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还是装死,这是个问题。
侧卧在沙发上微微蜷缩的小omega浅棕『色』的睫『毛』细微地颤抖着,他脸上带着泪痕,眼睫之下似乎也闪烁着微弱的光,像是努力把自己裹起来的小刺猬,却藏不住那柔软的鼻尖。
想象中的呵斥并没有响起,师晓瓀却像上刑一样煎熬,等待审判到来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耳畔一痒,修剪干净的指尖把他柔软的碎发给撩到了耳后,师晓瓀本就怕痒,没忍住抖了一下,他自知装不下去了,只好泪汪汪地睁开眼,试图用卖惨的方式让大哥对他“从轻发落”。
“哥……”
印象中总是沉冷着的脸此时收敛起了所有的冷淡,目光温柔却又带着几分心疼,师晓瓀从没听见他大哥这般轻声细语地说话:
“起来吃饭。”
直到被师景昭带去饭厅,师晓瓀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怀疑自家大哥是不是被魂穿了,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温柔!
母亲带着师明渊回师家主宅了,其他几个哥哥也各有要忙的,家里只剩一个做饭阿姨。
林姨见师晓瓀终于肯出来了,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温着的汤和几道凉菜给端出来,钻进厨房做热菜了。
“哥,你吃午饭没呀?”师晓瓀算了算,他哥从国外飞过来起码十个小时,应该是今天上午就启程了,中午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我不吃飞机餐。”师景昭把椅子拉开,让师晓瓀坐下,“先喝汤。”
“那一起吃。”师晓瓀一溜烟就跑去厨房又拿了套碗筷,摆在了对面,随后有些小得意地邀功,“我刚跟林姨说了,多加一道炭烤牛肝。”
师景昭拍着他的脑袋无奈笑了笑,将碗筷摆到了师晓瓀旁边的座位,随后解开了西装扣子坐下。
师晓瓀眨了眨眼,低头盯着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喝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大哥和往常不太一样。
可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师晓瓀右手受了伤,还裹了纱布,动筷子肯定不方便,今天吃的又是家常菜,不仅半天没夹起来一次菜,还掉了几次筷子。
要不用叉子戳算了……
师晓瓀想着,刚打算叫林姨拿叉子,就被师景昭叫住了。
看着递到面前的菜,师晓瓀觉得耳朵有点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没必要家长喂饭吧!
“但你是伤患。”即便在餐桌上拿着筷子,师景昭也自带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场,“张嘴。”
师晓瓀只觉得这顿饭吃了自己得消化不良。
而且他都十六岁了,虽然说手上的伤口碰不得,他还有左手,还能用别的餐具吃饭。这么大的人了还被喂饭……
好羞耻。
淡淡的红晕缓缓爬上他的脸颊,漂亮的omega低垂着眼睫,没有平日里时不时没隐藏好的狡黠,乖顺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师晓瓀一心一意地认真吃饭,丝毫没发觉面前的alpha眸『色』越来越深,里面似乎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直到师景昭夹了一块胡萝卜。
挑食还特别不喜欢胡萝卜那种怪味的师晓瓀差点没跳起来。
“我吃饱了!”
“好好吃菜。”
小家伙在这种时候动作最敏捷,跟泥鳅似的溜下了饭桌,道了声谢就跑掉了。
其实他没吃太饱来着。
不过刚回房间一小会儿,林姨就端着糕点进来了。
嘿嘿,还是他哥最疼他了。
师景昭似乎只是回来陪师晓瓀吃了顿饭,甚至没多说上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林姨收拾完卫生也离开了公寓,家里再次变得空『荡』起来。
这套房是为了方便师晓瓀上学专门买的,两百多平的跃式,还有个大阳台,一层楼一户,是专供附属中学的学生购买的。
实际上,师家大宅距离附属中学也不算特别远,车程不到一个小时,但是师晓瓀为了睡美容觉,宁愿搬过来一个人住。
如今师明渊被认回,为了照顾师晓瓀,即便之后两个人在一个班念书,也暂时不会让师明渊搬过来。
师晓瓀吃完饭运动了会儿,又洗了个澡,刚涂上面膜,就看见个人终端上班长发来的家庭作业,直接把消息给删除,到时候假装没收到就好了。
他打开阅读器的听书功能,一边听下午没看完的小说,一边把自己收拾得白白净净香喷喷。
一个精致的omega,是绝对不能松懈身体护理的,虽然他护理来也不是为了给谁看,完全是因为皮肤和身体状态好,会给人带来自信和愉悦。
等他把整套护理做完,时间已经指向九点半了,正好到了睡觉的点。师晓瓀关掉阅读器,播放了一首舒缓的睡前音乐,把灯光调暗,点燃香薰刚准备睡觉,门忽然响了。
这个点会是谁?
他伸手把被子给抖开,可惜不太会做这种活,半天没把床铺好。平日里这些事都是请来的帮工做的,但是那个孩子因为家里出了事,这几天请假回了趟老家,就只能师晓瓀自己动手了。
“是什么还需要我们的小王子这么辛苦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
“卿卿哥哥!”师晓瓀又惊又喜,放下被子跑过去,一个起跳,就被来人抱着举到了半空中。
四哥从军,不仅个子长得高,手也生得大,几乎能把师晓瓀的腰握住,上中学之前师晓瓀最喜欢坐在师卿的手臂和肩膀上,几个哥哥之中他也和四哥最亲近。
原因无他,他四哥脾气最好,还什么都会,超酷的!
只是后来四哥封了军衔,回来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军队纪律森严,不可能天天往外跑,而作为师家的儿子,也不能给师家丢脸。
师卿晋升的速度很快,而其中的代价,是一次又一次提着命上最前线。
师晓瓀从没见过师卿在战场上的模样,哥哥仿佛永远都像阳光一样,温暖地照耀着他。
“哥身上都是灰,别把睡衣弄脏了。”
“换一身就好了嘛。”师晓瓀绕着师卿看了一圈,“哥哥又长高了!”
这话可把师卿给逗笑了:“哥哥今年都二十五了,怎么长个啊?”
“就是感觉高了嘛。”师晓瓀在一旁看着师卿脱去外套,洗了个手,回来把被子给他抖得又松又软,满眼期待地问道,“哥哥这次放年假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请了事假。”师卿把师晓瓀给抱到床上,随后取来『药』箱,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瓶没有任何字的『药』瓶,“回来给你送『药』。”
“我不严重的……”师晓瓀感觉有些愧疚,以师卿现在的职位,请假非常困难,而且他最近才晋升,盯着他的人可不知道有多少呢,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还专门回来一趟。
师卿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顶:“其实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不过……”
他把师晓瓀受伤的那只手给拿过去,拇指轻轻摩挲过稍微有点湿润的纱布,在小孩儿的头顶上敲了敲:“就知道你马虎。”
“我戴了防水手套的……”师晓瓀底气不足地说。
实际上,他才不可能说这上面的水是他后面做护理的时候弄湿的,他哥直a一个,理解不了脸的重要『性』!
师卿把绷带给他拆开,重新清洁过后,再给伤口上『药』,用纱布缠好,虽然师卿已经尽量放轻了力道,战场上以止血为目的的包扎手法还是勒得师晓瓀差点叫出来。
“哥轻点轻点,松一点,疼!”
“你啊,真是比花瓣还娇气点。”师卿口上损他,还是拆了纱布重新裹了一遍,这回终于勉强不勒了。
“嗯,好看!”师晓瓀伸出手,对着上面的绷带彩虹屁道。
师卿无奈笑了一声:“好了,快睡觉,都几点了。”
“睡嘛。”师晓瓀不情不愿,他看着alpha眨了眨眼睛,“哥,你今天晚上回去,还是明天回去呀?”
“明天。”
“那今天晚上住这边嘛!戚宁回去了,我一个人睡害怕。”
“你还会害怕啊。”师卿最知道这个小家伙的脾气,哪有那么胆小。他刮了一下小孩儿的鼻尖,“行,我今晚就住这边。”
“好耶!”师晓瓀举起双手,被师卿给摁回了被子里。
香薰燃烧了一会儿之后,味道也蔓延开来,里面的薰衣草精油有助眠的效果,师晓瓀趴在床头等得『迷』『迷』糊糊的,可终于把师卿给等回来了。
“就知道你还没睡。”
alpha身上带着偏冷的水汽,那若有似无的信息素的味道也被香薰的味道遮掩了下去,师晓瓀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就要往人怀里钻,结果被一双大手精准捉住,重新塞回被子里。
小omega又困又有点委屈,可怜巴巴地抓着alpha的袖角,声音小得像『奶』猫哼哼:“哥哥,一起睡嘛。”
他想,四哥最好说话,一定不会拒绝的。
然而他的两只手被师卿一把按了回去,alpha坐在床边,昏暗的灯光从他身后投来,模糊了他的表情,可那居高临下的气势让师晓瓀的脑袋更晕乎了。
“瓀瓀。”
或许是因为困的,师晓瓀并没听出来声音里不同寻常的低沉,所掩盖住的沙哑。
“只有血亲之间的信息素才不会相互影响,以后都不能找哥哥们一起睡觉了,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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