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士见那和尚转眼之间跑得无影无踪,摇了摇头走了回来道:“你们现在相信这是一个误会了吗?”
纳兰道:“虽是初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大流士面色凝重,伸出手掌一晃,道:“这贼子离开波斯不知在中土躲藏了多少年,想不到他那过目不忘的本领竟然帮他练成了如此厉害的武功。”三人低头一看,只见大流士双掌虎口都已裂开,血丝渗出,显见得是刚才与那和尚连拼三掌所致。他的侍卫见王子受伤,急忙招呼左右去取伤药,大流士摆了摆手道:“不用,这点小伤还不碍事。你们三位请进来坐。”
天心阁的大门被福伯打烂,大流士吩咐手下收拾整齐,带着三人上了二楼,侍者早已沏上茶来。大流士道:“我的这个表弟原来乃是尼泊尔王族的一支的后裔,他生来聪明无比,读书过目不忘,曾经一日之间,将天朝《史记》遍读且烂熟于胸,博闻强记,无人能及其右。不过此子心计深沉,善弄阴谋权术,从来不走正道。那一年他的王族图谋推翻尼泊尔王的统治,不想事败,我这表弟与他的族人失散,他远来投我,我看在远亲的份上,将他收留。不想他在我国中逗留时,竟然挑唆我们尊贵的国王出兵尼泊尔,帮他收复藩封。我若是去晚些许,国王几乎就要下旨集结全国的兵力,出兵攻打尼泊尔了。”
纳兰暗暗心惊道:“波斯帝国军力强大,不逊于我国,尼泊尔与我国毗邻,战火一起,受害的将是三国的黎民百姓,你的表弟这个一箭三雕之计实在是阴狠毒辣之极了。”
大流士点头道:“可不是?好在国王是我的堂兄,我又是我国的摄政王及大王子,国王对我的计议一向十分看重,我竭力阻止他出兵尼泊尔,陈明厉害,国王才晓得几乎上了霍山表弟的当。大怒之下,国王命令全国搜捕霍山表弟,霍山表弟在我国无法立足,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许多年。想不到我奉天可汗的圣旨前来结好两国邦交,住的地方便是他藏身的老巢。他易容改装,我在这里住了多日,竟然丝毫没有发觉他就在我身边。”
纳兰越听越心惊,道:“这醒禅寺我来过不下百次,每次都是你的表弟,也就是‘法明大师’亲自接待于我,我却丝毫也察觉不出来他对我有什么异动和阴谋!”
大流士摸着胡须,缓缓地道:“霍山表弟既然托庇于天朝,定然也是因为手握《凤凰书》的缘故了。”
纳兰道:“《凤凰书》不是你们祖先‘黑衣宰相’的著作,都被国王下令销毁了吗?”大流士摇头道:“我刚才跟你你说过,国王下令销毁《凤凰书》之后,我的祖父手里还有一份抄本,你就忘记了么?”
纳兰点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你的霍山表弟偷看了《凤凰书》,并将《凤凰书》的全部内容一一记下,然后才实施了挑唆贵国国王的计划?”
大流士点头道:“我想大约便是如此。”他从袖子里将书取出递给纳兰道:“我们的国人自从我的祖上‘黑衣宰相’去世后,就传出一种讹言,说是看到这本书的人都将难免刀斧之灾,国王迷信巫师的话,所以才将《凤凰书》全部收缴,彻底焚毁。《凤凰书》在我们国内发扬光大,想不到最终却能在天朝国土看见这本古书。”
纳兰道:“书中的内容,你都能翻译吗?”
大流士道:“那是当然。我们这一支‘黑衣宰相’的后裔都能看懂这本书中所使用的‘米尼克尔’波斯文撰写的文字。‘米尼克尔’文字是我们这一支部落特有的文字,在波斯其他部族都已失传,所以非我们的族人,外人绝对看不懂这书里所有的内容。”
纳兰想了想道:“那么我劝王子还是尽快打道回府,不要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大流士悚然一惊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纳兰道:“我们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和今天的证实,可以肯定你的表弟已经暗中投靠了我们的天可汗,天可汗听说过黑衣宰相的故事,也知道《凤凰书》是一本治国奇书,所以天可汗也在暗中搜罗懂得你们这一族文字的各国文士齐集京师,准备大举翻译这本奇书。大流士你是懂得这种文字的最佳人选,如果进了京师,恐怕活着回到波斯的可能性就非常非常小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流士大吃一惊道:“天可汗已经在召集各国文士来翻译《凤凰书》了吗?”纳兰望了望窗外,道:“我想应该是这样。我们京师有个县治,这个县治的县官就因为懂得你们这种文字而遭到了杀手丢了性命,我是查办这件案子的捕快,一直追查至今。若不是今天我们来到醒禅寺见到你和你的表弟,我还一直不能将这个线索完整地串联起来。你的表弟和他的族人应该曾经参加过一场我们国内的战斗,带着这本书本来要来投靠我们的皇帝的这个人不慎死在战场上,这本书也因此被那位曾经在前线做过将军的县令看到。非常巧合的是,这位县令也是一个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的奇人。他虽然把书送给了皇帝,但心中却记下了整本书的全部内容。”
大流士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我说为什么我们波斯王国的国书天可汗一直不允,直到今年才接受国书,安排最近要召见我,看来你们的天可汗心计也很厉害呀。”走到楼梯口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波斯话,走了回来道:“多谢你,兄弟。我和我的从人这就准备行装,马上回国去。”
纳兰点了点头道:“希望你有生之年要记得天朝国民的忠厚,我们并不是喜欢挑起战争的国家,我们更不希望战争祸害到我们的百姓,但我们也不会惧怕外来的侵略。”大流士十分感动,双手紧握纳兰的手,道:“我也是。其实我的国王年前已经下令,因为他身体不好的缘故打算‘禅位’给我这个摄政王,我做了波斯的国王,定然不会因为眼前的利益与天朝为敌,你可以放心,我一定要做一个好国王,就像我的祖先‘黑衣宰相’一样,鞠躬尽瘁,为国为民。”
纳兰十分高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现在天黑不好走路,你们是不是等到天明了再动身?”
大流士摇头道:“不用,我们的武士既然号称‘黑衣军团’,自然十分习惯与黑夜打交道,他们收拾好了行装,我就带他们启程了。这次来天朝能结实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希望你以后公务之余,想起波斯,就来波斯做我最最尊贵的客人。”他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佩件交给纳兰道:“不论是你还是你的后人,带着这块佩件来到我国,我定然虚席以待,仰为上宾。”
福伯、黑骷髅和纳兰将大流士等人送到醒禅寺门口,大流士用力拥抱纳兰,分别和几人一一道别,带着他的黑衣军团,渐渐消失在无边的夜幕之中。
三人目送大流士和他的人离开,纳兰感慨道:“好在我是一个捕头。如果我只是一个简单的江湖中人,这个梁子恐怕就真的结下而解不开了。”福伯点头道:“不错。大家都以为黑衣军团是个铁血恐怖的杀人组织,实际上人家只是一个皇家的卫队组织而已。知无不言大师这回算是走了眼了。”
纳兰摇头道:“这倒不能怪她。知无不言大师以前在中土的所有情报都无一例外地精准,但波斯她没去过,情报有了水分也并不奇怪,至少她透露给了我黑衣军团、大流士和霍山老人三个目标,目前为止,三个目标还是十分准确的。”
黑骷髅道:“好不容易解脱了卧底生涯,我要好好放松放松去了,你们两个回山庄去吗?”纳兰道:“我们这就回去了,你不跟我们走吗?”
黑骷髅大摇其头道:“跟你回去做什么,我才不跟符四哥符四嫂一样,去做你们俩的点缀。”哈哈一笑道:“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就什么时候会在你身边,我要去逍遥快活,你未必也跟我来么?”
纳兰无可奈何无声地一笑:“江湖风传快剑黑骷髅一掷万金,夜御七女,从夕至晨,我哪有你这个能耐?就不跟你凑这个热闹去了,你想害我被西域耶律世家的人追杀吗。”黑夜中黑骷髅笑了一声:“你家那个小婆娘厉害得很呢。”刷的一声,声息皆无。福伯咕哝了一声道:“‘自古美色杀人刀’,这人剑法厉害,在女色方面也毫不放松,也不知道他都吃了些什么。”
第二天纳兰和耶律镜心还在睡梦中,便听见福伯在楼下叫人。纳兰刚从居室里走出来正要下楼,却见福伯急匆匆地径直走了进来。纳兰心觉有异,问道:“什么事?”
福伯凑了过来,低声道:“外面有两个大理寺来的缇骑要见你。”纳兰因有半年假还未休完,七面佛安排他继续休假,这个时候来了两个大理寺的缇骑,让他觉得有点奇怪。他一面披上衣服,一面对福伯说:“安排这两人到松雪亭奉茶,看有何话说。”福伯应了一声,就往下走。耶律镜心光着脚出来,问道:“纳兰什么事?”
纳兰打了个手势道:“没大事,是府里来人要见我。”这时天心月和符元君也听见了福伯匆匆离去沉重的脚步声,两人都急忙出来。纳兰道:“我去见见两个缇骑,看他们有什么说法。”符元君和天心月对望一眼道:“奇怪。纳兰这处农庄应该知道的人并不多罢?”
纳兰整理好衣裳,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脸道:“你们忘记了战魔和琴魔还有飞魔三人前来捣乱的事么?这里虽然隐秘,但缇骑要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只是目前还不知他们的来意如何了。”
纳兰来到松雪亭时,定睛一看,两名缇骑看上去比他还似乎要年轻一些,心道:“我主管缇骑人员调配和分布任务的工作,为何没有我的许可,京师缇骑就随意增添新手?”
要知新手是捕快这个行当里最难站稳脚跟的,需要有人带,碰上一个资质比较寻常的缇骑捕快,做他师傅的人不累个三四年是调教不出来的,大理寺的缇骑老捕头都不愿意带徒弟。因为缇骑捕快跟其他捕快不同,其他捕快无非按图拿人,拿不着,不过被上司责骂不顶用;但大理寺缇骑总管府的缇骑面对的是各种朝廷官员,新手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会给大理寺缇骑总管府带来巨大的阻碍,至少破案时得到的资源也是极其有限的。没有支持,一个捕快像个没头苍蝇,寻找证据和破案的线索往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这样一来,很容易造成工作效率低下还吃力不讨好的后果。
看到纳兰走进,两人都从亭中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齐声道:“纳兰总管好。”纳兰微微点头,道:“府里派你们来,是有什么公事要交代么?我还在休假,尚未正式接手任何任务。”年纪稍大的那一个拱手道:“是佛爷派我们来知会副总管,请副总管即可便跟我们进城去,宫里有旨意,要佛爷亲自传达给副总管。”
纳兰闻言一惊,他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两名年轻的缇骑,道:“宫里的旨意?”年纪大的那个点了点头道:“是的。请副总管这就跟我们进城去吧。”纳兰不及细想,点头道:“你们稍候片刻,我去便来。”上楼拿了皇上亲赐的定唐刀挂在腰间,嘱咐福伯和天心月等人几句,便下楼,往马厩牵马。三人出了庄,一阵风般向开远门去。
三人到了总管府门前,只见那里已是一片肃静,两旁街道已被左右卫府的府卫严密把守,看守街口的府卫见三人一色红衣,知道是缇骑,号令放行。纳兰心中暗暗奇怪道:“无非宫中来人宣旨,何以如此阵势?”一面嘀咕,一面将马缰绳交给门口的府卫,三人一道进了大门。
哪知刚进大门,便见鄂公秦叔宝、褒公尉迟敬德、宰相魏征、鲁公程知节、邢公苏定方、东门侯兼京兆尹红拂女五人正在议事厅前与七面佛说话,五人见了纳兰,都不约而同地拱手笑道:“纳兰大喜!”纳兰大愕,手足无措道:“这个?······”七面佛笑着过来道:“还不多谢几位勋臣?你大喜到啦。”
纳兰一头雾水,道:“老师,弟子其实不明白。”
七面佛拉了他的手,又请众位国公勋臣一道走进议事厅分头坐下,手中拿起一个黄绫包裹,站起身来大声道:“正四品大理寺总管府缇骑副总管纳兰,听旨。”纳兰急忙站起,双膝跪地叩头三通,应道:“臣,纳兰接旨。”
七面佛将黄绫展开,取出圣旨,道:“诏曰:大理寺总管府缇骑副总管纳兰,辛劳府事,孤耗青春,今幸觅得良配耶律氏女,朕心甚慰。着,赏耶律氏女长安公主号,左右卫府府公亲自将耶律氏女送入内廷,择日与纳兰成婚,钦此。”纳兰跪在地上听了七面佛念完圣旨,只觉犹如闷雷一声,轰然在头顶炸响,半晌做声不得。红拂女在旁见纳兰无语不动,急忙上前拍了拍纳兰的肩膀,道:“纳兰弟,还不起来谢恩?”
纳兰心中一惊,心乱如麻,只得再叩首三通,高声道:“臣纳兰感激涕零,三叩谢恩!”红拂女将纳兰扶起,笑道:“弟弟好福气!”
纳兰接过圣旨,恭恭敬敬摆在案上,接过欧阳策递过来的三支香插在香炉之中。七面佛满面堆欢,笑道:“我大理寺总管府何曾有如此荣耀!皇上他老人家请了五位国公一位侯爷亲自来宣布、见证此事!”
魏征道:“我们的纳兰小弟早该要结婚咯。我们不来,还不高兴呢。”秦叔宝与尉迟敬德都笑道:“此乃盛事,当行一乐,佛爷,今天我们可是不醉不归啊!”
七面佛拍掌道:“你们想走,看我老头子答应不答应?人来!”两名府卫进门道:“在!”七面佛道:“传我的令,府中大小,今日都不得回家,庆贺皇上为纳兰赐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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