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鬼冲】！”手握带着血色的碧莹，徐凌羽低头化作一道光影冲了过去，在那只惨白巨大手掌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光弧。

死亡之手不知为何一直停滞在那里，它的时间似乎被定格了，与那道白色光弧一起被死死地锁住，无法动弹。

“【太原·斩·居合】！”徐凌羽将手中的碧莹朝外一挥，一道夹杂绿色，红色与白色的三色光弧闪过，身后的死亡之手就这么一分为二，化作了虚无。

两朵碧绿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穿透了徐凌羽的身体之后，加速飞回了骨皇的眼眶之中，重新变回了两只瞳孔，只不过其发出的光芒比起之前更加暗淡了。

徐凌羽啧了一声，咬着牙向前方的地面倒了下去，但又在倒下前踏出右脚猛地稳住身体，同时左手一挥，将手中的碧莹扔了回去。

妖刀碧莹在空中旋转数周，最终落到了已经略微恢复过来的文言的手中。文言看着手中碧莹刀刃上逐渐褪去飞血色纹路，心中思绪如麻，最终还是垂下了拿着碧莹的手臂，任由碧莹的刀刃与地面摩擦。

远处的徐凌羽此时依旧没有解除血祭，他周身燃烧跳跃的血红色火焰依旧在燃烧着他那宝贵的生命力。他尽力挺起自己的腰杆，不让自己摔倒在地，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支撑下去。

就连血祭，都已经达到极限了吗？徐凌羽心中暗暗想道，看来当初真不应该这么随随便便胡来……就算是血魔法，也很难维持异能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到了自己的身前，徐凌羽强打起精神，发现来者竟然是贝姬。贝姬此时正立在自己的面前，与自己同样血红色的双瞳之中，竟然同时映射出了平静和愤怒的目光。她静静地注视着，然后把手里拿着的一团金辉色的光晕吃了下去。

“徐凌羽，我想和你达成一个协议。”贝姬开口道，“一个对我们两人都有利的协议。”

“哦，看来我也要变成血腥的棋子了——但说无妨。”

“我的异能就是血腥本源，我血液中充满了带有血腥能量的源，从血魔法的角度来说，就是不纯净的血能量。”贝姬冷冷地说道，“你只要和我进行联结血祭仪式，你我的战斗力就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极高的提升，虽然生命力也会成正比例消耗，但事到如今，我相信你我都不会介意这些的。”

“哦？果然，因为妹妹的死而动了真情了吗？以血腥为名，却没有抛弃尘世间的感情吗？”

“事到如今，全部告诉你也没关系。”贝姬依旧保持着她那冷冷的态度，说道，“我和温妮是灵族和西欧魔法师使用多种血脉，其中包括伊丽莎白一世与血腥玛丽两位女皇的血液，以及初代精灵王和龙皇，甚至是魔界殿堂魔族顶级魔族血脉的精血，凭空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

“温妮被灵族赋予了守护的能力，而我则被魔联赋予了杀戮的能力——你应该能够看出其中的关联，温妮的异能金辉守护来自精灵王裴罗尔的七星辉元素守护与魔界幽灵的虚无属性。而我的异能血腥本源，来自于赤色魔法师梅林流传下来的血魔法与魔界吸血鬼，以及血龙皇龙烛的能力。

“但我和她都是不完全的作品，虽然分别在攻防方面都有以一当千的能力，没有达到灵族与魔联预期的战争兵器的效果——他们最开始是希望得到同时拥有金辉守护与血腥本源两种极限攻防异能的战争兵器，但那个完美的战争兵器最终却分裂成了我们两个人。

“我们对于她们来说，就仅仅是用来消灭敌人的战争兵器，仅仅是兵器，连生命都不是。魔联他们也有制造生物兵器的打算，然后那些魔法师潜入始源，和那些对人类有敌意，对邪术有意向的灵族合作，用各种血液样本注魔制造出了我们，进行人体试验。”

说到这里，贝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愤怒的情绪平静下来，她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最后，八灵柱拯救了我们，但我始终没有忘记，是他们的监管不力，导致下层出现漏洞，让恶人有机可乘，那些参与的人当中，有精灵和龙族作直接领导，这就是灵族阴暗面的体现。承受了十几年的痛苦折磨，被救出来之后，我也认识到了自己和温妮的不同，她能原谅并且融入灵族，但我却始终保持着对灵族的仇恨，所以我选择了离开，并且始终铭记这份仇恨，等待未来的某日可以复仇，杀死那些放任族人恶行的八灵柱。

“我去了异染，在这个阴暗的组织里用自己的实力逐步爬到巅峰，最终获得这份足以支撑我复仇的能力……伊娜和金，八灵柱，可能就两个人是无辜的吧，如果心情好，说不定我会饶过她们。至于裴罗尔和龙烛，我们姐妹身体里的血有一部分取自他们，本来也想杀了，但却不想被人抢先了一步。于是，最先的击杀目标就确定了。

“我在异染，已经习惯了杀戮。流血和死亡能让我紧张的心放松，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是血魔法，也知道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但，我没有后悔。我始终记得当年的孤独和痛苦，被制造出来的生命没有生存的目的和意义，那么我生存的唯一目的和意义，就是杀死造物主——是仇恨支撑我走到了现在，你明白吗？”

“贝姬，你为什么要这样自己蒙蔽自己呢？”徐凌羽一直聆听着贝姬的诉说，这时突然轻声说道，“你自己也说了，这是邪术和少部分灵族做的事情，八灵柱最后还是救了你们两个，虽然是他们的过失，但毕竟他们不是主谋。你应该也知道，血魔法对使用者神智的影响，你不觉得你已经完全情绪化了吗？好好想一想，贝姬，你本来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从这个刻薄的角度来说，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没什么好抱怨的。至少你没死。”

“我的父母不是为了利用我欺压我凌辱为我才决定让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贝姬冷冷地回答道。

许久的沉默。

“贝姬，你说你没有目的和意义，但你真正缺少的，是另一个东西。”徐凌羽这样说道，尝试打开她的心结，“你在异染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东西。”

“能是什么？”

“友谊。你缺少伙伴。否则，你就不会一个人在歪路上越走越远，如果是我，我会拉你一把的。”徐凌羽真诚地说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相信你不是完全的沉浸于杀戮，你只是缺少倾诉的对象而已。你很孤独，所以你需要朋友，能够互相理解的朋友。”

“谁能理解我？我可是用血魔法的疯子。”贝姬自嘲地笑了。

“我可以，我也是用血魔法的疯子。”徐凌羽笑着，伸出左手，“仅仅是暂时的，这场战争中，我们做朋友，并肩战斗，可以互相依靠，释放压力。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贝姬愣了大概七八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许久，她开口道：“算了，反正我已经不可能赢了，也不可能被你们饶恕，怎么样都随便了，到时候你们杀了我也可以。”

“珍惜现在，不要轻视自己的生命。虽然孤独，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徐凌羽伸出了左手，“比如温妮，无论你做了什么，她都始终认为，你是她唯一的亲人，最亲的姐姐。

“没人会放弃你，贝姬，因为你不是纯粹的恶。就像你说的那样，那是你自己的正义。被血魔法侵蚀精神，我和你一样，错杀过人，做错过事。贝姬，其实你不是仅仅为了你自己而活着，所以，加油保持自己吧。你身上还有别人给予的希望。

“放下仇恨吧，贝姬，灵族并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是为了你的妹妹，放下对灵族的仇恨吧，被仇恨蒙蔽双眼，并不是什么好事。你真正应该仇恨的对象，是邪术教团，还有异染，他们才是你痛苦的源头，也是众矢之的，没有人喜欢他们。

“不要去恨，你心里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希望……”贝姬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字眼，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突然湿润了，“放下仇恨，我尽量吧……谢谢……”

贝姬走上前几步，她看着徐凌羽，那双美丽动人的血红色大眼睛盯着徐凌羽的瞳孔，突然发现这个人说的竟然还有那么些道理，顿时心中有莫名其妙的心动。

“还是先着手眼前的事情吧，跟你扯了莫名其妙的一大堆，都快忘了我本来应该做的事情。”贝姬刻意伸出自己沾血的左手，轻轻拍了一下徐凌羽的左手，轻轻说道，“赶紧开始吧，我需要血祭给我力量，我心中的悲愤快要压制不住了。”

“女孩子的话，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可以把肩膀借你一下哦！”徐凌羽突然变得感性起来，这样说道。

“……整个人借我。”贝姬小声地说道。

“嗯。”徐凌羽轻声说道，“想哭就哭吧，别一直忍着。”

于是贝姬抱住了徐凌羽，完全地释放出来，没有声音，却有泪水不停地流淌。

她简短地回忆了自己痛苦的童年，哭了出来，释放完所有的压抑之后，也就淡然地接受了，她把所有的痛苦减轻重量，藏好，封印起来。大概哭了三四分钟，贝姬停了下来，不再流泪，却依旧抱着徐凌羽。

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宣泄完感情的贝姬，只是在享受平静的美好。

“好了吗？怎么一直抱着我？不会喜欢上我了吧？”徐凌羽笑着调侃道。

“你这个笨蛋！谁，谁喜欢你！”贝姬一下松开，退后，她赶紧深吸一口气，装出之前高冷病娇的样子，说出些中二的话，但却始终无法止住再次流出泪水，“吾，吾名为血腥！签订契约吧！汝等不过是血腥的棋子罢了！”

徐凌羽笑着伸出了左手，一个巨大的血色法阵出现在两人的脚下：“也只有疯子，能够理解疯子了。贝姬，我懂你，我们都是疯子，不再是以前那个头脑清醒的自己。”

“凌羽，事先说明，这只是暂时的妥协，我并没有被你感化，也没有喜欢你！”贝姬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知道，其实并不是这样，“我还是那个我，嗜杀成性的血腥贝姬！是你们不可饶恕的死敌！”

“嗯。到时候再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