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和平缓缓放下手里的筷子:“小徐,你说的abc猜想,是我们熟知的数论里的那个abc猜想么?”
徐生洲很肯定地回答道:“就是那个abc猜想。”
肖和平坐直身体:“然后你打算两个月时间,证明abc猜想?”
徐生洲赶紧解释道:“不是我要证明,而是霓虹的望月新一已经证明了,论文就发表在2018年《数理解析研究所公刊》(Publications of the Research Institute for Mathematical Sciences,简称PRIMS)上。但学界对此意见分歧很大,据说懂得整个证明的,除了望月新一之外,只有十几个人,大部分在霓虹,其他在漂亮国和白旗国。我看能不能算上我一个。”
肖和平才算明白过来,很感慨地说道:“望月新一宣布证明abc猜想应该是在2012年,那时候我才51岁,虽然对于数学研究者来说,已经是老骥伏枥的年龄,但我还是志在千里,于是上网把他的论文找过来翻了一下,看看能有什么值得借鉴的研究方法。”
徐生洲颇为好奇:“翻过之后有什么感觉?”
肖和平满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怎么说呢?之前流行表情包的时候,不是有个著名导演‘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图片么?我当时的感觉就和他一模一样。望月新一的论文里,充斥着霍奇剧院(Hodge Theaters)、宇宙际Teichmuller理论这样奇怪的名字,还有怪诞的推导过程。关键他仅仅概念验证,就用了300多页的篇幅,让人怀疑他不是在说明论证,而是在挑选洗脑。——所有的这些,都与常见的论文格式不符,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桌饭菜,餐前甜点是卡苏马苏乳酪和蓝纹奶酪,凉菜是鲱鱼罐头和腌海雀,热菜是牛瘪火锅和东阳童子蛋,水果是榴莲和蛇皮果,饮料是京城豆汁儿和白花蛇草水。”
他还没说完,徐生洲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手里的羊肉串顿时也不香了。
徐生洲强撑着说道:“肖老师,你的形容倒也不必那么形象具体!”
肖和平笑道:“总之,望月新一的论文就是那么令人反胃!后来听说陶哲轩、舒尔茨等好几位年轻的菲尔兹奖得主不信邪,都曾认真研读过他的论文,结果反馈都不是很好。”
徐生洲道:“我也是不信邪,就想看看这位大神究竟是苦心孤诣剑走偏锋,还是走火入魔陷入谵妄。反正只花2个月时间,权当是学术休假了。”
“……”
肖和平、戴文超都对徐生洲的“劳逸结合”佩服得五体投地。
徐生洲又说道:“最近两三年,我们学校的数学研究从无到有,发展得很快。特别是肖老师来了以后,成立了数学研究中心,招聘了一批年轻的科研力量,还和简文桐老师一起凝聚出了三维伊辛模型的研究方向,可谓居功甚伟。来,我敬您老一杯!”
肖和平连忙端起酒杯:“多谢徐校长谬赞!但真要说起贡献,还得是校长你本人。仅凭一己之力,不仅是把学校在全国数学界的影响带了出来,更是把我国的代数几何研究推到了世界一流的水准!”
双方商业互吹之后,各自饮尽杯中酒。
徐生洲接着说道:“但也不可否认,我们学校的数学研究还存在很多不足,比如说高端领军人才还略显单薄,老中青学术梯队还存在中间断档、青年人才成长还略显缓慢,——当然,我们都知道数学研究是需要厚积薄发的,我们也不会对年轻人使用催肥剂、促长素。但我能明显感觉到,我们许多青年老师把数学研究当成一个赚钱谋生的职业、一份当一天牛马撞一天钟的苦差事,并不是真正热爱数学,更不愿意投入大量时间去主动学习前沿的东西。”
实话实说,肖和平是有真才实学的,也很愿意指点年青人。
但他的缺点也很明显。
一个是年龄偏大,得过且过,没有开疆扩土的魄力。
一个是此前他没当过部门负责人,不知道如何团结带领整个数学研究中心拼命学、带头冲。
还有一个是知识结构老化,对某些新的学科发展动向不敏感,不能给年轻人以正确的指导。
这些缺点对于一个研究机构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
所以这几年来,数学研究中心的发展不仅比不上同期成立的细胞生理学研究中心,也比不上之后成立的古文献整理与研究中心。
肖和平人老成精,马上自我检讨道:“是我这个主任管理不严、督促不力!”
徐生洲马上摇头否认:“这不是肖老师的责任,而是我和学校在数学学科建设和人才引进方面缺乏大动作。优秀数学家之间的对话,往往能打开全新的思考。所以,我接下来打算邀请我的老师、京城师范大学成德如院士来学校担任数学研究中心名誉主任、双聘院士。”
肖和平连忙说道:“我愿意让出主任之位!”
徐生洲道:“不用、不用!你们或许都知道,成老爷子前不久得了重病,做了场大手术,刚刚恢复健康,不可能担任繁剧的工作。他来我们学校更多是挂名,给咱们数学研究中心撑撑门面。”
戴文超很兴奋:“咱们数学研究中心也要有院士了?!”
肖和平看了他一眼:“咱们数学研究中心很快还会有菲尔兹奖得主呢!”
徐生洲继续说道:“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我们还将引进多名40岁左右的杰青、优青,或者欧、米发达国家名校的长聘副教授、教授,充实咱们数学研究中心的中坚力量,让中心保持2030人的研究团队,形成34个稳定的学术研究方向。”
肖和平再次诚恳表示:“校长,只要有新引进人才,我愿意主动请辞,让出主任之位!”
徐生洲同样是再次拒绝:“新引进的人才刚来学校,对咱们中心的情况不熟,顶多挂个中心副主任。肖老师您年高望重、见多识广,数学研究中心还需要你来掌舵,等干完一届五年再说!”
肖和平这流水不争先的性格,适合当老师、搞研究。如果让他当数学研究中心名义上的主任,也应该挺合适的,因为他性格温和,性情平淡,不好名、不争权、不妒才、不逐利,没有太多追求。
反倒是直接免了他数学研究中心主任之职,会在学校里造成不良影响。
肖和平和陈康彦是最早加入神州大学的2名杰青。
尽管他们在加入时都有各自的考虑,但那个时候学校还是普通民办大专、校园还在搬迁草创,他们的加入确实给人心动摇的师生注射了一针镇静剂,也给学校后来的快速发展打了一剂强心针,称他们为“建校元老”“兴校功臣”绝不为过。
结果学校刚刚有了起色,马上就引进新生力量,把肖和平罢免闲置。你让陈康彦怎么想?让黄柯、严长寿、金泽河等人又怎么想?!
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
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
综合考量,一动不如一静。
徐生洲安抚完肖和平,又对戴文超说道:“戴老师,你也要加油。作为数学研究者,在日常生活中不烦遵规守纪、文明有礼,但在学术研究中要有野心,要保持着野蛮的活力,做数学世界的野蛮人,不拘泥、不设限,永远走在突破和重造的探索之路上。争取在2年内突破潘勒韦猜想,发表12篇‘四大’,做数学研究中心优秀年轻人的标杆!”
戴文超有些畏葸,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道:“我争取!”
肖和平忍不住批评道:“小戴还是小心谨慎了些,也贪图安逸了些。但凡你有简文桐坐轮椅也能读博士、发论文、拿课题的毅力,有徐校长纵横四海、独断万古、横压一世的魄力,一定能比我走得更远!”
戴文超苦笑道:“简老师的毅力,我还能勉强学一下。徐校长的魄力背后,是卓荦不群的才华、世所罕及的天赋,你让我怎么学?”
徐生洲止住了他的话头:“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如果你连我都不敢比,你又如何敢跟世界上的顶尖数学家比?又如何敢跟历史上的数学大师比?又怎么敢叫板庞加莱都未能解决的潘勒韦猜想?做人做事,总要大气些!”
戴文超依然喊不出与徐生洲一较高下的口号来。
是真的不敢比!
是真的比不过啊!
徐生洲道:“大道如砥,各自努力!我也给自己立个目标,10年内不仅要再解决一个世界七大数学难题,还要让我们数学研究中心取得硕士学位授予权,还要让我们数学研究中心的老师能够入选国家优青,乃至国家杰青!你们愿意为这个目标而共同努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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