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朝吐了口血，给二当家看的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受伤了？”

“没事，小伤，死不了人。”沈今朝抹掉嘴角的血，然后顺气去了。她挨了一掌，伤势不算重。

“朝廷这一次失利，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狂龙寨就在天子脚下，皇帝不可能再纵容你们了。”沈今朝眯了眯眼睛，“拿了钱就赶紧走吧。”

二当家也知道轻重，但是这个时候，泞柘山下扎着朝廷的军营，他们插翅难飞。

二当家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吧，也不是没有想过，俺大哥三弟前些时候离开，就是为了去找合适的新狂龙寨地盘，如今还没有回信，俺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沈今朝没有说话。

而现在的牧归荑，已经被青鸾带出了京城，在宣城的一家客栈里落塌。

青鸾忍着心绞痛，她的发作时间一次长过一次，整整两天一夜了，这般痛着，这会儿子才好了一些。等缓过神来，神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

她浑然不在意的擦了擦，这时候听到身后一声嘤咛。

她连忙转过身去，“公子，你醒了。”

牧归荑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略微低沉喑哑，“茹云？”

“是我。”

“朝朝呢？”

青鸾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吐出四个字来，“公子节哀。”

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了生机，所以之前她愿意给沈今朝机会。可是如今生机不仅有了，沈今朝还牺牲了自己来成全他们，青鸾没道理不接。

心里虽然也有愧疚，可是她发誓她会替沈今朝报仇。仅此而已。

幼时的那些相伴，她也会永远记得。

牧归荑乍然听闻这个消息，一时悲恸难言，颤抖着双唇挤出两个字来，“果真……？”

似是不愿相信。

青鸾也是一脸的悲愁，点了点头，随后才想起来牧归荑看不见，“果真。”

哪怕沈今朝能从狂龙寨安然无恙的出来，可惜，刚好碰到了毒性发作的日子，在这种虚弱的时候，她根本不可能从柯陵游掌中逃脱。

柯陵游不是个蠢蛋，细查之下就会发现端倪。

青鸾日以夜继的带着牧归荑到了宣城，离京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加上又发作了两天一夜，这会儿子她也是快脱力了，很累，也顾不上打探京城的消息。

但是沈今朝确实是存了死志的，那天，她同青鸾说，“你们走了以后，就同他说，说……我死了就好，别的不用多说。”

沈今朝想让他记住自己一辈子，记住自己是为他而死的。

牧归荑神色激动，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的就要下床，“我、我要杀了他们，为朝朝偿命！”

青鸾连忙拖住他，“公子，公子，朝朝为了让你活下来，牺牲自己，难道你想让朝朝的牺牲白费吗？！”

牧归荑仍然情绪激动。

“牧府的惨案皇上一定已经知晓，皇上一定会派兵剿匪，狂龙寨会受到他们的惩罚。公子！”青鸾的语速很快，跪下来抱着牧归荑的腿，哽咽道，“公子，朝朝一定是想看到你依旧快活的活着，而不是这副模样！”

牧归荑仿佛如梦初醒，喃喃道，“对，对……不能着急，要徐徐图之……”

然后一边被青鸾扶到了床上。

他眼睛上还缠着大婚那日的红绫，他睁开眼睛透过一抹红看着面前的青鸾，眼神里很是冰冷，意味嘲弄。

在宣城的第三天，鬼医找上门来了。也不算是找上门来，只是他进城后恰好被青鸾碰到了，就出示令牌把人请到了客栈。

鬼医进门前还乐呵呵的同青鸾得意的道，“怎么样？小老儿说过一定能找到你，没骗你吧？”

“没有没有，先生高明。”青鸾忙不迭的请人进去，看了看半躺在床上的牧归荑，走过去道，“公子，这位是鬼医先生，能为你治好眼睛。”

牧归荑闻言，脑袋往鬼医这边偏了偏，却让鬼医神色古怪了起来。

鬼医过去，直接揭开了红绫，嘶了一声。

“怎么了？”青鸾立马紧张起来。

“咳。”鬼医清了清嗓子，“治眼睛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处。只是……”

青鸾立马懂了，先是安慰了牧归荑一番，让他好好接受治疗，然后就退了出去。

青鸾一出去，牧归荑就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潋滟生光，毫无瞎子的空洞无神。

“果真是你小子！”鬼医啧了一声，“你装瞎？”

牧归荑微微一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若是我不瞎，这条命恐怕早就没了，哪儿还能让我筹谋到今天？”

鬼医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然后神色凝重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回事儿？”

两人可以说是相见恨晚，交情也不是一般的浅，牧归荑也直言不讳。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一个两个的，都为了你背叛主子了？”

“指不定是什么苦肉计。”牧归荑淡淡的道，“我倒是想看看，她们还想做些什么。”

鬼医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管的事情，就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方才在路上，那小妮子拜托我为她研制一种解药，我估摸着是解她身上的毒的。我观她死气沉沉，看来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的。”

牧归荑沉吟片刻，“那就答应她吧。”

牧归荑也不是什么恩怨不分的人，虽然青鸾接近他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也正是因为她，牧府这两年来也是少了一些苍蝇，帮了他的忙也是实实在在的。

隔天京城就传开了一个消息，狂龙寨被剿了。

虽然说是被剿了，但是朝廷的兵马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原本是以为唱的空城计，进去之后才发现人是真的跑了，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泞柘山下重重把守，人还能跑了，加上也搜了山，确实是没人了，自然也就退兵了，对外说的是狂龙寨已经尽数被剿灭。

“你们自己去寻个去处，和你大哥三弟汇合吧。”沈今朝喝了口水，“自此分道扬镳。”

夜色静谧，旁边的都是狂龙寨的弟兄。

二当家烤着一只兔子，看了看她欲言又止，“你……还有去处吗？你背叛了柯陵游，他不会放过你的吧？”

沈今朝的动作一顿，然后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柯陵游的手再大，也不可能处处都遮得到，我总能找到一个容身之地。京城……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我怕是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