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上灰蒙蒙的，脏橘色的晚霞模糊不清。

集中所里，质绪和张柳依偎在一起看那些高楼林立，连鸟都很少飞过，这是一天当中难得逸闲的时间。

“叭叭——”一辆加长的商务车停在了集中所门口，从上面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打着讲究的领带，还有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看起来像医生的男人。

领带男人举起来扩音器：“我们是三城研究所的，来寻找志愿者，凡是愿意跟我们走的，我们将提供食物和住所，只限年龄15岁以下。”

于是立刻有人愤愤不平：“凭什么那些毛孩子一没有体力二没有能力，他们能干什么！为什么不找我们”

领带男人只看了他一眼，那人的声音便小了下去，缩了缩脖子。

尽管他们还想索要更多，但也不愿失去现在的条件，于是缩着头趴着当一群安静的小乌龟。

领带男人转头对白大褂说：“林教授，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合适的样本，挑完我们去下一个集中所。”

林教授白的反光的白大褂和这里的脏乱差形成鲜明的对比，研究者走到哪里，人们的目光就追到哪里。

研究者挑挑拣拣，选了十几个孩子，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一个黄色头发的半大男孩子站了起来：“能不能也带我走？”

质绪回头看，是那个叫面包的小孩，她心想，也许面包是不想再挨饿了吧。

“我跟她们是一起的。”面包指了指研究者后面的质绪和张柳。

张柳皱了皱眉头，立刻开口否认：“我们不认识。”

质绪抬头问张柳：“他不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

张柳迅速的捂住质绪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研究者看了看质绪和张柳，又看看面包，说：“一起走吧。”

面包赶紧往前两步跟上队伍，张柳却是根本不想靠近他，拉着质绪绕过几个人到前面去了。

路过领带男人的时候，质绪停了下来，抬头问他：“那里有酸奶可以喝吗”

领带男人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突然哄堂大笑，空气瞬间欢快了起来，领带男人笑着说：“当然可以，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只有十岁的质绪点点头，心想那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她无数次看到高架桥上有包装袋扔下来，她偷偷挤出来一点，用手指沾着尝了尝，是香香甜甜的，她捡回去问张柳这是什么。

“是酸奶，很好喝的。”张柳说道。

酸奶从此在质绪心里埋下了小小的种子。

……

商务车停在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建筑物前面——一家破烂的便利店，看起来很有年岁，木板门嘎吱响，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领带男人带着他们穿过货架，推开了最后面一个不起眼的木门，木门后面是黑黢黢的楼梯，好像通往地狱深处一样。

领带男人按开了墙边一个开关，昏暗的灯亮了起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像雪花一样，质绪心想。

楼梯走到头，是一个储藏室，领带男人有规律的在墙上敲了几下，脚下就突然出现一道缝，向两边裂开后是没有几级的台阶，尽头是电梯。

进到电梯里面，一切风格都变了，再也没有老旧的灰尘，都是焕然一新的超前科技。

电梯不断下降。

-5，-10，-15，电梯停在了-20层。

bzr研究所，出了电梯，门上方的小屏幕上写着这样几个字，质绪看了一眼，看不太懂。

但是里面很大，墙壁都是白色的。

这是个地下的大房子，质绪心想，居然还有比她之前住的房子更往下的房子。

质绪一只手紧紧攥住张柳的手，一边打量这里。

白大褂的研究者突然开口说话：“你们可以叫我林老师，一会都去洗澡换个衣服。”

质绪看着自己磨损厉害沾满灰尘的鞋子，以及里面看不到的漏脚趾的袜子，嗯，的确和这白白的房子格格不入。

洗澡是一个人一个方形的水池，水池里面有自动放好的热水，质绪泡了进去舒服的眯起眼睛。

从天花板上伸下来一只爪子，夹着刷子，又陆陆续续伸下来好几个爪子，有的拿的沐浴皂，有的拿着毛巾，把每一个小孩子从头到脚都好好的刷了一遍。

质绪被拎起来擦的时候，看到周围的孩子都被拎起来了，像极了肉铺里挂在钩子上的猪肉。

洗完澡质绪换上研究者准备好的衣服，全都是一样的款式，白白的连体裤，只是胸前的一串数字不一样，质绪的数字是04664。

林老师说，可以和自己的好朋友住一起，一间房子可以住两个人。

质绪跑去拉了拉张柳的手：“以前我们俩就睡一个铺，现在能不能还睡一起”

张柳点了点头，质绪看到她的数字是04658。

房间干净整齐的摆着两张一样床，除此之外还有两套一模一样的洗漱的用品，再没有别的了。

质绪扑到床上，开心的上下翻腾：“姐，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受冻了！这里好大，好暖和，好漂亮。”

张柳却不像质绪那么开心，从上了商务车开始，她的愁眉就没舒展开过，她想抽支烟，但是身上干干净净，什么物件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起床铃响起，所有小孩都去大厅集合，每个人分发了一套餐具，一条毛巾，还有一套备用换洗的连体服。

早饭有菜有肉，还有紫菜蛋花汤，质绪兴奋的舀了好大一碗。

“你吃的完吗拿那么多。”张柳轻轻的训斥她。

“吃的完，这么好吃我可以全吃完！”质绪对饭量根本没有概念，人饿就会眼大，恨不得吃三大盘。

后来果然就剩饭了，但林老师也没训斥质绪，只是温和的说下次少拿点，可以多拿几次。

之后的日子过的很惬意，每天按时去饭厅打饭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子，自己的碗筷，自己的毛巾。

研究所还有娱乐室，可以看到很多书和碟片。闲暇的时候质绪就会拉着张柳去看电影，张柳的愁绪好像变淡了，也不经常皱眉头，偶尔看到有趣的也会笑。

质绪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了，也喝到了梦寐以求的酸奶，只是周围的人好像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