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明大义透彻赠五行求延命通降利六腑
少小离家逐利忙,
老来总是恋家乡,
繁华难觅招魂处,
静僻又思梦幻场,
右舍左邻皆淡忘,
后应前呼太荒唐,
慈祥考妣遗容在,
两界阴阳一堵墙。
阿金嫂本就忐忑,一见警察,腿脚也软了,玉簪嫂赶紧扶住她……
来人是史铎,见秀梅、若兰跟了出来,又有一屋子客人,也算是脑筋急转弯的角色,道:“有一件案子牵涉到金思桃,只是回警局问问,应无大碍,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
秀梅丢给夏莲一个眼色,夏莲扶着阿金嫂一起去了。
阿金嫂坐在车中左思右想,会不会是老薄今天趁着中午“喇叭嫂”不在,回去拿些私藏的要紧东西,不想被“喇叭嫂”逮住了?或者,这薄德截留那笔买断的钱,被“喇叭嫂”耍泼追讨、精神病儿子帮凶追打,夸张到了喊“救命”?
很快就到了警局,小红妈母女也被传唤,都已经做完笔录,还有薄福和薄家一干亲戚都在,薄福在那儿嚎啕大哭:“儿子杀老子,天理难容啊……”
阿金嫂一听,一下子软瘫了下来……
也不知与警察交代了些什么,阿金嫂由夏莲扶着,蓬头垢面地从后门被放行了出来,想着前头“喇叭嫂”那撕心裂肺的杀猪般哭喊声,她与夏莲狼狈不堪地叫了出租一时奔了百福源。
阿金嫂听邻居来的电话说,她的家门上已经被油漆涂满了污言秽语,还有人蹲守着……后来阿金嫂托了小红妈母女求情,把那死鬼留在血案现场的银行卡的密码告诉了“喇叭嫂”,“喇叭嫂”这才慢慢作吧。
秀梅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阿金嫂与夏莲半路又折到秀梅家中,客人们已经散完,连董老爷子与董敬济也回了自家。
夏莲面如土色地将惨案囫囵说了一遍:这薄德与“喇叭嫂”前几天大闹一场,薄德一走,不知他们的那个精神病儿子听得什么刻骨铭心的闲话而暗含满腔血海深仇,昨天在网吧里昏天黑地杀伐了一宿,回来正睡觉呢,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惊醒,见薄德不知怎的变戏法似的从墙角家具缝里摸出银行卡与现钞来,两人便起了争执。
这精神病的儿子满脑子幻听的都是“杀千刀”、“死棺材”、“短命鬼”、“死胚”的咒骂声,被能说会道的薄德骂得病发兴起,拿了菜刀便朝薄德没头没脑地砍去,一时血溅四壁、惨不忍睹,而这精神病儿子却像没事人似的,拾了现钞往网吧去了……
阿金嫂一味抽泣着,秀梅、明仁、玉簪嫂听了夏莲断断续续描述,差点没将晚饭都吐了出来,说完,夏莲也去了洗手间,半天没出来……
没一天,百福园也骚动起来,不仅是闲云、野鹤按计划两位法师而来,连化龙、化虎和黛玉寺的化谷三位大师也驾到了,又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宝玉寺主持合和大师亲率智仁、智勉、智心等也一同光临。
这合和大师乃佛教协会里德高望重的头面人物,清凉大师的真身舍利重现人世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信徒受众接二连三地涌来,把个百福源客房全部爆满……
七天法事后,正赏菊品蟹节的开幕式,秀梅只得亲自上阵,将从保利安保公司培训回来的穆兰直接委任了安保部经理助理,因逢薄家办丧事,让她替着钟心全权负责内外保安;冬梅哪里还顾得上搬回洞庭雅苑?把酒楼与分号丢给了白藿与蔡粱,内园央托了夏莲,自己只与黄蕙发愿片刻不离秀梅与诸位法师左右,在福云寺里虔诚向佛。
戴茯苓母女主动把福梅院也腾了出来,让化龙、化虎、化谷她们暂住,她们母女就搬进了谢启秋准备的洞庭雅苑新房,只因戴茯苓贪图姐妹们热闹,有时还住在园子里。
宝玉寺的高僧们为避女眷,都住在外园别墅区西北角相对独立雅静的妙音楼、孔雀楼两栋别墅里。
甄结香新来新来乍到,诸事不熟,只得“哥哥耶”、“哥哥耶”地央来了明仁,与她协调各处关系,故此,百福源内外已经没有一位闲人了。
明仁倒是很乐意每日穿梭于百福源内外,哪有闲暇观闻那些和尚、尼姑做道场,总对夏莲、甄结香她们道:佛祖、上帝、真主皆反对偶像崇拜,所以真神是放在心中的,有没有偶像、舍利、寺庙殿堂的都不重要,关键是自己用心解、坐得端、行得正、重实践,化行动,哪怕在家里参禅诵经、行走时乐善好施,都是修炼,有功德的。
夏莲听了,背后(“背后”二字正显出夏莲的两面,将来与明仁婚后渐渐暴露)嘲笑他:整日在家得花钱,乐善好施得花钱,当今连孔方兄也虚拟无形了,重实践、化行动那些特征也都具备,将来全面铺开,难道也是神了?
有人赞明仁大彻大悟,也有人暗恨他毁僧谤佛。
这天晚上是秀梅早就说好了设家宴为春杏送行,在座的少来了一位袁建业,因上级已经宣布了他的内部处分,被调去东南远郊的一块新开发区筹建一个能源储存新项目,担任没有实权的副手,等于是降职留用了,陪坐的,秀梅单单只请了几位百福源与春杏最要好的老同事,冬梅、白藿因公事未来。
秋萍一到,便将那只迷你娃娃犬试着放下,那小犬一会儿便与众人厮混熟了,对秀梅家也不认生,围着众人摇尾乞怜地淘气,让沉闷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开席前,又有互赠礼物的,明仁知道袁建业爱茶,就送了春杏一套老树新梅纹样的紫砂却月壶,春杏则将一只碧绿可爱的小玉猴儿交到明仁手中,道:“看你每天在百福园里上窜下跳的,我亲自去卞宝的店里选的……”
夏莲、石榴两个见了,抢了来看,见猴子虽小,雕得惟妙惟肖的,就捂嘴笑着,秋萍一旁冷冷一笑。
玉簪嫂与阿金嫂来掌勺,按着玉簪嫂家乡的特色,搜肠刮肚地拿出几样拿手好菜:采荷莲子、湘子海参、钟离翻碗肉、铁拐敲肉、国舅泡鲞、洞宾大鱼、仙姑肉皮泡、国老豆腐,还有霸王别姬、爆炒鱿鱼……
阿金嫂起干净锅子,专门做了四喜烤麸、金玉满堂、炒什锦几个素菜,盛出几小碟单独端与秀梅,秀梅渐渐开始吃起了净素。
众人吃完帮着收拾,一会儿张□□净,明仁与几位女孩围坐在秀梅前,那只小白犬静静地蹲在秋萍脚边,闪烁着一双桂圆般的珠眼望着她们。
春杏掏出结婚喜帖分送各人,送到秀梅、明仁手中时,有些泪光盈盈的了。
秀梅笑道:“又不是远嫁,你还在雨仁国际上班嘛,多曾想我们,来就是了。”
雨仁国际总部最近已经搬到千莲区的商务楼,通过袁建业、常鹊光前一段时间的摇旗呐喊,于公于私又吸纳了不少原供应局属下各厂所职工的股份,连明仁也不得不认购了两份,春杏这一跳槽,收入立即翻番,不是袁建业坏了事,本来这双喜临门,是要风光大办的,现在只能将就在千莲区的新豪门大酒店……
秀梅让明仁从书房里捧出几大本相册来,道:“这可是谁也没有的宝贝,你们可都是我的亲人……”
那些女孩子嘻嘻哈哈地抢着翻来看,都在其中发现了自己的身影,有的道:“看我进来时多土,领子都不敢解开……”也有的道:“看我那时年轻得貌美如花,那身段再也回不来喽……”
春杏放下相册,那一页正是四位年轻姑娘合影,春杏拉起秋萍的手,望着夏莲,道:“冬梅刚才还特地给我打了个电话……想起上次给还给秋萍送行,今天又轮到了我,我们四个最早进来,如今却要各奔东西……”说完,再也忍不住靠在秋萍的肩上,泪水夺眶而出……
明仁最看不得这些泪流满面、哭哭啼啼的场面,躲进了书房,就听夏莲、蓝蓝、丰橙、石榴都在外面劝道:“春杏姐,别哭了,我也控制不住了……”然后就有淅淅沥沥的抽泣声。
突然的门铃声打破了客厅里的寂静,小白犬不安的吠声骤响,明仁从书房里赶了出来,见秀梅显然也抹过泪,正弃下手里的餐巾纸……
玉簪嫂开了大门,阿芬走了进来,秋萍起身本能地叫声“妈”,阿芬瞥一眼,还是先于秀梅道:“也是听秋萍说今天送春杏,难得遇你回家一次,本不该来打搅你,可我最近心头不安……有些话要对你说。”此时秋萍身边的小白犬变得狂躁不安如恶犬般狂吠起来,原来阿芬的身后跟着穿米黄色毛衣、米黄短裙、扎黑金宽带的刘兰香。
刘兰香见这蠢狗不吠他人,却只与自己过不去,真想提起皮靴一脚把它踹死。
秋萍轻轻把小白犬抱起,按抚着它的头。
众人一听秋萍的婆婆与秀梅有要紧话讲,刚才与春杏哭也哭过,聚也聚过,是该散的时候了,春杏出面开口,与众人都说要走,正巧门外又赶上冬梅坐了迎春的中巴来接送她们,于是姑娘们告辞而去。
秋萍逗着小狗未动屁股。
阿芬却不冷不热对她道;“我与秀梅说些吃素念经的事,你早些回去吧,我用阿强的车子过来的,我才去过你那儿,那月嫂什么都不懂,也算是培训过的?她这年龄能生过几个孩子?只知道抱着孩子看电视,孩子大哭大闹呢,现在孩子已被我哄得睡着了,这孩子还需亲生母亲力亲为才好,否则将来母女间没感情,别以为婴儿什么都不懂,她那双小眼已经在认人了……”
秋萍是听不得别人训她的,就不耐烦地顺坡下驴走了。
那阿芬、刘兰香又谦让着明仁与洗完碗出来送茶的阿金嫂与玉簪嫂一起就坐,阿芬才对秀梅道:“难为你前一阵来看我,这病好多了,也是老了,不是这儿疼,便是那儿痛的,人说久病无孝儿,亏得我倒有蔡梁这好女儿与这好孙女轮流来服侍我,儿子也还行,只是……”众人听她啰里啰嗦地起了个头,也摸不着北。
见秀梅捂着嘴哈欠连连,阿芬终于道:“秀梅,小明,最近我身体一日弱似一日,六十岁的人倒像七八十一般,不说久病不起,每晚又常噩梦连连,这几天更是恐怖,总梦着血池鬼海……”
阿金嫂与阿芬也算常来常往,忙安慰了她几句,又道梦是反着来的等等,明仁也以为阿芬迷信,道:“血池鬼海?如今太平盛世、天下安宁……不过是些旧年乱梦罢了。”
阿芬忙解释道:“你们别误会,估计只是警示,我也未必当真,秀梅,还是说正事吧,你看,我想也去福云寺听听那几位高僧大德诵经,哪怕一天也好……再就是看着庙里空空荡荡,我想捐出些佛像,再出钱塑一尊观音……”
秀梅先劝,后见她立志弥坚,便道:“就怕影响了清凉大师的超度,所以是我让瞒着外人,其实也是自欺欺人,哪里瞒得住啊,转眼都住了一园子的人了,连蔡粱那儿分部都住满了……你要捐些佛像没问题,明天让你进去旁听也不是问题,只是塑像的事还需慎重,总要有个总体打算,等安葬了清凉大师,我请教了那些高僧大德再做定夺。”
老邻居相逢不免话多了些,明仁往书房接了娜娜来的一个电话,娜娜在电话那头精神百倍道:“……蓝梧想复合?可没那么容易,我吓唬他,如今我可有不少人追呢,你也算一个……这蓝梧终于投降了,那小妖精哪里当得住抛头露面的角色?演来演去,都是我的影子,扶不上墙的烂泥……蓝梧听说我们需要游艇,还特意向思密达国友人三胖子那儿借了一艘游艇供我们玩玩,还在你们附近码头申请了泊位,怎样?哪天也让你们坐着显摆显摆,我与刘雪联系了,她们都说好,你看定在哪一天?”
明仁笑道:“我看就定在赏菊品蟹节开幕那一天,那种不伦不类的表演谁愿看?本来我与刘雪、群群她们约好了要外出自由自在去开心……还有娇娇、柿儿、媞莲,正好你来替我做孩子王吧。”
两人还要调侃,刘兰香进了书房,明仁挂了电话。
刘兰香嘿嘿一笑,道:“什么游艇不游艇、孩子不孩子的,没想到你比我还乱。”
明仁做了正经面孔把游艇的事说了,只是瞒了娜娜与蓝梧复合的事,又道:“听说你最近大学里补考了好几门,我看,你还是多向你父亲学学实际管理,实践出真知嘛,书本学来毕竟浅薄教条,接了你父亲的衣钵要紧,他创了这么份基业也是不易,你与他毕竟血浓于水嘛……”
“他让我管了么?”刘兰香抢白道:“他还不是信任那几个小二、小三的狐狸精?上次你把我说通,我以为她与秋萍不对付了,想回来帮他,可他偏偏又认准了那个阿洪,你知道外面都传些什么吗?那阿洪的儿子是他的野种,我平白无故多了个弟弟加妹妹,轮到我手里还能剩些什么残羹剩饭?”
明仁一时懵了,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刘兰香挽住明仁的胳膊道:“小明哥哥,我现在全靠奶奶还帮着我说几句,可我父亲一旦认了那个野种弟弟,他们又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我可真就一无所有了。”
明仁总算同情之心未曾泯灭,叹一声,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香香,当今之际,你唯有多沟通父女之情了,广结你父亲身边信任之人,比如阿三、绿萝,与阿洪也要保持好关系,多注意的倒是秋萍,她可绝非善类,她如果知道了这传闻,那她脑子里或许就只剩下了‘仇恨’二字了……”
阿芬厅里在喊着兰香要走,明仁与刘兰香只得出来,秀梅便留阿芬祖孙过夜。
祖孙俩住进了客房,阿芬与刘阿强通了一通电话……那阿金嫂也巴不得在玉簪嫂屋里挤着将就一晚。
这些人除了刘兰香,都是早起的材料,天亮,都已经吃完了早饭,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刘兰香和陪她的明仁。
刘兰香喜欢重口味,将辣椒酱、豆瓣酱、酸黄瓜、摊鸡蛋都裹挟进整张菜饼子,揪得紧紧的,搭配凉凉的雪碧水大口咀嚼起来,那吃相把明仁也看呆了……
她刚吃完,刘阿强到了,边上还有蔡粱,刘兰香随便抽了张餐巾纸粗粗一擦一抹,想起明仁昨晚的话来,跳跳蹦蹦来扶刘阿强,刘阿强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道:“你不看着你生病的奶奶,搀我作甚?”
秀梅迎在门口,见刘阿强今天面露慈爱之色,便道:“阿强,不是吴老师说你,从小到大我看就数这女儿与你帮忙最大,命也最苦,过去我来看你们,楼上楼下跑着做店小二的还不是她?如今也是大学生了,总算给你刘家光宗耀祖,也没丢人,放着现成的管理人才不用?上阵也靠父子兵么。”
刘阿强挠挠剃得刷刷齐的短发头皮,对刘兰香笑道:“终于有人帮你说话了,好,等你毕业了,让出一摊子让你操练操练。”
刘阿强与邱葑合作管理的这姜河大酒店正要物色一位新的副总或助理,刘阿强已经有意不让他人插手,就是要留着这个舞台与位置在不久的将来让刘兰香来施展才华。
蔡粱见女儿抛出一个得意的眼神,连忙将手中一捧五色芬芳的鲜花奉上给秀梅。
秀梅道:“呦,你们倒还记得我最喜欢的……”然后将他们迎进了门。
刘阿强坐定,从胸口掏出一张清单,告诉秀梅这些物件都装了一辆箱式车停在百福园门口。
秀梅望着阿芬母子投来的真诚目光,也不多说什么,低头看起清单来:
樟木雕指天画地佛祖诞生像一尊,高一丈(魔高一丈,唯有佛祖镇住)
火红玛瑙石达摩渡江像一尊,高一尺八寸(禅宗)
镀金铜铸鱼龙观音一尊,高三尺六寸(净土宗)
水晶布袋弥勒一尊,高一尺(正合适)
白瓷酒葫芦济公,高一尺三寸(还记得薄明演饰过济公吗?总是不祥之兆)
捐献人:袁槐芬
秀梅望了一眼阿芬母子,见他们热切、坚决的目光不改,便将清单交给明仁,关照道:“你找冬梅将这些佛像收在耀福馆存放,可要轻拿轻放,小心仔细了。”明仁将清单收起停当。
刘阿强见秀梅收了清单,就起身告辞,秀梅也不强留,送他出门,秀梅在门外轻声关照刘阿强道:“秋萍这人能力强,难免与你有磕磕碰碰的地方,只看在我这老脸上,能放她一马最好,你如今走了正道,又是树大招风,里外虽然要防着些,但既然你们母子把钱财当是身外之物,有些事还是且忍则忍吧,所谓篱笆扎得牢,野狗钻不进啊……”(肺腑之言啊)
秀梅与阿芬、蔡粱母女一起坐了明仁的车来到百福园门口,那厢式车果然等在门口。
冬梅与穆兰已经等候在侧,见明仁他们到来,卡车里下来胡柞、费苇两人,明仁见他俩长得獐眉鼠目的,就动了警惕的心思。
保安开了门,明仁与秀梅说:“进去闲人太多不好,特别是里面在做法事呢,怕惊扰。”
阿芬早已听见,便把胡柞、费苇两人打发先走,秀梅让绿萝用自己的车送他们离去了。
卡车由明仁、冬梅、穆兰押着去了耀福馆,只等装卸工卸完车走了,明仁才亲自打开那个最大的木箱子,顿时,大殿里弥漫起浓郁的香樟木味,虽说也是扑鼻而来,却没有往常那些白樟木刺鼻难闻,熏沐鼻腔期间夹杂些甜丝丝的味道,这樟木泛红,木质也紧密而细腻……
正端详得入神,一记出家人的招呼声在他们身后响起,连连在大殿里回荡,三个人不由都被唬了一跳,转头望来,乃是一位女尼,怎生一副模样?(《聒龙谣》)只道是:热血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龙骨纤纤,袅袅雾渺,绀宇坠乌待月。梦见禅堂,燕飞逐雀跃。远迢递,解锁脱枷,鹏翅展,羽夹霜雪。岫云出,锦绣于胸,运多舛,震雷烨。
量天尺,霸王花,戒定少慧眼,离了仙阙。青冥一线,化清风蹈蹑。望蓬莱,笑点迷津,劲浪起,鹤遥云歇。艳残阳,蕊吐红芒,火霞如血。
这化谷大师是众僧里最为博学多才、洒脱无拘之士,也是当年秦家大族一员,因反对父母包办婚姻,自己偷情一个账房先生的儿子被族里责罚而出奔千莲山区出家,倒是运气,躲过了镇压和后来的动乱,是闲云父亲那一辈人,论理,闲云法师还要叫她一声“姑妈”。
今天这化谷法师闲庭信步,虽然未着袈裟,裹着灰布僧衣,却步姿优雅、身摆周正,很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冬梅连忙迎上前。
化谷法师和颜悦色道:“记得有座雕花楼,以为这儿便是,所以闯了进来……”
明仁肚中正要笑话化谷法师是本地人,她会走错地方?也是一奇了,刹那幡然醒悟,脱口道:“大师真是好记性,这里本来不就是雕花楼的所在?”于是便把秀梅的主意,申世艺父女领着能工巧匠将雕花楼东移,在这片空地上又将他们家乡惨遭拆迁的两组老宅搬来的故事简单一提。
化谷听后颇觉失望,又见佛像都静静地横躺在地上的木头箱子里,赶紧双手合十,念上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明仁总觉得她做作,寻思那许多庙里的偶像都是怎地运来的?难道都是端坐平移或当场定制?
冬梅听大师要看雕花楼,便殷勤地安排黄蕙陪着她去,化谷迟疑片刻,脱口道:“改日吧,不过是怀怀旧罢了,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旧日时光……”
此时阿芬、蔡粱母女陪着闲云、野鹤两位法师也跟了进来。秀梅已经请示了合和大师,把有一干善男信女也要哀悼清凉大师的愿望表达了。
合和大师是拙里藏巧之人,笑道:“秀梅,本来我们做法事就是公开的,可碍着这福云寺在你百福园里……你怎么倒与我商量起来了?”
秀梅这下是如鲠在喉,合和大师又向来阔达随和,便将今天的法事延至午后,腾出些时间让秀梅前去安排,自己与各位法师或处理些俗务,或稍事休息。
秀梅紧着去安排,阿芬几次见过闲云、野鹤,恭敬虔诚又出手大方,两位法师也是了然于胸的,于是趁机引荐给了化谷大师,直指望体弱多病的阿芬讨得一剂海上良方或得几句舒心的祝福,没想到这化谷端详了她一番气色相形,一言不发地走了,众人面面相觑,只能远远尾随,再找机缘搭话。
冬梅已得知法事延时的事了,引着她们往怡福晶舍而来,那儿已有邱海棠和两个化谷的跟班小尼姑伺候。
这次众位尼、僧前来,最为简从的是化龙、化虎,还有智仁、智勉,后两位僧人是合坐了一辆普通小车来的,而合和、智心、化谷则是豪车冗随,最搞笑的是智心,还为合和大师准备了一位跑腿的女秘书,也不知何用。
三位法师与冬梅、明仁坐定,蔡粱有事已经跑开了,阿芬却独自站在化谷身边一动不动,刘兰香懂事地扶着自己奶奶,不时地打量着这些人。
化谷木然片刻,轻叹一声,再次细细望了望阿芬那副苦菜苦瓜般的容貌,闭目开示道:“开个延命方吧,中不中,全看机缘巧合了。”于是将一剂方子反复念了三遍,道:
槐花原(袁)苦木,寄奴留(刘)独活,
见愁无根水,忘忧百里霜,
益母穿心莲,附子万年青,
香橼罗汉果,脉通仙人掌,
防风当归身,百合金不换,
没药淫羊藿,续断女儿香,
厚朴石花菜,细辛红娘子,
生地长流水(千里水),熟地仙遗粮,
鹰不泊浮石,鸟不宿浮萍,
砂仁飞刀剑,白蔻过路黄,
杏仁救必应,苦酒益智仁,
佛手千里及,虎杖一点红。
冬梅拿了纸笔帮忙记下了,那化谷见刘兰香生就乌头鹳嘴、狼毒眼、豹骨身,又送了她四句,道:
莲房急性子,
没石金银花,
川断路路通,
丹参九里香。
常人听得全是云里雾里、一知半解,而闲云、野鹤即便明白了,也不好捅破天机,直等到下午法事结束,两位法师非留阿芬多住几天,阿芬果然又在百福源盘桓了数日……
期间,阿芬似乎已求得人生大悟方,野鹤与冬梅交换眼色,又朝阿芬点点头,阿芬虽然还在混沌之间,可来时路上闲云、野鹤关照的话还是记得的,便是这怡福晶舍是这几天法师们的用斋处,不久,其他高僧大德也要驾临,闲人皆需要回避,于是接过冬梅递来的方子,掖进刘兰香的包里,拉着她告辞。
明仁也绝非木瓜,一杯酸梅汁落了肚,看冬梅面色冷峻的送客样,想起聚福楼里的欢声笑语来,何苦与这几张生僵的老陈皮脸坐一块自讨无趣?于是主动起身陪着阿芬她们前往聚福楼。
冬梅却后脚跟出门,追着明仁小声道:“今天中午多的是素斋,我已经关照紫薇给你准备了几道荤菜……”明仁微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冬梅望了望明仁他们的背影,亲自与门口的邱海棠守着,不要放任何闲人入内打搅。
今天的化谷为清凉大师也暗暗赔了多年来不曾有过的不少无根水,想想没有她当年为自己说情、指路,自己早已沉猪笼死在自家人手里……
此刻心情安稳,都品着白菊清茶,化谷法师也就闲扯道:“总说这儿有藏宝的传闻,我看都是道听途说,这一片有钱人的宅基地,都掘地三尺了,还能有什么花头?那福云寺里是更不可能藏着掖着了,几十年前,那些小将们把前殿、后殿都翻了个遍,找到什么了?你们啊,我看是财迷心窍,我们三姐妹造得什么孽,收了你们三个徒弟,都不得让人安心……那个梦觉的两位哥哥上次来问前途,我已经劝他们谨慎低调,不听,这不摊上大事了?不过……这一劫躲过,他俩还有一番荣华富贵,至于时日多久,就看梦觉与他们的造化了,其实,这都是自己修来的因果啊。”
提到梦觉,此地如今也就只有闲云、野鹤少数几个知道她与化谷之间的奥秘,两人见化谷神色又黯然了,便安慰道:“师傅也别多虑,这丁家两兄弟被请进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安然无恙?再说丁香与他们的产业早划清界限,也连累不到梦觉师妹的头上。”
化谷叹一口气,道:“你们懂什么?还没有我这远在千里之外的清楚,这回抓他们,是跳过了福屏市,由西江市的铁局执行的,有人这回是铁了心要他们兄弟俩好看……我们几个的棺材本可都投资在他们矿里啊。”这么一说,闲云、野鹤也如热锅上额蚂蚁着急起来……
再说秀梅坐着穆兰驾驶的车一路出来,想想身边人一个个离去,自己又得加倍劳心劳肺,不由低低长嘘一声。
偏偏这穆兰立志精武报国,不顾姐姐的反对,正复习准备报考警察学院,请假次数多,钟心也不敢自专,此刻,没想太多,直接向秀梅请假。
秀梅正失神,嘴里喃喃道:“走吧,都走吧,这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
车到百福园门口,谁想却不期而遇了楠蓉,秀梅只得放下了心事,打电话把事务全权托付了夏莲,由她看着安排,自己全身心松懈了来陪同楠蓉。
楠蓉本不愿掺和这赏菊品蟹节,更没想到还有一个祭奠清凉大师的仪式,她的到来,是因为先后有戴茯苓、蒲宫英等打电话来关心她的近况,又提起这开幕式最显得领导班子团结和谐等不在意的随口嘱托,这才把楠蓉一阵风吹来。
楠榕一肚子牢骚,憋不住对秀梅道:“……有人总是急功近利、迫不及待……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面对面游戏吗?叫‘三三三,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讲话,不许动’么?多好玩啊,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实我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啊……”
秀梅见蓝蓝远远坐在前排,中间隔了好几排空位,才轻声感慨道:“我看你还是该沉得住气,我手下有个小夏莲,人送外号‘馋懒散’,(秀梅对是夏莲心知肚明的,后来只是迫于无奈,认了她与明仁的亲事)年纪轻轻,鬼话不少,她常说呀,‘枪打出头鸟’、又道‘别看今天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都是些老道的老话……”
楠蓉有了些开心模样,道:“这小胖子……你别说,如今去了春杏,这论资排辈倒也排到这小夏莲了……你呀,是变着法子劝我忍,难道出头椽子真会烂么?”
秀梅也笑了:“对呀,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将来是要干大事的,远的可学学那个刁德翼,近的也可看看严莉,都是现成‘忍者’的榜样。”
楠蓉真笑了:“姐姐,你不在我们机关里,否则你的行事做派必然在我之上了。”
秀梅轻柔地拍着她道:“我可是用了多少经验教训买来的,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忍得一时风平浪静,等哪天轮到你做主时,你可别忘了初心就好,那时尽可以大展鸿图……”
楠蓉点着头,道:“听你的……据群众反映,观岛国际的那位严领导包藏私心,把她的女儿塞到你这儿,又得了名额去读工商管理,内定要接你的班?”
秀梅道:“这个朱星,我确实喜欢,大胆泼辣、敢作敢当,只是太洋派太超前,不过,她可是适应新潮流的一块领导料子,年轻人么,多给机会,多培养培养,我就看中她不像我家那个小明,整日居安思危、防微杜渐,开口闭口,都是易道无常,如今都迈入了智能时代,那是风暴思维、快餐节奏,呆笃笃的蜗牛哪里能跑的过生猛性的兔子?”
楠蓉笑道:“小明纯真可爱,倒适合百合、夏莲这样的慢性子(都看错了,这些人的内心一样躁动难耐啊),怎样?最近可有眉目了?”
秀梅摇头道:“也怪我从小看得他紧,真是好心办坏事,如今他倒像个大家闺秀似的,一点不出趟……”
车子已到福云寺前,趁着这会儿信徒们还未涌进来,两人进到福云寺里。
和合大师他们与楠榕也是老熟人,共同拜祭完毕,又邀着她往后面与千莲禅寺的化龙、化虎两位大师见了面,众僧这才将她送出寺门。
秀梅陪楠蓉来到探福轩楼上会着戴茯苓、蒲宫英、若兰,这戴茯苓也是古道热肠,苦口婆心地要拉拢蒲宫英、楠蓉、若兰三个,要将大刀阔斧、轻重缓急、四平八稳等各色理念来个大调和,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求同存异,“和为贵”吗。
秀梅、蓝蓝亲自做了店小二,笑吟吟地奉上香橼茶,又安排上着素斋。
这素斋是按紫薇与蔡粱刚商议出来的菜谱所做,在这三天里,信众们中午都用同一套餐,只是每天不重样,今天是佛手瓜、素热肠、太极羹、五行汤,为照顾个人习惯,另有一种如意八宝罗汉面做调剂,饭菜与面食二选一,紫薇独力难支,亏得蔡粱带了两个小徒一起过来配菜制作,经这样一带动,百福源素菜的花样儿翻出了不少,吃素时尚风靡一时。(为将来紫薇独自来素斋馆埋下伏笔)
用完素斋,若兰、蓝蓝将楠蓉她们送往石福居,秀梅用手机接听了夏莲的汇报,道:“每天进园子的人数要限量……除了实在得罪不起的不速之客,其他一律用我的名义回绝了。”
秀梅话音刚落,自己兜里另一部手机又振动起来,轮流接完电话后,她自言自语道:“我这就叫做自作自受,还有个没想到的亲戚也替我做了主了。”
原来是如菊也得了信儿,与玉霜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帮亲戚好友们,居然拉了青松,通知了单湖州兄妹、傅枫父女一齐赶了来。
听着园里园外聒噪声响成一片,秀梅知道门口开始放人了,就往聚福楼前来迎宾客、信众,都是一干熟人,不胜枚举,不经意间,瞥见明仁与群群从湖边经过,虽然还在与人应酬,脸上却闪过一丝淡淡的忧虑,人们只以为她疲惫不堪。
今天是群群主动来亲近明仁的,自打明仁与百合黄了之后,群群满以为明仁经着那晚的事后会与自己走近,没想到这几天不知明仁是玩游戏昏了头,还是被哪位演技水准高超的女孩儿迷住心窍,百福园里连他影子都是少见,心里倒有些着慌。
刚才用完午饭,见明仁如主人般陪着刘兰香去往楼外湖边门廊处散心,更是忐忑,就跟了出来,方听到刘兰香在请教他什么诗不诗、方不方的句子,明仁道:“估计都是劝善结缘的话……给我们参透了,她也不叫化谷大师了,一切随缘吧。”
群群听着“随缘”二字,总是不甘,如果今天再不与明仁说上话,那么那晚的记忆就会随风而逝……
原来这次百福园参加霸王赛派出的代表正是紫薇与大山,春杏一走,大山怕了松下苦代子几次三番划上门来的挑逗,便借了探讨东西食单融合的名义来找群群排解,当然也带了些个人情愫在内,群群被他纠缠得不耐烦,便推托道:“什么东西融合、土洋合璧?这种调和、折中的中间道路根本就走不通的,这样和稀泥下去,你的厨技只会四不像,越来越糟……”
那大山如梦骤醒,自然感激不尽,把那双又爱又怜的眼神抛给群群……当然,要说群群只爱明仁一人那也是胡说八道,神秘的大山与阔达的钱锦贵当然也是在她心中占了一席之地的,只是眼前见刘兰香又找上了明仁,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明仁见群群出现在自己不远处,搅动了心思,对刘兰香道:“还不快去陪你奶奶,福云寺的庭院才多大?那么多人挤着,你奶奶恐怕在里面连立足都难。”
刘兰香朝群群望了望,伸手拖住了明仁道:“小明哥哥,你索性陪我一起过去。”
明仁有些不自然地笑道:“也不是我推脱,我本来不喜凑热闹,再说……”话音未断,那头阿芬出来寻刘兰香,就在拐角处招唤她,刘兰香应着,走过明仁面前时,轻轻吐了几个字道:“都是借口,饶了你吧。”
明仁与群群前后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往南面祈福堂而来,这一头是越走越安静,不仅绿树浓荫,果香四溢,新植的蒲苇抽出穗状白,千屈菜上摇动着紫色串,婷婷静姝,一丛一丛的香蒲飘过蒲子清气。
两人到了祈福堂前,已是唇枪舌剑地搭上话了,可是两人似乎专为对话而来,话越多,离着的距离也越近,难舍难分地进了祈福堂……
两人再从门口出来时,自然是手牵着手了,群群道:“还猜忌我,你呢?就在与百合姐恋爱期间,某天晚上还与谁一起出去?可是深更半夜地回来……”
明仁的脸怕是要红到脚后跟了,咕哝道:“不都是来做客的,有时送送她们,其中也不包括你么……”
群群小心“啐”了一声,道:“都是成年人了,还编小孩子的谎?送我?我与你可有什么结果?今天不是我彻底戳穿你,你肯坦白?”
明仁觉着群群的手顿时绵软温柔到了十二分。
群群这才解释道:“看你刚才说出口的那些傻话,就是个道听途说、联想翩翩的糊涂虫,大山他们远涉重洋而来,不也是客?再说,我陪他们游山玩水,特意拉了一帮同学,就怕你们这种脑子里总有歪歪叽叽思想的人,至于钱锦贵,我与他单独出去也不过偶尔一两次,其他时候都有我母亲、周思芫那些人在场,与小钱介绍的一些洋客户谈些生意呢,我么,帮着翻译翻译……”
群群在柳下,折了枝嫩柳条,轻轻鞭打起明仁的胳膊,道:“我母亲早就巴不得我嫁给你,还不是你姑妈从中作梗?介绍什么星星、百合的,更怪你这立场不稳的家伙……”
明仁赶紧辩解道:“你总是把要出国挂在嘴上,我姑妈可不是担心你远走高飞么?”
“百合呢?”
一提她表姐,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折腾到了湖边,也不顾忌对岸福云寺那儿排着长龙进香的香客们万一有个眼神好的往这边远眺。
群群偏偏撒娇道:“就算我去留洋,就不许我再回来报效祖国?迂腐!酸臭!我看,就该把你扔到这湖里,把满身、满脑子……哦不,该把你绑在老虎凳上,好好灌灌水,将你这龌龊的七窍灵魂与五脏六腑彻底清洗干净……”
对岸的那些信众们如痴如醉疯狂了多久,两人便在这头巧言答对、浓情蜜意了多久,一时真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说不尽的打情骂俏……
晚饭时节,楠蓉已经被若兰从东南角新开的方便之门送走,那里穿小径,绕过望江楼台阶脚下,也通往停车场,是秀梅听了若兰的建议为避人耳目而采纳的。
法事完毕后,信众分两拨,一拨往外面,一拨往聚福楼、探福轩里用素斋。
正值日暮黄昏,夏莲手下也是乱了方寸,聚福楼里未准备好,这些人全在朝天门与聚福楼沿岸徘徊,只见朝天门临水石阶边,一位微微有些发福的姑娘将一盏盏莲花灯儿插上蜡烛点燃,递到另一位瘦挑清丽蹲在水边的姑娘手里,由她负责将莲花灯儿放入水中,那些灯儿被排得整整齐齐、粉白相间地飘离了湖岸,浮萍一般地游荡着,快结束了,那姑娘才用一手遮起额头,眺望西方那最后一抹金黄亮紫的晚霞……
有人认出这是蓝蓝还有丰橙,都以为是她们在为清凉大师泣夜送魂,于是合掌低头,默念心经也有,大念“阿弥陀佛”的也有,涌动的人群,似乎把斋饭的时间也忘了……
黑暗如期而至,风将莲花灯送往夜色中,星星点点地在晃动……蓝蓝听着逐渐加大的涛声,自己的倒影突然在水中显现,恍惚中,一时认作了那已经死去数年的妹妹……
数日后,法事已毕,化谷、合和大师、真善的三个高徒与秀梅商定要把清凉大师在今年冬至日安葬,又商量落葬处,秀梅出主意道:“安葬在福云寺比较妥当,后院十分阔大,土丘上空地也正合适,再盖一功德碑厅,怎样?”
众人皆说好,于是这几位高僧先期告辞,秀梅找来秦踺一商量,秦踺拍胸脯决定由他定制一个石椁,也防渗水虫咬,等他与小燕蜜月回来,就开工动土,无需多少时日,这大工就可告成。
这消息一传出来,阿芬这些信徒们也深感安心,阿芬便想在这儿久待也不是事儿,金窝银窝总不及自家狗窝强,往闲云、野鹤处话别后,让刘阿强下午派车接她回家。
时近黄昏,秋萍给刘阿强打了个电话过来,俏语娇声地问他是否回家吃饭,转弯抹角地确认了他的动向。
原来最近两人关系又似弥合,一到这时辰刘阿强总要回家问候一声体弱的母亲,看看那个婴儿,然后去姜河大酒店帮着邱葑处理一些事务……这阵子刘阿强还迷上了新购的傲敌小汽车,必亲自驾驭着在空旷的四环上驰骋,兴头十足。
刘阿强把亲自驾车往百福源接母亲的细节也告诉了秋萍……他挂了电话,就准备前往百福源,没想到刚刚把腿蹬出门槛外,邱葑神色慌张地从电梯里奔了出来。
原来,就在前几天,白氏兄弟请了律师找上门来,邱家父子有了刘阿强撑腰,当然与他们也没什么可谈的,只是没想到今天姜河大酒店唯一的副总突然提出辞职,死活再也不肯干了,而且银鹿所在的那个分行来了通知,本来通过谢启秋协调借贷的一笔周转资金也黄了,这可让邱葑丝毫不敢怠慢,立即赶过来汇报……
刘阿强只得把腿缩回门坎内,临时让那个司机保镖去接母亲回家,自己找来了谢启秋,准备密商对策。
三人商量多时,突然来了史铎的电话,还没说上几句,刘阿强已是泪如雨下,呜咽着猛拍桌子,眼珠子瞪若铜铃蟒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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