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地处偏远的京城电影学院不在城里,而是位于昌平沙河的朱辛庄。
朱辛庄此时还是农村,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因此,学院的学生把去商场买东西的行动称为“进城”。
与大家见过面以后,文飞阳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上课了。
他知道自己将来不会去做演员,所以,在进修班里就不争不抢,一直默默地低调存在着,根本没有想过去出什么风头。
眼下在京城电影学院学习的人,除去文飞阳他们进修班的以外,还有78级表演系、导演系、美术系、摄影系的学生。
在他们这些人的认识里,进修班的人像是一群土包子,打心眼里就根本看不起,因此,平日里遇见的时候是明里暗里欺负人。
由于晓新当初交代,文飞阳来进修班学习,并不是百分百地脱产,所以,他就像是一辆公交车隔三差五的两头跑。
《词刊》编辑部的事,音乐中心的事,再加上进修班的学习,文飞阳忙的是不可开交。
1980年10月12日,当下课的钟声响起后,文飞阳收拾好东西就走出了教室。
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他小声地骂了一句:鬼天气。
“飞阳,今天中午回不去了吧?”
文飞阳回头一看是同学李成濡。
“是啊!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现在却下起了雨。”
“要不就在这里吃过中午饭再回城里吧?”
李成濡在旁边劝解文飞阳。
“老天爷下雨留人,好,今天中午就去食堂吃饭,一个多星期了,我还没有去过学校的食堂,我请你吃红烧肉。”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文飞阳在学习的间隙,听大家说食堂的红烧肉非常不错。
“飞阳,等一会儿咱们再去,这个时候去的有些太早了。”
李成濡这样说实在是令文飞阳大感意外。
“为什么?吃饭不是越早越好吗?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文飞阳是疑惑不解。
“飞阳,你看看同学们都没有出来,不如咱们再等一等大家吧?”
李成濡的理由似乎是无可挑剔,学校里许多事情,都喜欢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结伴而行。
“下课了,吃饭的赶紧走了。”
文飞阳在教室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可是,他发现大家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是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们不饿吗?”
文飞阳再次发问后,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他们是怎么了?”
文飞阳问你了身边的李成濡一句。
“飞阳,你听我说……”
李成濡在他的耳朵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以后,文飞阳的怒火不由得就冲天而起。
“这他妈的也太欺负人了吧?成濡,你去问一问大家,今天想不想出来这口恶气,如果有愿意的人就马上跟我走!”
文飞阳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78级导演系的几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进修班的人是杂牌军,没有资格在他们前面排队打饭。
看见李成濡无功而返,文飞阳急了,他返回教室里,用大嗓门吼了起来。
“难道说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逃避吗?他们不就是几个自我优越感好的纨绔子弟吗?今天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咱们这些人不是软柿子,有种的就马上走?”
“我文飞阳要是今天,不能够给大家出这一口恶气,每个人给你们发1块钱的精神损失费?”
“走,我们一起去。”
“走,就是,不能让飞阳一个人去,大家一起去。”
……
在文飞阳的鼓动、刺激下,张关北、李前、李成濡、赵宝钢、李勤勤、朱林等人,一个个都开始嚷嚷起来了。
当文飞阳与大家一起来到餐厅门口时,他看见导演系的那几个人,也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了。
文飞阳根本就没有看他们,直接就朝打饭的窗口走了过去。
“嗨、嗨、嗨,你是哪个班的,懂不懂规矩?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你没看见我们还没打饭吗?”
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推了自己一下,文飞阳就回过头来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要是再动我一下,别怪我不客气,你是哪个班的?你叫什么名字?”
文飞阳指着对方说道。
“吆呵,年纪不大你倒是口气不小,来、来、来,你听好了,我是78级导演系的陈开戈,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陈开戈根本就想不到,文飞阳今天就是故意来羞辱他的。
“我是进修班的,叫文飞阳。”
“你就是进修班的那个文飞阳,嘿嘿,早就听说你了,想不到今天在这里遇见了,真是可惜了,原来也是个杂牌军。”
陈开戈一脸洋洋自得的嘲笑之色。
“英雄不问出处,你神气什么?你也不就是多吃了几年饭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
文飞阳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哈哈哈,我觉得进修班的都是一群废物,也就是你还算个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是有点意思,怎么,不服气?”
陈开戈心里面是万分高兴,他知道文飞阳的会写歌的事情,所以,打算利用这个机会狠狠地踩一踩文飞阳。
“哼,你有什么能耐?你不是导演系的吗?有种的话咱们就来个现场表演,让我看看你这几年学了什么东西?”
文飞阳的话彻底的将陈开戈逼到了死角。
“哈哈哈,好,我就让知道、知道什么是导演系的,你说,这么个比法?”
陈开戈不知道他自己已经上钩了。
文飞阳在来餐厅的路上,就已经考虑好了这个问题,他打算用朱世茂、陈培时两个人,九十年代的小品《主角与配角》来羞辱陈开戈。
文飞阳把这个小品的大意说了一下,陈开戈也觉得非常有意思就同意了。
餐厅里面的学生都不去打饭了,围成了一个圈子想看看今天谁会笑到最后,就连食堂的厨师也从里面出来看热闹来了。
文飞阳没有把《主角与配角》原来的台词告诉陈开戈,而是向他说明具体的台词,在表演的过程中双方自由发挥。
“来!我要让大家看看,杂牌军是怎么样将演戏变成笑话的。”
陈开戈没有把文飞阳放在眼里。
“嘿嘿,我今天也让同学们看看,导演系的人是不是浪费粮食的。”
文飞阳寸步不让地回怼。
在选择角色时,反面人物这个角色被文飞阳拿走了,陈开戈暗自庆幸对方给自己剩下了正面人物。
“我知道了,你这个叛徒!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陈开戈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革命啊!”
……
当文飞阳说出台词的时候,旁边的那些学生一下子就哄堂大笑起来了。
陈开戈看见大家笑场,马上就甩手不演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丢人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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