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些凝固。

“你是什么人？”唐梦尘长出一口气，尝试着冷静下来，问道。

“普通人类。”

“名字，年龄，籍贯，以及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唐梦尘一气问道。

“徐凌羽……年龄，姑且算十七……籍贯，和你一样。”说到最后，他再次表现出了一丝犹豫，但瞬间又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然后回答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该不会是从天庭被贬下来的吧？”唐梦尘歪着脑袋，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鬼知道你一个人在这街心公园睡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然我真的真的就报警了。”

“你应该也知道的，你姓唐，我姓徐。我们与他人不同，比如头发的颜色。”徐凌羽顿了一下，然后盯着唐梦尘那橙色的秀丽长发，后者顿时有种被这目光扼住了咽喉的错觉，“我们都是氏族的人。”

“氏族？”唐梦尘像是被一拳重击，倒在了床上。她回忆起了那些早就已经忘却的东西，“你是徐氏？”

“嗯，最后一人。”

空气有些凝固，长久的沉默。

“我没有义务救你，也没有义务留你下来，今天晚上就算了，明天能请你离开吗？”唐梦尘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行。而且，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没其他地方可去，所以，暂时先拜托你了。”徐凌羽只能这么说道。

“……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这是唐梦尘最想知道的。

“天上也有个世界，我可能不太适应那里吧，被赶出来了。”徐凌羽挥舞着自己的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天上还有个世界？”唐梦尘隐约猜测到，徐凌羽说的不是外太空或者别的什么遵循科学的东西，“谁把你赶下来？你所谓天上世界，那里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吗？”

“萨图恩。”徐凌羽似乎是不太想提起这个名字，“还有琅，你们可能更多称呼他为阿波罗。”

“萨图恩？古希腊神话中宙斯的父亲，天空神乌拉诺斯和大地母神盖亚的儿子，第二代神王克罗诺斯？他的罗马名是萨图恩……”唐梦尘下意识地问道，“时刻之神？”

“大概是。”徐凌羽点了点头，“按这个传说。”

“阿波罗是太阳神的名字，琅则是埃及的太阳神，更多人称呼他为拉。”

“对。你有了解真是太好了。”

“你的意思是，天上世界，是神界？”

“嗯。”徐凌羽点了点头。

空气有些凝固。

“唐梦尘，我知道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你解释清楚，也不可能说服你相信我。所以，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你愿意跟我一直走下去吗？”徐凌羽突然开口道。

唐梦尘愣住了，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所以没有回答。虽然对所谓氏族有些了解，但也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徐凌羽，就完全不普通了，包括他的还没有完全展开的奇幻故事。

童年的事，真的记不清楚了，除了那些苦涩的回忆。

“还记得之前那道绿色的光吗？”徐凌羽提了提自己胸前那吊坠，说道，“为什么只对你有反应，产生绿色的光芒，这足以说明你是命中注定之人。”

我是天选之人，越来越扯淡了。唐梦尘在心中这样想道。但是那不同寻常的绿光的确很奇异，这石头一样的晶体真有可能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么，你愿意成我所希望之希望吗？你愿意成为光芒，成为希望的象征吗？”

希望的，象征？

“你先等等，这么突然，我为什么就要成为什么希望？就因为我没有放着你不管？你就要拉着我去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没见证到什么宏伟的奇迹，你就想用命运一类模棱两可的话蒙骗我吗？”唐梦尘忍不住问道，“太中二了吧！”

“我会对你负责。”徐凌羽郑重地说道，“我承认这存在危险，但我会尽全力保护你。根本上来说，也是因为这生命的光芒选中了你，如果不是它，我也不愿意这么做。你跟着我，其实不仅对我有益，也对你有益。身为氏族，你却这样在表面世界生活，想必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关于表面世界以下暗流涌动的真相吧？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你父母对你隐瞒的真相？”

空气有些凝固。

“你说的事情比听起来更加危险。你说你需要我，如果会把我卷入的话，那么，如你所说，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唐梦尘很惊讶，徐凌羽仅仅是和自己聊了几句就猜出了那么多，还准确踩了自己的雷，并且看上去不是无的放矢，她最终还是败给了好奇心，沉吟道，“我就看看，看完之后就退出，明白吗？”

“好。我负责。”徐凌羽看着这姑娘，知道她其实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分怎样沉重的承诺，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又承担起了一份怎样的责任。

“那么跟我简单解释一下吧，不要尝试用一个绿色的LED灯说服我相信希腊神话和埃及神话里的神明是真实存在的。”

“有这么一种传说，认为神都是人造的，源于人的观念，所以与神话契合。原本那些天上世界的奇妙存在，只是因为他们的能力超出人类想象，无法理解，所以才会被命名为‘神’。他们的本质是伪神，只是因为神位掌管的能力和神话中诸神相符，所以被这么称呼，他们自己也接受了。”徐凌羽解释道，“顺带一提，萨图恩的神位是天空神，而神话中的萨图恩则不是。天界的萨图恩的本来叫乌拉诺斯，但后来他发现在人间的神话中，乌拉诺斯的结局有点惨不忍睹，于是改成了萨图恩。他是神界的主宰，也就是所谓至高神，神位本质是天界神或称天空神。”

“这么说，你顶撞神界的最高统治者，被放逐了？”老实说，唐梦尘还是觉得徐凌羽在胡诌，“既然你也是从那里下来的，这么说你也是神？”

“伪神，是伪神。”徐凌羽强调说道，“因为我不是神族，所以才显得格格不入，总有一天我会回去证明自己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原本是人类？”唐梦尘突然发现徐凌羽的确长得人模人样，“这么说，人类可以成神？”

“伪神，前缀很重要。”徐凌羽再次强调道，“你觉得一个实际存在的生命，可以称作信仰吗？”

“我觉得不行，至少有罪性和惰性的人类不可以。”唐梦尘摇了摇头。

“是呀，但是历史上很多伟人给予他人信的力量，也可以称为信仰不是吗？到底什么才能称为信仰？我一直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这应该是人类面对伪神展开故事的主题。”

唐梦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异能力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真的存在吗？”

“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没事，很能说明问题了吧？”徐凌羽苦笑道，“人类成为伪神，也只是因为超越了常理的范围而已。”

“欸，话不能这么说，还是那句话，我要是就把你晾在那里，鬼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唐梦尘反驳道，“你可是昏迷了，就这么躺在那里就算不出事，也会造成麻烦的。”

“你只是因为没有见证过什么，才会不相信，如此抵触吧？放心，你以后会有机会见到的，毕竟以后肯定会有一大堆麻烦找上门来的。”

徐凌羽说这话的时候相当自信，让唐梦尘颇为无语。

“难道神界的那些神氏还对你纠缠不放？不是呐，你都说是神了，就算是伪神，那找上门来也肯定不是现在的你能够解决的吧？”唐梦尘下意识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在宣传人神平等。”

“……你就不怕惹麻烦？”

“的确会很麻烦，但我上次下来的时候也做了基础工作。我有一个自己创立的组织，可以作为坚实的后盾支持我。”

“那你还赖在我这里？有地方可以回去就赶紧回去呀！”在唐梦尘看来，自己就是捡了一个骗子加瘟神，恨不得尽快把徐凌羽赶走。

“但我还需要你，必然没有办法和上面的敌人对等作战。我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

“我？”按照目前的剧情发展，唐梦尘能够想到最扯淡，就是徐凌羽要把自己也拉去加入那个什么组织去对抗所谓神氏了。

“你是希望的象征。希望会从零开始，迈向无限。”徐凌羽又开始说些高深莫测的话了，老实说，像一个神棍。

“……我还是不懂你到底想干嘛。”

“慢慢来，现在的疑问先放着，不急，以后你慢慢地就知道了。现在，先得让局势稳定下来。”

“那个，虽然我大概已经猜到一点了，但我还是要问一下。听你的话来分析，神氏和我们人类似乎是处于两个对立面，你们之间的矛盾似乎已经不可调节了。你最终的计划该不会是……”

“弑神。这是从神下解放人类的唯一方法。”

深夜，黑暗之中。

黑衣少年和中年男子对立而望。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嗯。现在的我，还远远不够……我想要获得战斗的能力。所以，我需要更深入，表面之下的世界。”

“所以，你确定要加入我们吗？”中年男子戴着兜帽，在阴影之中无法看清他的面庞，但是凭借声音可以依稀辨认出，这大概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嗯，我有自己的打算。”少年凝视着黑暗，意味深长地说道。

“蓝蜂仅仅是一个情报组织，但任务的危险性不比其他组织低。”

“我知道，我自愿加入。”

“你仅仅是一个孩子，而这样对于你来说太极端了。”

“这里不就是‘极端’吗？”

“呵呵，说得好。那么，既然你想变强，想要战斗，我有一种让你变得‘极端’的方法，但是需要你付出一定的代价，生命的代价，你愿意吗？”

“我愿意。”少年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