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玫瑰最后被林暮珍藏在日记本里。

“朝朝，为什么要亲我？”林暮小声问。

沈今朝拿起那支最后被林暮丢掉的没揪完的玫瑰，心里数了下花瓣数，然后当着他的面，“喜欢，不喜欢，喜欢……”

最后一片花瓣停在枝头，被送到少年面前。

女孩温柔带笑的嗓音响起，“喜欢。”

喜欢小暮。

林暮被这个告白砸得脑袋晕乎乎一片，同手同脚地走了一步接住玫瑰花，“喜欢……”

沈今朝冲他笑着，“下次，不用再祸害玫瑰花，可以直接来问我。”

“我的答案嘛，只有一个。”

喜欢小暮。

少年长吸口气，眼眶一红，就蹭进女孩怀里，呜咽一声，“朝朝……”

“好乖，怎么还哭了呢。”沈今朝哄着他。

“高兴。”林暮吸吸鼻子，又欢喜地抱着沈今朝转圈圈，“我好高兴！”

梦境中的一切得以实现。

他终将和她变成亲密的情人关系，永远在一起。

被告白的林暮走路都是飘的，也不吃醋了，很大方地陪沈今朝一起去接待新生忙社团。

他在一边跟着，时不时搂着沈今朝撒撒娇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和得意。

晚上回到家，林暮一边洗澡一边跟第二炫耀，“朝朝跟我告白了。”

“是跟我哟，不是跟你，和你没关系，嘿嘿。”

少年显得很是欠揍。

第二没说话。

林暮开始哼歌。

第二有些烦闷和抑郁。

晚上跟沈今朝黏糊了一会儿又道过晚安，林暮半睡半醒的时候被第二偷袭，换了主导权。

少年眸光一瞬间清醒，坐起身，抬手按住自己的唇瓣。

他能感受到白天的那个吻。

却也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跟他，是跟林暮。

一向冷静的第二此时很难再维持冷静。

他甚至冲动得走到沈今朝门口，想要敲门去问问她。

但是，问什么呢。

第二又茫然了。

女孩无疑是喜欢林暮的，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林暮又这么追她，她对林暮无限包容。

那，他呢。

他对她来说，是什么。

不，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第二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回房间去。

曾经嘲笑林暮，现在看来，该嘲笑的应该是他。

清醒和冷静，只是因为还没有喜欢上。

是的，第二恍然大悟，他喜欢上沈今朝了。

这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沈今朝是唯一和他有艺术共鸣的人，她是他描绘无数遍的圣女，是他想用最美好的词汇赞颂的对象。

是用宝石和玫瑰做成的娇贵宝贝。

他不仅喜欢，而且虔诚地崇拜和热爱。

第二正是因为恍然大悟，所以更加痛苦和悲痛。

因为他只是不曾被人知道的第二人格。

所有的一切都要披上“林暮”的外壳。

少年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感觉到了窒息般的痛苦，让他不得不弯下腰努力地呼吸着来试图缓解。

房间门打开，第二压抑着痛苦迅速换上浅笑，转过身来，眸光明亮，“姐姐？”

沈今朝看着他，将房门打开了一点，轻笑着，“这位少年是来索吻的吗。”

“欢迎。”

第二像是被蛊惑的书生跟着狐狸精走入密林。

“姐姐知道是我？”第二轻声问。

沈今朝倒了杯水，看他一眼，“你和小暮并不难分辨。”

“特别是，在叫我姐姐的时候。”

第二喉结动了动，“姐姐能一直分辨出来吗。”

“当然。”沈今朝递了杯水给他，“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情况下，我都能。”

第二差点端不稳水杯，“难道姐姐也跟别人玩过这样双重人格的游戏？”

他的心跳得很快。

几乎要搏出胸膛，不顾一切地飞向女孩怀里。

他恍惚觉得这不是游戏。

她知道所有。

沈今朝摇摇头，坐到他身边，“没有，只不过是……”

第二顿住要喝水的动作，屏息去听女孩接下来的话。

只不过是什么。

沈今朝却不说了，只笑着看他。

第二心情复杂地喝了一口水，握紧水杯。

他简直要被自己气晕。

现在的尴尬场景都是被他弄出来的。

少年懊悔得不行。

他不应该来。

第二放下水杯匆匆起身，“我该回去休息了。”

“就没有别的话跟我说？或者……别的事？”沈今朝勾起唇角笑问。

第二回头看她一眼。

又马上转回去，尽量保持平静，“没有。”

“喔，”女孩嗯了声，又问，“那现在变成小暮吧，我们可以继续说说周末去哪玩的事。”

少年呼吸一重。

他几乎是狼狈地转过身来，坐回去，低着头，“好。”

从未有过的狼狈，和低微。

用林暮的样子，去实现他心底的某些渴望。

这让他自己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唾弃这种行为，一半在试图跟自己和解。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姐姐可以再亲我一下吗？”第二用着欢快的语调模仿，眼中闪动着纯挚的欢欣。

他不是不能模仿林暮。

可他从未这么做过。

第二感觉到自己站在了悬崖边。

他虽然心底说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会是唯一一次，从此之后他会让自己休眠。

但却又隐隐想着，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恶魔的门一旦打开就不会轻易关闭。

以后的无数个深夜或者黎明，他会像是最可悲的窥探者一样觊觎着别人的宝物。

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宝物。

沈今朝答应了，靠过来。

第二笑着，眼中流露出悲哀。

女孩的唇停在了堪堪要接触上的位置。

“我说过，我可以清楚地分辨你和小暮，”沈今朝轻声道，又按住想要后逃的少年，睫羽轻眨，“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存在的。”

少年的脸色迅速涨红起来，沈今朝轻碰了碰他的唇，而后撤开。

第二消化着女孩的话，难以置信，又如释重负，欢欣鼓舞。

“少爷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女孩问。

少年端坐着，深吸口气，褪去了故意装出来的活泼，脸部有细微的小动作调节神情，而后，优雅地发出邀请。

“可以和我接吻吗。”

“可以。”沈今朝笑着，让第二吻了上来。

轻柔地触碰，而后是浓烈地亲吻。

“你是我，无与伦比的夜莺。”

“请继续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