般道门只顾清修自持,也正因如此,一众小徒才被江湖朋友送了一个‘武当七侠’,作为雅号。
所以我与卓小友门户虽然有别,实际上也可以说是一家人!
他替武当说几句话,合情合理!”
卓凌风心中一震,心想:“张三丰认识全真教人,他若问我师父是谁,我怎么说?”
但又一想:“昔日全真教有八万弟子,他不可能全认识,我这一身全真武功,又不是假的!”
赵敏听了这话,白了一眼卓凌风,哼道:“你全真教了不起,走到哪里,谁都能跟你扯上关系!”
卓凌风沉默不语。
赵敏看向张三丰,说道:“本郡主此来,只是有一良言相劝,不知张真人肯俯听否?”
张三丰笑眯眯地道:“且让老道猜猜,哈,你是不是想要老道投降元廷?”
赵敏微一颔首,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张真人若能效顺,皇上立颁殊封,武当派自当大蒙荣宠,就如当年我太祖皇帝荣封全真教长春真人一般,敕管天下道教。而宋大侠等人人无恙,更不在话下。”
“啪”得一声响,卓凌风蓦地一掌拍下,桌上茶杯哐啷乱跳,戟指喝道:“你混账!
你想……”
赵敏截口道:“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
卓凌风一时语塞,沉默半晌,重重吐出一个字来:“有!”又坐回了椅子。
赵敏抿嘴一笑道:“自古以来,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全真教昔日自掌教以下,个个投效,尽忠朝廷。今日武当派见大势所趋,追随贤豪,也不足为怪,您说是吗?张真人?”
张三丰双目如电,直视赵敏,说道:“元人残暴,多害百姓,方今天下群雄并起,正为了驱逐胡虏,还我河山。
凡我黄帝子孙,无不存着个驱除鞑子之心,这才是大势所趋。老道虽是方外之人,却也知大义所在,岂能为势力所屈!”
赵敏身后突然闪出一条瘦高大汉,大声喝道:“张三丰,武当派转眼全灭。
你一百多岁了,自然活的够了,不怕死,可你难道要看着山上百余名徒子徒孙,跟你一起送命么?”
这人说话中气充沛,内力很是不弱。
张三丰长声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是文天祥的两句诗,蒙古铁骑南下,文天祥慷慨就义之时,张三丰年纪尚轻,对这位英雄丞相极是钦仰,后来常叹其时武功未成,否则必当舍命去救他出难,此刻面临生死关头,自然而然地吟了出来。
张三丰顿了一顿,又道:“说来文丞相也不免有所拘执,但求我自丹心一片,管他日后史书如何书写!”
望了俞岱岩一眼,心道:“我却盼武当派得能流传后世,又何尝不是和文丞相一般,顾全身后之名?其实但叫行事无愧天地,何必管他武当派能不能存!”
赵敏白玉般的左手轻轻一挥,那汉子躬身退开。她微微一笑,说道:“张真人既如此固执,那就暂且不必说了。”
说着看向卓凌风,一咬银牙,说道:“张真人,我就看在这位卓公子的面上,再退一步,如何?”
张三丰白眉一挑,道:“郡主请说。”
卓凌风也甚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赵敏沉默一下,徐徐说道:“我想请您老前往大都,住上一年半载。
我可以对长生天起誓,绝不伤害您老,你门下一众徒子徒孙,我也一个不杀,如何?”
张三丰笑道:“郡主莫非想将老道软禁起来?”
赵敏淡然道:“你要说软禁,那就是软禁好了。”
说着站起身来,她身后四个人身形晃动,团闭将张三丰围住。
这四人一个便是那瘦高大汉,一个鹑衣百结,一个是身形瘦削的和尚,另一个虬髯碧眼,乃西域胡人。
卓凌风见这四人身法或凝重、或飘逸,个个非同小可,都是江湖一流身手,他都没在赵敏身边见过,心头一惊:“这妮子手下这么多高手,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张三丰若不随去,那四人便要出手,“铛”的一声,倚天剑瞬间出鞘,一步跨出,说道:“张真人,有事晚辈服其劳,这一场让给我吧。”
赵敏冷冷一笑,忽地锐声叫道:“众人听令,卓凌风再伤我等一人,即刻让武当山上下鸡犬不留!
别说本郡主被擒,哪怕我血溅武当山,此令亦得一体秉尊!”
“得令!”
霎时间,殿外那些武当被擒弟子,人人脖子上多了一把兵刃。
张三丰听了这话,以他多年修为,亦是心中一凛。
什么话是虚张声势,什么话是言出必行,他一看即知。心道:“老道纵横江湖数十年,见过不知多少称霸一方的武林大豪,像这女子如此横蛮霸道的主,也是极其罕见!”
又不由想到,也不知黄帮主年轻时,是否也像她这般蛮不讲理!
卓凌风若是知道他想什么,肯定告诉他,两人半斤八两。
也正因如此,他脑际像响了个霹雳,心想:“这妮子倔得厉害,我要杀她或许不难。
可她一死,这些武当弟子岂非尽遭屠戮?
我若逞一时之快,却害了这无数条性命,岂非大大不该?”
转念又想:“可我若不动手,难道看着她将张三丰带走?
或者我这一退,她再得寸进尺,让我自缚手脚,任她处置,难道我也要听?”
转念间,赵敏瞥了卓凌风一眼,见他脸色忽红忽白,眼神恍惚,显然内心震荡极大,心下很是满意,心想:“让你在我面前傲,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一念至此,朗声说道:“你目前能做到的,也就是将我擒过来,胁迫我一众手下。
可你当我敏敏特穆尔是什么人?
是你们汉家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吗?”
说到这,双手背负,盈盈妙目扫过四周,放缓语气,笑着说道:“适才我与这位卓少侠山下一晤,我本心想,看在他苦口婆心规劝我的份上,我就不上武当来了。
回到大都将其他各派的人都放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毕竟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知好歹,懂道义!
可他偏又说什么,女子前半生为自己而活,后半生为孩子活!”
说着,目光定在卓凌风脸上,冷冷道:“说到底,你骨子里就是瞧不起女子。
认为女子就是你们男子的附庸,所以在我面前,才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哼,我倒是不信了!
今日本郡主上这武当山来,实则不为别的。就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你这位尊贵的男子汉大丈夫硬,还是我这个蒙古小妖女硬!
到底是你卓少侠狠,还是我这蒙古鞑子更狠!
到底是我送你的这把倚天剑杀人快,还是我手下这数百名武林高手杀人快!
你对我不是很了解吗,好像我要做什么,就没有你猜不到的!
那你再猜猜,我敢不敢死?”
说着直接拿出一把匕首,顶在了自己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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