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阳道士》

诛心邪客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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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中,青纹侧躺在晋元的腿上,晋元则靠在一颗桃树下。他面上的红色已经完全退去,右半边脸色恢复俊美的模样,宠溺地看着横卧的青纹。

“人间碧落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青纹,这一片桃林都是我为你而种,你喜欢吗?”

青纹转了个身,由侧卧变为横躺,看着晋元吃吃地笑。“相公为我种的,我都喜欢。”

晋元轻轻抚摸着青纹的发丝,面含微笑:“你说你最喜欢瀑布,我便在这瀑布之后寻了这一处地方。你说你喜欢桃花,我便种了这一片花海。”

“这里真美。”

“再美丽的花朵,失去了生气也就失去了意义。没有你,这里终究只是一片冰冷的花海罢了。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你。”

青纹却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抱着晋元的身体,面上带着甜甜的微笑,似是沉沉睡了过去。

晋元依然微笑看着她,伸手缓缓抚摸着她的发梢,一下,又一下。

“相公,这发钗好看吗?”

“相公,你看这首诗写得如何?”

“相公,快换上这件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相公,我好冷,你抱抱我。”

“相公,你找的是这本书吗?”

……

“相公,你早些回来。”

“相公……我来陪你。”

青纹的眼角微动,一滴泪水滑落,滴在晋元的腿上。

“相公,我终于找到你了。”

晋元就那样抚摸着她的发梢,仿佛永恒。

他已说不出话来,因他嘴中满含鲜血。

青纹,我终于见到了你,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抚摸发梢的手慢慢停了下来,青纹眼角的泪水一滴滴滑落,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相公,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林正几人穿过山洞,站在洞外看向远处的晋元青纹,他们安详地躺在树下,如同一幅悲苦的水墨画。

青纹躺在晋元的腿上,她渐渐变得透明。

“怎么会这样?”澄心焦急地问道,“师父,快救救青纹吧!”

“没用了。”林正看着逐渐透明的青纹,面露不忍之色,“她因执念而生,现在执念消散,她也会消失,这是阻止不了的。”

“怎么会这样?”澄心双腿一软,瘫坐于地,“我们一直想要找到她的相公,原来一直是在害她吗?”澄心眼眶发红,呆呆看着地面。

往日与青纹相处的点点滴滴映入脑海,澄心只觉如鲠在喉。息念右手搭在澄心的肩膀上,轻轻拍动安慰着他。

随着青纹的消散,桃树下只剩晋元孤零零的身体。凝霜看到这一幕,飞奔向他,双腿的疼痛仿佛在此刻消失无踪一般。

她奔到晋元身前,看到他脸颊苍白,双目紧闭,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已然是一具尸体。

“不!”凝霜瘫倒在地,随即疯了一般挥拳砸向张晋元的尸体。

“说!他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她就这样一下又一下挥拳砸在晋元的尸体上,但那具尸体却无论如何不会说话,更不会告诉她任何事情。

“凝霜姑娘,他人已经死了,你何必如此?”澄心拉住她劝道。

“滚开!”凝霜一把甩开澄心,眼睛却依然盯着晋元的尸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缓缓站起身,面带怒意看了一眼澄心和林正,又复杂地看了一眼息念,转身一瘸一拐朝外走去。

“凝霜,你要去哪里?”息念关心道,她身受不轻的伤,这样离开很是危险。

“不用你管。”她冷冷答道,并未回头。

“道友,带上你的匕首。”林正说道,说完他把匕首递给澄心,澄心追上前去把匕首递给凝霜。她伸手接过,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林正看着张晋元的尸体,沉思许久,却不说话。

息念看师父表情凝重,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闭嘴,想到从此再也听不到青纹的声音,他心中亦伤心不已。

“师父,我们把他安葬了吧。虽然他作恶多端,但毕竟是青纹的相公,更对青纹一往情深。”澄心说道。

“嗯。”林正点头。

息念受伤不便,林正和澄心便在晋元的茅屋外挖了一个坑,将晋元的尸体埋在其中,青纹的尸体不在此处,他们便去屋中找了青纹的灵牌埋在了其中。随后用木板立了一块墓碑:

夫张晋元;妻许青纹;之灵位。

坟墓立好,三人立于墓前。

“张夫人,愿你和夫君早日投胎做人,再续前世姻缘。”林正说道。

“青纹……希望来世,你可以幸福。”澄心说道。

“张夫人,多谢你救命之恩。”息念说道。

做完此事,三人终于重新踏上了旅途。

“师父,不知为何,我只觉得很难过。”澄心说道,“为何这世上总有这么多的遗憾?”

林正低头,良久,才开口说道:“世事无常,不如意十之八九。但生命意义,就在于与无常之命运争夺一丝圆满的机会。”

“争夺圆满的机会……这样吗?”澄心小声思索道。

三人逐渐消失在花海尽头,花海中,两只蝴蝶从花丛中飞过,掠过一片片花瓣,自由自在。

数日后,晋元和青纹的坟墓前,一个素衣公子坐在地上。

“看来你终究找到了你的圆满,真是令我羡慕。八百多年了,我的圆满在哪里呢?”他转头打量这一片花海,露出了正脸,正是竹林中青纹遇到的白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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