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文丞相发威 扫荡妖风邪气
阳间,横望山下月色正好,老君观院中精光一闪,张牧之乘坐青玉莲台显形而出。
至于玉罗刹和诸多黄巾力士,仍被小道士收在莲台空间里,准备攻打圆觉寺时再放出来作为奇兵。
张牧之头顶芙蓉冠中飞出一道火光,落地变成一袭红衣的长明仙子,头戴金钗,手中持着莲花灯盏。
“幽冥世界阴气弥漫,哪里是活人呆的地方?”
“还是阳间好啊!什么鬼国疆土,君王宫殿,都比不上自家的小道观!”
长明仙子伸了个懒腰,晃晃脑袋,转转胳膊,忍不住感慨道。
张牧之端坐莲台上,神情有些抑郁。
长明仙子笑道:“怎么?还在为锦瑟公主的事儿烦恼?”
张牧之摇了摇头:“谈不上烦恼,只是有些觉得对不住她,我竟一直不明白她的心意……”
“你就算明白了又如何呢?向转轮王薛侯提亲?娶锦瑟公主过门?”
张牧之一愣:“这……这却不可,我承负天命,只恐修行时间不够,还未有过成家的想法。”
长明仙子摊了摊手:“这不就得了?你如今想再多也是徒增烦恼,还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情,至于姻缘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张牧之渐渐解开心结:“师姐说的甚是!顺其自然才是正道,我去拜见灵官大哥。”
“我和你气运相连,等什么时候红鸾星动,伱的姻缘来了,我再和你说!”
长明仙子玩笑一句,身化火光飞回正殿老君案前。
张牧之跳下莲台,整了整衣冠,来到道观门口灵官殿前,刚欲抬脚进入,却见门口站着一位青衣文士。
“贫道见过文丞相!丞相还未回去啊?”张牧之连忙躬身拜见。
文丞相抚须而笑:“我已经听梅边跟我说了,你这小道士,在阴间做得好大事!”
“本想让你去攻破考弊司,在十殿阎君集会时告发李善长,而后借关元帅之刀将他除去。”
“未料你居然掀翻了整个鬼国,这才三两日不见,你已贵为地府君王之一了。”
张牧之连忙道:“一是李善长作恶太多,致使民心离散,二是贫道得各路大神相助,才能侥幸成事。”
文丞相哈哈一笑:“我这两日在这里同王灵官闲话,王灵官说你本是此方世界的变数,所到之处便能搅动风云,而今看来果然如此。”
“你如今统治鬼国,想必在阴间已经做了安排,不必担心圆觉寺的僧人窥伺阴阳裂隙了?”
张牧之恭谨答应:“贫道虽在裂隙后屯了兵将,却依旧不能彻底将隐患出去,正要文丞相相助才能破了圆觉寺,对了,还有陈府那妖魔……”
文丞相点头:“圆觉寺和陈府同江宁县衙门中的官员往来甚密,不好轻举妄动。”
“如今圆觉寺的和尚正和陈老太爷谋划做一件大事,我知你已经派狐精正在监视他们的动向”
“我会想办法先替你扫平官府的阻碍,想必到时候你也能掌握了他们作恶的证据,寻机再攻打就是了。”
张牧之也明白这阳间之事毕竟和幽冥世界有所不同。
佛道两家各路大神对阳间的看重程度远胜于阴间,只因阳间的运势起落乃是大道运行的体现,这也是上界诸神不会过度干涉阳间王朝更迭的原因。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阳间真龙天子虽然是不通法术的凡人,却能掌控人道法度之威,能下旨册封神灵。
即使小道士如今在幽冥世界贵为十殿君王之一,在阳间一举一动都得守规矩,他在阴间能举旗造反,而在阳间却不能任意妄为。
张牧之和文丞相又商谈了些如何行事的细节,随后文丞相的这具分身就变成一道青光,飞回南京都城隍府去了。
小道士走进灵官殿,从青莲空间内拿出紫铜香炉放在香案上,而后把桃木剑,灵官印和正位军旗也取出来沐浴香火。
接下来照例是念诵灵官宝诰,点燃清香供奉王灵官,叩首谢过灵官大哥资助香火的恩情,而后又把自己在幽冥世界的经历详细向灵官大哥讲述了一遍。
张牧之从灵官殿中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头顶,月朗星稀,夜色正好,于是就走进正殿燃香供奉太上老君。
老君观里一切如旧,连太上老君香案上的细微摆设都没变化,仿佛这一趟阴间之行只是一场梦。
然而张牧之自家修为确确实实已经成就了两尊雷帝法相,眉心多了天眼,如果静下心来,还能感应到幽冥世界的报应王分身。
小道士在阴间待了两年多的光阴,此刻道观中仅有他一人,回想在幽冥世界的种种经历,顿生恍如隔世之感。
锦瑟公主,十殿阎君,关元帅,天蓬真君等等诸多常人终生难得一见的仙神,在这趟幽冥世界之旅中轮番登场,怎能不叫人大开眼界?
见识了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仙神,再看如今面临的局面,什么圆觉寺的邪僧,陈府的妖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当然,小道士如今的修为依旧不能和普善和尚放对,但心中格局开阔了,应对起来也就从容许多。
“还有大半年就有干旱之灾……此事还要早做准备,对了,还是要交好那江宁龙王。”
“旱灾是因为杭州附近的那黑山妖魔现世……不知此事天师府是什么态度?料理完圆觉寺之事,还是写封信发往龙虎山。”
张牧之坐在院中石凳上,想到未来的大劫,心中隐约升起一种预感,觉得自己在这老君观里呆不长了。
“无论是求雨缓解旱灾,还是往杭州降妖除魔,以我如今的修为和名望都不足以成事……”
“还是要进南京城……”
却说南京城钦天山南麓,都城隍府书房里,文丞相正在伏案批示奏折,突然一道青光飞来没入文丞相体内。
一旁小案上的王炎午见文丞相收回了化身,便放下手中的笔,开口问:“丞相,那小天师从阴间回来了?”
文丞相点点头,笑道:“他既然助我们平定了阴司的隐患,我们便助他一助,先从肃清江宁县的官场开始。”
王炎午思索片刻,开口:“我们毕竟是鬼神,不好直接干预阳间官员任免之事,丞相准备如何做呢?”
“你也说了我们是鬼神,自然以鬼神之道行事,我记得如今江宁县姓白?祖籍是杭州?”
“丞相记得准确,白县令祖籍正是杭州,家中仍有父母建在。”
文丞相拿起桌上毛笔,蘸了墨汁书写了个条陈,递给王炎午,嘱咐道:“着阴差发往杭州城隍,让他速速办理,不得延误!”
王炎午双手接过条陈,走出书房去安排阴差传令。
杭州城西湖边上有一座白府,府中白老爷是一位经年的老秀才,后来屡试不第便熄了博取功名的心思,亲自教导族中子弟读书,如此倒也算是诗书传家。
白家子孙也争气,白老爷的一个族中外甥和自家大儿子白甲都先后中了举人,被封在江南做官。
尤其是大儿白甲更是在江宁县做县令,江宁是繁华富硕之地,又临近南京,只要好好任事,未来升迁也容易。
如今白老爷身前只有十四岁幼子在身边伺候,也已经中了秀才。
这一日月色正好,白老爷闲来无事起了诗性,便在园中置备了酒菜,也没叫人伺候,自饮自酌惬意得很。
白老爷一边赏月,一边随口念几句李太白、苏东坡等人咏月的诗句,渐渐地酒至酣处,依稀见自家一位姓丁的远亲,穿着一身差役的公服来到近前。
“丁贤弟,你今日怎有空来我家看我?咦?你什么时候在衙门里谋了差事?”
白老爷饮酒迷糊,更兼之年事已高,已经忘了这位姓丁的远亲早死了五六年了。
丁廷尉来到桌子对面坐下,抱拳笑道:“老哥哥家里的大公子在江宁县做官,已经有两年没音讯传来了吧?”
白老爷一愣,忍不住叹气:“白甲那个畜生,书信也不来一封……”
丁廷尉过来扶住白老爷的胳膊:“小弟知晓老哥哥想念大公子,便趁公务之便,带老哥哥去瞧一瞧他!”
白老爷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嘴里嘀咕:“他在江宁,我在杭州,这隔了好远的路程,怎生瞧得见哟……”
丁廷尉笑了笑,也不开口解释,拉起白老爷往外走,出了府邸之后脚下便起了一股阴风,载着他们两个往南京方向而去。
白老爷醉的厉害,只觉得眼前各种风景都变成了模糊的雾气,还未看清便一闪而过,口中忍不住嘿嘿笑:“丁贤弟好快的脚程,哥哥我居然还不知道你有这能耐……”
“本来没有这本事,当了差才有!”丁廷尉随口应付,脚下阴风不停,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就带着白老爷来到一座气派的衙门之前。
白老爷被阴风吹得清醒了些,见衙门外有许多门戟与旌旗列于两旁,又有腰间悬挂横刀的差人在衙门前往来巡视。
“这是我儿任职的衙门?怎地这般威严?不像是个县衙该有的气派……”
“此地是南京督察院的衙门,负责监察我朝长江以南的文武百官,普通百姓不得擅入,自然威严些,如今令外甥便在衙门里任职。”
“哦!哦!我那外甥刚被上任不久,估计是个七八品的小官儿,也没个人通禀,我们没事儿还是别进去了……”
白老爷伸长脖子往衙门里面瞅了瞅,依稀看到有个威严的官员坐在堂上,身穿绣有獬豸图案的官服,手持惊堂木正在问案。
下方跪着个穿囚服的罪犯,正在磕头求饶,不知是不是犯了事儿的官员。
丁廷尉笑道提醒:“老哥现在不进去也好,过几日你家大公子也会来这里,老哥哥也能跟着进去看看!”
白老爷没反应过来,抚须点头:“我儿要升任来这里任职啦?极好!极好!”
丁廷尉见这位老哥哥没明白,也就不再解释,而是再次扶住白老爷:“我们去看看令公子的衙门吧。”
白老爷刚欲点头,丁廷尉已经再次驾着阴风往江宁县赶去。
又过了半柱香功夫,阴风止歇,丁廷尉带着白老爷来到江宁县衙门之前:“进去看看吧!”
白老爷晃了晃脑袋,感觉酒意又散了一些,伸着脖子往县衙处一看,见门口有几只凶猛的豺狼趴着守卫,双目猩红,獠牙锋利,瞧着十分吓人。
“老弟,我不敢进去,咱们回吧……”白老爷哆哆嗦嗦地开口。
丁廷尉拉着白老爷的胳膊就往里走,笑道:“无妨碍,它们看不见我俩!”
白老爷跟在丁廷尉身后,哆哆嗦嗦往里走,经过几只巨狼身边时,果然见这些畜生看不见自己,心中才放心了些,被丁廷尉领着进入大堂里面。
“这……这哪里是衙门,简直是个妖精窝啊,吃人不吐骨头……”
白老爷站在大堂里四处打量,见站着的衙役,坐着的师爷,持笔的文吏,一个个都是穿着衣服的畜生。
这些在衙门里当差的妖魔,身体像是人形,但是脑袋都是豺狼、狐狸、花豹等山中野兽,双手也是锋锐的利爪,指甲间隐约可见鲜红的血迹和肉丝。
白老爷再看正前方,“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尽是累累白骨堆积如山,有那骷髅头里还有未吃尽的眼珠子,大腿骨上满是被啃咬的牙印。
所幸大堂中的这些妖魔都看不见他,丁廷尉拉着白老爷刚要继续往正堂后官宅里走,突然见穿着七品官服的白甲在差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你家大公子来了!”丁廷尉用力一拉,把白老爷拉到身前,而后双手朝前一推。
白老爷身形一个踉跄,勉强站稳后回头一看,见丁贤弟已经消失不见了,自己正站在白甲跟前。
白甲见自家老爹突然现身,顿时十分欢喜,也顾不上处理公务了,连忙拉着老爹往后宅里去歇息,然后又吩咐人准备酒宴给父亲大人接风。
白老爷被安置在一间陈设十分华丽的殿堂里坐着,刚要拉着自家儿子告诉他衙门里上下都是妖怪,话到嘴边还未开口,突然又睁大了眼睛,被吓得两股战战。
原来正堂外有一匹高大如黄牛一般的巨狼正满脸凶狠地走了进来,嘴里叼着一个死人,尸体脖子里鲜血滴答滴答流了满地。
“吾儿!这是作甚?!”白老爷伸手,哆哆嗦嗦指着巨狼问道。
白甲见老爹询问,连忙恭谨起身:“父亲大人远道而来,正要寻些新鲜的食材,做几个好菜招待!”
白老爷闻言,被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控制住心中恐惧,站起身来,绕过那匹巨狼想要逃离此处。
然而刚走出中堂,却见打理的十分雅致的宅院里,连仆人带丫鬟都是豺狼妖怪!
“丁贤弟!你在哪里?哥哥知道你有本事!快来救救哥哥!”
白老爷惊恐的大叫,那些妖怪被惊动了,刚欲围上前来,突然半空打了个霹雳,就见一个年轻的道士领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和四五个高大威猛的力士走了进来。
院中群妖顿时慌乱起来,一起现出畜牲原形四下而逃,有的钻入假山后的洞穴里,有的冲入房间,钻入床底下……整个宅院一片鸡飞狗跳。
白老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却见那道士带着人走进正堂,一指穿官袍的白甲:“把这害人的妖魔拿下!”
“我儿不是妖怪!院子里的才是!”白老爷顾不得恐惧,连忙大叫。
两个黄巾力士却不理他,拿着铁链走上前来,一把捆住白甲,拖着就往外走。
白甲挣扎了两下,然后控制不住身形,被力士拽着在地面上拖行。
白老爷刚欲上前求情,只听白甲一声大叫,整个人变成了一只身形高大,牙齿锋利的猛虎。
那道士身旁的黑衣青年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刀,便要将猛虎斩杀,却又被为首的年轻道士止住:
“现在还未到时候,且过几日再杀不迟!”
黑衣青年点头,将手中长刀翻转,以刀背斩向那猛虎口中,手臂连挥几次,便将猛虎满口利齿敲的粉碎。
猛虎疼的大声吼叫起来,声音好似能震动山岳,白老爷被吓得一跳,接着从自家后院中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不对!丁贤弟不是几年前就去世了吗?”
白老爷突然反应过来,仔细思索片刻,大喊:“吾儿!还在读书吗?快到爹爹这里来!”
次子白乙从书房里出来:“父亲不是在饮酒赏月吗?唤儿子作甚。”
“为父方才做了一个噩梦,和你哥哥白甲有关,为父怕这是神灵示警……”
白老爷思索片刻:“你随我来,我写封信给你哥哥,你明日便乘船赶往江宁县送信,不!今夜便去,我心里不踏实!”
白乙不敢违抗父命,连忙上前扶着老父亲往书房里走,然后开口问:“父亲做了什么梦……”
过了会儿,次子白乙带着书信,同一个身体强壮的仆人一起连夜出了府邸,赶往江边乘船去江宁县。
恰逢夜间起了大风,白乙乘船顺风顺水,至次午时便到了江宁县衙,求见哥哥白甲。
白甲听到差役传讯,连忙从衙门里出来迎接自家弟弟。
白乙抬头一看哥哥面目,忍不住开口惊呼:“哥哥!你门牙怎么掉了?”
白甲面色一红,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来晦气,昨夜你哥我去同僚家喝酒,回来时刚落轿,脚下一滑便跌了一跤,牙齿磕在台阶上……”
白乙连忙详细问了具体时辰,发现正是自家老爹做梦的时候,心中顿时惊疑起来。
白甲把自家弟弟迎接到内宅里,安排了酒宴招待,却见弟弟并不动筷子,于是开口询问:“小乙,你怎么了?看着面色不太好?”
白乙连忙把自家老爹做的梦说了,并把书信拿出来给哥哥观看。
白甲撕开信封,见自家父亲满纸都是殷切叮嘱,让自己好好做官,莫要贪腐压榨百姓,要知人善用不可听信小人之言等等等等。
“这是虚幻的梦,是偶然的巧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白甲读完了信,面色十分苍白,过了一会儿便又镇定了下来。
这位江宁县的县太爷每年都从圆觉寺和陈家那里得到大批的金银贿赂,平时又寻机聚敛了钱财,如今凑够了数目,正在上下打点关系,想要谋求更高的职位。
如今这年头,等着升迁的官员比池塘里的王八还要多,若不使金银上下活动,哪里轮得到他这种没有背景的官员出头?
白乙也是心思机敏之人,见自家哥哥这般态度,知晓劝说无用,于是就拿起筷子胡乱吃了几口,饭后便领着仆人寻了船只,连夜赶回杭州给自家老爹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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