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曹明看到姜言这样的表情笑着说道,“但那只是我和你一样年龄的时候。”
姜言闻言愤怒,转身就要离去。可听他说的后来的话,却又停住了脚步。转头继续看他说话。
“神州大地历史两千多年了,出自寒门的名将良相却实不少,我哪记得清那么多?可能这就是我只是一位先生,却无法成为那些指点江山的风流人物的原因吧!”曹明仍然是笑着对他说道。
不知道为何,曹明今日的话确实有点多,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只是他还是控制不住想和这个幼稚的小孩子多说两句,可能是因为他在姜言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他觉得与姜言说话,似乎并不仅仅只是一时的兴起,更像是如今的已年过四十自己与多年前幼小的自己在对话。
曹明看着姜言,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你若是让梦想成真,如今却是不可缺少我的帮助。论文采和才气,我或许不如那些翰林学士和供奉,但若论博学,除却国子监的老祭酒和那些厌倦朝堂的隐士,天下能和我相提并论者不过十人。”
曹明说话时充满了自信,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自豪之意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
但对于刚从乡下来的姜言来说,纵是早早就知道了神州大地广袤无垠,但是他的眼里,这片大地再大又如何,不过是有许许多多和这小城差不多城池所组成的罢了,他也并不明白“第一”究竟有多高,只是小孩心性,只觉第一才是好的,非第一莫取,固而听闻曹明的话后,只是想他既非第一,又如何敢如此的骄傲呢?
姜言听完后,只觉无味,便扭过头去,不再理睬曹明。
曹明说完话后似是沉浸于刚刚的情绪里,停了半晌,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对一个不满六岁的稚童来说出这样的话,他又如何能理解这其中对自己的荣誉。如此这般,岂非是自讨无趣。
他刻制住内心的激动,定了定神,继续笑着对姜言说道:“你一个小孩子自是不知我的厉害,只是如今不必与他人比,你今日既听我讲学,当如我所知比你多,如果来日你能把我之所知尽数学去,你可再找比我更厉害的人去教授你。”
姜言听后心想:我干嘛不能直接和天下最厉害的人学呢?非要在和你学,岂不是浪费时间。只是他毕竟只是小孩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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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说这么多话只是出于一个稚童好奇的心性,哪里敢嘲笑一个才相识几个时辰的人呢?
看到姜言默不作声,曹明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不过并未生气,只是仍然笑着对他说:“你想拜天下第一为师,以你的身份,除非你得证明你是天下第一的神童,所以……”
曹明话说一半,姜言就扭头打断并急切地问道:“那我跟你学多长时间才行。”
看着姜言满脸期待的表情,曹明的脸色却是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大声呵斥他:“刚刚觉得你应该很快就能学有所成,但如今看来,你怕是学一辈子也不行。”
姜言吓了一跳,不明白刚才还是笑嘻嘻地看着他,但是此刻却又为何突然变脸。只得呆住,不知哪里惹他生气。
却听见曹明继续说:“看你也是读过些书的,小子却怎不知`疾学在于尊师’之言?亦不知`为学莫重于尊师’之理呢?我话未完,你便打断,如此心性,谈何成才。”
此时仍在发愣的姜言逐渐缓过神来,本来一直面带微笑的,他为何突然发火。却是自己突然打断他讲话,而未给他应有的尊重,致使他生气。当时不禁觉得他是喜怒无常。
只是姜言只猜中了一点,却并未猜中所有,不知道多少年后,当他为了在孩子们面前树立威信而突然发火,他才明白当时曹明的心情,更明白了对待学生,和颜悦色固然重要,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却需要一些严厉的措施。只有软硬兼施,才能够让学生既能够和你敞开心扉的交谈,又能够敬重你。只是这其中除却不好把握的量度,最难的却是你要有一颗真诚的心。
曹明说完话,转过身去,不再理睬,做出要走的样子。姜言看到后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我……”
曹明走到堂中,整理衣冠,坐了下来,然后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凌厉,与刚才慈祥的目光浑然不同。姜言站在那里,心中一阵发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内心有些害怕,但是少年的倔强,却让他一直盯着曹明。
就这样,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曹明轻声说道:“岂不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姜言此时才反应过来,似是明白了曹明话中的意思,即刻走至堂中至圣先师的神位前,双膝跪地,九叩首,又面对先生,三拜,并说道:“愿拜先生为师,只是今日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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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六礼,请先生恕罪,来日必将补上。我诚心拜师,望先生收下我。”
曹明看着他这个样子,笑着对他说:“你倒是实诚,我这样一说,就跪下拜我,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此草率,岂是大大夫所为。”
紧接着说道:“不过我当得起你这礼数,既已行此礼,从此以后我知道把我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看见姜言还跪在那里,曹明走上前去,将他扶起,说道:“我曾在京都时,见过那些世家拿出许多奇珍异宝作为拜师礼,让族中子弟拜于那些当世大家的门下。”
姜言听到此处,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看着姜言紧张的神色,曹明继续说:“我既已答应收你作徒弟,自然不会为难你,更何况你诚心拜师,我也诚心收徒,便自然省去许多的繁文缛节。更何况,我如今还未曾认真教过你许多东西,便是你同意,怕是你的家人也会认为我只是一个爱占小便宜的人罢了。”
“今日我便给你上第一课,人做事不必墨守成规,恪守古制,但是却要知礼。一味的循规蹈矩是守旧,盲目的革新只会撞得头皮血流。须知夫处世之道,亦即应变之术,岂可偏执一端?”
话毕,曹明略顿,紧接着说道:“但是初心不可变,心变则人变矣。”
“先生,那’变’字该做何解释?”姜言问道。
“应变之理,自心中存,以不变应万变,执一端曰勇,应万变曰智,二者去俱全,弃勇而取智,弃智而取勇,岂大丈夫之所为?”
曹明说完看着姜言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哈哈大笑道:“先贤曾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人处于不同的环境之中,自有不同的想法。若是偏执一端,怕是最终只得心力交瘁却一事无成。”
“今日我收你做徒,告诉你尊师重道之礼,是为不变,但免去拜师之礼,是为变。今日也不早了,你回去告知自己的父母今日拜师之事。”曹明说完便转身离去,姜言此时还沉浸在刚才的谈话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却发现已不见曹明踪影,于是对至圣先师神位拜过之后,朗声说道。
“先生,弟子这便拜退回家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望着姜言逐渐离去的背影,曹明忽然笑起来,他笑得很开心,已不知道多久没有这般开怀大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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