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古有来之,地有四游,天作八方。
地常动不止,譬如人在舟而坐,舟行而人不觉,经总而言之,汹汹海域,言称四海。
另有东方少阳,日月所出,山谷清。西方少阴,日月所入,其土窈冥。
南方太阳,土下水浅。北方太阴,土平广深。
中央四析,风雨交,山谷峻,其人端正。
而此方天地恰做广袤无垠,四海八荒,七戎六蛮,九夷八狄。
却是说魏武挥鞭,定鼎中原,据蛮夷敌酋于外,统御四海,总理八方,而最后也是武帝凭借他那一对蟠龙金锏打下军州八百余。
多言陈魏地理广大,四海八方。遐远别域,略以难详。侯王设险,守固保疆。远遮川塞,近备城堭。
司察奸非,禁御不良。勿恃危阨,恣其淫荒。无德则败,有德则昌。进用忠直,社稷永康。教民以孝,舜化以彰。
时至今日却是有八世叔望,承乾之子,袭位父职,年号庆元,八世者承祧宗庙尤二百四十六载。
时庆历四年春,金陵邑城,城东烟波巷。
自古者多言金陵距荆楚龙气,黄旗紫盖,形胜山川,苍龙连蜷于左,白虎猛踞于右。
荆楚近海,自也有些习俗别于西北,而古往今来者,南越巢居,北朔穴居,善避寒暑,自也是这个道理。
东南之人食水产,西北之人食陆畜。食水产者,龟蛤螺蚌以为珍味,不觉其腥臊也;食陆畜者,狸兔鼠雀以为珍味,不觉其膻也。
闲言过处,却也不知怎的,今番这烟波巷的一隅里竟少有的安闲了许多,瞧着就好像几十步开外的嘈杂喧嚣自动被隔绝在了外头。
而过往的走卒贩夫路径此间的时候,也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就仿似不觉间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们路径此地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到什么人一般。
只不过时间久了,人们自然而然的也就注意到了一直静坐在素车上头的那个执笔丹青客。
尤其是路过此间的一些个自诩文采风流的书生士子,冷不丁瞥见此人恣意挥毫处,全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其实如果说这金陵之地早春时节什么最为吸引人,那自然都要首推东城外紫金山的梅林,于此不少人甚至都直感叹一句“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而这烟波巷恰好也是唯一一处能够远望紫金山的地方,只不过远处的那一抹丽色跟绵延的山势这个时候却尽数跃然到了那副意境山水上头。
素车,丹青客,秃笔残墨,龟纹画卷,喔…还有那个一直站在其人身后不动如山的披甲士。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组合,却是直接在这一隅里头拉住了不少人的眼光,是见那些个书生打扮的家伙不时扯着手中折扇猛摇那么几下,便自品评一番以后,就好像全都一下化身成了鉴赏的名家。
许是这些人的啧啧称赞之声闹的有些过火,直惹得本来不发一言的那披甲士冲着这些人抛出个满是怒意的眼神来。
就是这冷然一撇,这些故作风雅的书生手中的折扇全是忍不住一僵,就好像这天地间刚迸发的一点暖意融融一下子消散在了那里。
只不过在那披甲士眼里而言,大概也只会觉得这些文弱书生脑子大概都秀逗了吧,就说现在刚刚初春时节,有些地方的积雪甚至还没全都化了,这些个家伙一个个换了长衫也就算了,老是呼扇那折扇到底烧包个什么劲儿呐!
臭毛病给惯得!
而也是直到现在,这些人才好像真的明白些什么,按以魏法正四品堂上而从四品堂下,堂上者赐甲士数名,而堂下者则为之禁,有法曰私蓄甲士者,全以谋反论处。
只不过一些品级不够的官宦人家虽然不被允许豢养甲士,可并不代表不能养些家丁庄客之类的,甚至于帮闲教师这些人也不会少。
说大魏诸通议大夫,给事中,中书舍人,太常卿,宗正卿,秘书监,诸卫大将军,殿前副都指挥使,承宣使,开国伯,上轻车都尉,为正四品。
诸太中大夫,保和殿、龙图、天章、宝文、显谟、徽猷、敷文阁侍制,左、右谏议大夫,权六曹侍郎,七寺卿,国子祭酒,少府、将作监,诸卫将军、轻车都尉,为从四品。
只不过单就眼前之事而言,那挥毫泼墨之人既然瞧着年纪又不大的样子,想着肯定就是家里头有些背景喽。
一下子,某些人眼里的味道就有些变了,似乎……那什么劳什子破画也没啥了不起的吧,怎么看怎么觉得一股铜臭味儿。
不过想想也是,世事如常大都是这个样子,当你给旁人带上一些标签之后,不知不觉你就会开始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了。
只不过抛开大部分人而言,总有人会有别于常人,而场中不知什么时候却是也来了两个气度不俗的人物,作一老一少,全是不为外物所动,依旧静静的看着那少年丹青客的落笔处。
呼……
只是见其人最后一笔轻落而下的时候,众人也不晓得到底是错觉还是怎么,似乎这平地上竟不自觉的掀起了些风浪。
看过去的时候,画板上的那意境山水画卷竟然就是一荡,其上的那山山水水跟梅林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好好好,都说落笔惊风雨,虽然那只是传说中的境界,而今番里也只是小小的那么惊了一下,甚至于还不敢确定到底是哪飘来的一忽悠,可众人还是愿意去相信些什么。
于是乎,这些个附庸风雅的家伙这就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只不过看样子他们好像并没有被其人看在眼里。
反是见其人收了侧颜以后,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众人落在了外头的那一老一少身上,紧着见他就是欠身一个儒礼送了过去。
啊,是大宗师来了…
不晓得老大人是何时来的,一定是方才入迷了,实在是失礼失礼!
只是见一片问讯赔罪当中,这位长者也是含笑排众而出,亦步亦趋间背若苍松,步下走动的时候也毫不逾矩,不多不少每次都是一样的距离,就好像走动之间也蕴着什么至理。
由此总总,自也不难看出些什么,陈魏文治武功,可能称的上一声大宗师的无不是儒林里头的大有名望之士。
而勿论是在野的宿儒还是当朝致远堂里头的儒者,即便是传说当中那些真正修行有成之辈也要尊称他们一声大儒。
这些大儒体内精纯的浩然正气使得他们根本无惧外邪,哪怕他们从不刻意修练,那些世俗之气也不可能浸染他们分毫。
这些大儒一个个满腹经论,虽然在那些修行之辈眼中修为浅薄,甚至那些老迈之人面相已经呈现出天人五衰寿元将近之相。
可他们大都道心稳固,出口之语便有为圣人立言之威,所以往往由他们来为真正的读书人种下浩然之气的心种是最合适不过了。
沈子瑜学识虽然很杂,也几乎遍及百家,儒家学问他也算是专研甚深,可他的书画之道并非全以此为业,所以严格算来也非是儒学正宗。
至于说沈子瑜其人到底是谁,这个时候却也只是见得一直端坐素车上头的那如玉少年郎含笑开口道了句:“不良人沈子瑜好以一点颜色,对长者实在多有怠慢,这里也只能尽以半礼,还望长者勿要怪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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