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了自己不使用火油之后,张郃没有任何停顿,跳起来一下子向垛口冲了过去,同时口中还在呼喊。
“挡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站稳脚跟!”
张郃刚刚到达城墙垛口,一个荆州军正好探出头来,张郃毫不犹豫,挥刀便砍向了那颗刚刚探出的脑袋。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瞬间落下,然后荆州军那一具无头死尸,从云梯上直直坠落。
人虽死,尸体虽然坠落,但喷溅出来的鲜血,还是洒在张郃的脸上。
张郃也顾不得擦拭,刚上前,就见一支长矛突然从垛口外刺了进来。
张郃连忙闪身躲开,就见一名荆州军卒,已攀着垛口,纵身跃上城头。
在远处观望的纪灵心中再次升腾起了喜悦,他随即放声大笑。
“又登城了!我看这一次你们怎么挡!我就不信……”
纪灵的话还没说完,一具已经彻底绵软的尸体,便从城上飞下来!
对于这一个,直接被张郃砍死的士卒而已,他是不幸,但又是极为幸运的,因为从六丈的地方落下,如果摔落在地面上,如果是头先着地,那绝对会是,脑浆迸裂,死无全尸。
然而此时此刻,经历了三个多时辰的激战之后,广成关之下十几步之内,已经铺满了至少一层的尸体,而一具尸体很快就成为了下面这些的一员。
不过,有一个登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面对已经多处登城的荆州军,张郃毫不犹豫地下令。
“梅山,你立刻去传令,命令第三批换防的士卒做好准备,随时准备登城作战!”
刚刚走了两步,张郃又继续说道。
“张权指挥弓弩手,继续放箭!”
张郃大声喊道,旋即带着两名跟随了他多年的亲卫,沿着城头走道,一路飞奔。
张郃不知道其他四个人会如何指挥,但是张郃相信无论是窦旭还是班柱,抑或是其他两人,都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
张郃带着两名亲卫,几乎是以冲锋的姿态向前狂奔,完全把自己当做的救火队友,手中大刀一次次凶狠劈斩,将试图拦截他的荆州军,砍翻在血泊之中。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城下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架云梯折断,十数个荆州军从云梯上摔落下去……
“他们不行了,给我杀!”
突如其来的变故,张郃自然不会放弃,张郃连忙呼喊,广成关上的幽州军士卒,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局部的反冲锋,几乎在一瞬间就将已经冲上广成关的敌军肃清,然而很快蜂拥而至的袁术-刘表联军士卒再次登上城关。
然而,关键时刻,幽州军第三支换防的一千五百名士卒,再次登上了城头,袁术-刘表联军的士卒再次被以尸体的形态扔下了城墙。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袁术-刘表联军冲上城头,旋即又被张郃带人将他们驱赶下去;再冲上来,再赶下去。
就这样双方反复拉锯,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太阳已经从天空中的最高处开始逐渐西沉。
在反复的拉锯之中,城墙之上,幽州军的士卒越来越少,再一次不满八百人,袁术-刘表联军不仅仅连续登上了城墙,而且似乎已经在城墙之上站住了脚跟。
“哈哈,幽州军,这一次恐怕要死绝了,这一次一定要……”
就在纪灵再次放声大笑的时候,张郃再次派出了第四波士卒。
当袁术-刘表联军再一次被赶下城的时候,纪灵放肆的笑声戛然而止。
被从城头山打下来的是荆州一,所以如果再要进攻,那么此时此刻需要集结的就应当是淮南军了。
说实话,如果在此时放弃进攻,纪灵是不甘心的,连续不断,超过五个时辰的战斗,绝对已经将幽州军的体力和战斗意志消磨殆尽了,他感觉只要再来一次,广成关就将易手。
然而,作为攻城一方,伤亡和损失远远比守城的幽州军伤亡要高数倍的袁术-刘表联军,士起和斗志则真的已经被消磨殆尽,如果纪灵今天敢再让他们进攻,阵前哗变,将绝对不是什么笑谈。
荆州军又一次被打了下来,而又轮到已经集结完毕的三千淮南军进攻,正当纪灵举棋不定准备下令的时候,忍了整整一天的邓济终于开口了。
“纪灵将军,今天就到这里吧!”
“到这里,不,绝不,只要再进攻一次,只要再进攻一次,广成关必然拿下!”
“纪灵将军,敌军已经濒临崩溃,可是我军也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十轮进攻,超过两万人战死,再打下去,恐怕不及攻城,我军的将士就要先哗变了!”
话说到了这里,纪灵也不再坚持,“那依邓济将军的意思是?”
“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看了一眼城墙已经出现多处残破的广成关,以及城关之上那硕大的将旗,纪灵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张郃,那就容你在多活一天!”
随后,纪灵对邓济点头示意,“那就依邓济将军的意思,容广成关上的敌军再苟延残喘一日,明日破关,所有敌军定然一个不留!”
听到纪灵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说出的一个不留,邓济直接就一个激灵,看了一眼被暴戾之气所淹没的纪灵,邓济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随着收兵的命令下达,已经隆隆地响了接近5个时辰的鼓声停下了,同时一阵铜锣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铜锣的声音,无论是关内关外,关上关下,无论是幽州军,抑或是荆州军和淮南军,几乎所有的士卒都松了一口气。
袁术—刘表联军,收兵了!
这标志着,从天亮就开始持续的拉锯战,整整的持续了5个多时辰的广成关攻防战,暂时告一段落。
听到铜锣的声音,在确定敌军真的撤退之后,从体力到精力都已经几乎耗尽的张郃,噗通一屁股坐在血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天量开始,整整五个时辰惨烈无比的战斗,对于张郃而言,无异于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
面对超过十倍于自己的绝对优势,面对时刻被攻破的局面,张郃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他必须要集中精神,不敢有半分松懈。
可是哪怕是铁打的人,在无尽的搏杀中依旧会感到疲惫,更何况只是血肉之躯的张郃呢!
张郃坐在了血泊之中,但是城头上,响起了一阵欢呼雀跃之声。
这欢呼雀跃的声音,伴随着广成关之下,一声声惨叫和哀嚎,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是过了至少一刻钟的时间,张郃终于恢复了些许的体力和精力。
重新掌握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之后,张郃从血水里站起来,重又走到城墙后,扶着垛口,举目向淮南局和荆州军的阵营看去。
不知不觉,残阳如血……
城关之上,欢腾雀跃,然而广成关城外,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侥幸幸存下来的袁术—刘表联军的士卒,正小心翼翼地向各自的大营而去。
而从张郃的角度放眼望去,整个广成关下,已经被密密麻麻,累积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尸体,覆盖的满满当当。
面对广成关下,堆积的至少两万具尸体,无论是张郃还是纪灵、邓济,都极为的发愁。
此时已经临近盛夏,如果不及时处理,瘟疫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依照规矩,鸣金之后,双方会收拢死尸。而在清理战场,收拢尸体的时候,一般是不允许发动攻击。
当然了,张郃既没有能力收拢尸体,也没有能力,动攻击!
张郃和幽州军没办法处理,但是不代表就其他人也会放任这些伤兵、以及尸体的存留。
而纪灵和邓济呢,他们就是不想处理也必须要处理,否则就算没有瘟疫,那累积的颇多的尸体也已经成为了他们进攻时候的一个最大阻碍之一。
独自一人站立在垛口旁边,看着关外,从敌营之中走出的,没有携带兵器,的敌军士卒,张郃轻呼了一口气,同时从肺里涌出一股血腥味儿,令张郃差一点吐出来。
张郃从军十余载,历经了无数的战事,可是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如此疯狂的搏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权出现在了张郃的身边。
“将军,班柱、窦旭、辛云、刁封四位校尉到了,而且将军,伤亡数据已经统计出来了,权汇总了四位以及城关出的伤亡统计。”
“说,到底损失了多少人!”
张权颤颤巍巍的等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将伤亡数字说出来,然后窦旭等了半天看不下去了于是说道。
“将军,根据汇总,包括被征召的八百河南百姓在内,战死超过2700,重伤至失去战斗力者,超过800人!尤其是刚刚被征召的八百来自广成聚和阳人聚的百姓,几乎全部战死,到现在依旧或者的人绝对不超过五十人!”
听到窦旭最终报出的数字,张郃的心都在颤抖,“就是说,仅仅一天不到的时间,我们就整整损失了三千五百人!”
第一天就直接损失了超过了一半的力量,说实话,张郃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守下去!
就在张郃一边思考一边提出的问题的时候,窦旭再次开口。
“将军,从本地百姓中再征召一些进入军中坚守,如何?”
张郃摇了摇头,
“现在征召,恐怕不太合适。之前征召了八百人,仅仅一天的时间,只有五十人活了下来,即便是征召,又能征召多少呢?而且若再次征召,即便获胜,主公在河南的声誉将会大损。”
不征召,就依靠剩下的这三千人,明日必定失守,若征召,……
可以说张郃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随着张郃的沉默,广成关之上,短时间内出现了一片的寂静。除了来自广成关下那些忙碌的袁术-刘表联军士卒在忙碌外,机会没有任何声音的存在。
就在一片寂静之中,注视远方的张权突然说来一句。
“打了一天的时间,这帮淮南狗和荆州狗竟然还没回应!”
这一句话,让之前陷入沉思的几名将校的注意力投向了远方,张郃发现除了来收拾尸体和伤病的敌军,确实有不少敌军并没有回营,而是向着更远的地方行进。
“难道要夜战么?”窦旭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夜战?”张郃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敌军行进的方向,然后说道,“夜袭恐怕不会,不过趁夜,恐怕是继续趁夜打造攻城器具,若没有井栏和投石车……”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班柱突然开口。
“不是没可能!”
面对几日惊疑倒目光,班柱轻轻倒咳嗽了一下。
“敌军不能夜袭,我军难道也不能夜袭么?”
其他几人随之一怔。
“将军,今天一天我们就损失了超过三千将士,如果明日依旧按照今日的状况进行,若各路援军无法提前到达,我军也不进行任何行动,我军全军覆没几乎已经成为定局!”
“事实上,对我军威胁最大对就算井栏和投石车,井栏不仅造成了大量伤亡,更为敌军登城提供了掩护,而投石车则更为麻烦!看似今日敌军的投石车对我军将士对造成对伤亡并不大,但是对城墙造成了巨大的损害。”
“六架投石车,至少投掷了百余块巨石,广成关本就年久失修,在巨石的冲击之下一出现了好几处裂缝,索性在敌军倒投石车今日已经全部损坏,但是如果给他们一晚的时间,明日再出现数架投石车,就算我们能撑住,城墙也绝对会出现问题,到时候,一点出现坍塌或者渠口,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班柱登话,张郃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城下堆积如山点尸体,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那浓痰里,还带着些血丝……
“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窦旭、辛云、刁封,你们三人在今日夜间轮流值守城墙!至于顺序你们三个人商量。”
“旭(云、封)领命!”
三人领命之后,张郃转身,同时说道。
“班柱,你跟我走,是时候用底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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