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

“五百骑，至少不下于五百骑。”

都海握紧了手中的弩箭，对他说。

“配有北燕军制式的圆木盾，我见过这种圆木盾。配备这种盾牌，都是北燕军真临部的骑兵。”

“真临部？”赵墨对北燕十部知之甚少，只是听魏老头说过。

与帝朝的集权不同，他们北方的邻国由十个部落组成。当年被武皇帝打跑的屁股还没坐热的燕帝，就险些完成了对十部的整合。

“是的。真临部的骑兵战力在北燕军中算不上强，更不及北燕东南那两个部落当中有重骑兵帝王之称的血杀骑。”

都海说:“但是其素养高，由于真临王的苦心训练。真临部骑军的应战能力不比血杀骑弱太多，而且配合冲袭，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多年未曾投入实战的血杀骑。”

“一支多年没有投入实战的骑军，你们也能够将其称之为重骑兵帝王？”

余影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当年，阻拦武皇帝深入北境。并且重创我帝朝北伐大军的，就是血杀骑。重骑兵皇帝的名号也是因此所得，而并非我给他封的。”

“准备。”赵墨轻声开口。

打断了都海和余影的谈话。

面前的五百轻骑已经映入他的眼睛，比起毅王属下和刚刚前来的斥候。他们的眸光都要坚定的多。

强将麾下，若是弱旅，则即便是盖世猛将也于事无补。

“真临部么。”赵墨刚刚并非没有完全听进去他们说的话，所以才会挑了挑眉毛说:“那，都海。真临王会亲临此处吗？”

“若真临部大军压阵在后，真临王必会亲至此处。我曾跟随过将军修习，所以对这方面的事略知一些。”都海紧皱着眉头。

将自己手中的弩箭位置压高了一些。

“将军说过，此人做事步步为营，常会未雨绸缪。考虑谨慎，绝对不会做超出把握之外的事。因为这一点，他可以一步一步将真临部做大，但即便是以如今真临部的实力，他也要小心考虑自己与燕帝的关系。”

“此话当真！？”

赵墨回过头看向都海，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当然，将军对北燕的研究很深。近几年更是对北燕的几位主要领袖，做了进一步的研究，若不是此次北都大营爆发战事。将军更是想将对北燕皇族内部关系的研究呈报陛下，以做帝朝应对北燕南侵之举。”

“好，把帝旗收起来。不要放箭，后退五里，不要让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赵墨突然的开口，让余影和都海诧异地看向了他。

“信我，这会让燕军弄不清我们这里的情况。但是他们的斥候，刚刚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们亮出的帝旗，而且再往前一步他们就会看到地上的死尸。只要他们确定这两点的话，那他们再发现他们认为存在的敌人，不存在。对于一个步步为营的人来说，他会害怕，会担心，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赵墨的话，让都海迟疑了一下。

而余影似乎理解了他的想法，对都海说:“试试。”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都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部下拉下了面前悬挂在上方的帝旗。

赵墨向身后拉去，看向带着自己的人站在他们后方准备接应的李婉儿。压低了声音说。

“你之前说的，可行吗？”

他们有秘密，他不想让都海与余影知道。

“当然。我能够闻到。但是得到足够高的地方试一试。北燕人爱吃牛羊肉，大量囤积的地方腥气一定会很重。”李婉儿秀美的面庞看向他说。

“好，我相信你。”赵墨点头道。

他会相信她，一定会。

“如果那支北燕的重骑兵帝王，此刻没有到这里。就不会有人能够妨碍我们突袭北燕粮仓，给我时间，我就可以确定粮仓的位置。”

她踏着小步，向前走了几步后说道。

“嗯……等一下。”赵墨的心里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向她说。

“你……你知道血杀骑？”就连他刚刚也是才听都海提起的。李婉儿怎么会知道，因为他听李盾说过。

李婉儿向来不喜军政事务，常年炼药嗅觉灵敏是常事。

“额……以前听爷爷提起过，因为爷爷说我这一次要过来帮你。那，北燕冲击力最强的骑军，当然会和我提上一次。”

“哦。”赵墨目送她离去，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撤！”都海拉下了帝旗。示意自己的人和余影一起快步离开。

····

当后世光烈帝与史官提起那段与北燕对峙过往的时候，他静静地坐在御座之上，微笑着说:“若那一次，朕认出了她。或许朕，就不会迈上这条道路。”

“若无那次大胜，陛下又何以能够与皇后结发。但，对陛下来说，那是人生一大憾事。”

“于朕而言，那一次没有认出她。后来的相识，后来的孽缘，都是朕人生之悲。”

光烈帝若不与那个传奇一般留名于江湖和庙堂的女子相识，或许不会迈上这条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血淋淋的道路。

起初只是为帝师查探离京真相，借军功娶喜欢女孩的想法。

迈向了不可逆转的权力之战。

“如果朕不走上那条道路，对朕而言。也许可以避免很多事情的失去，朕也许不会坐上这个位置，但朕不会失去老头子，不会失去朕最好的朋友。”

两鬓斑白的他爱抚着那柄静静地躺在剑架上的漆黑剑刃。

····

····

【余剑】

“大公子，快看！”

北瀚林指向前方，余剑讶异之际，没有想到北燕前军步军战阵仍在维持后退态势。

“到底怎么回事，真临部兵力占优。可他们却一退再退。”

余剑紧皱着眉头。

真临王向来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步步为营。做事考虑比起北燕其他几王，都要想的太多，在这件事上，余剑是最为忌惮此人的。

其余几位北燕中的王爷，都有可能因为冲动而犯错。

“看起来，我们是很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北瀚林说。

“鱼先生！”余剑看到了穿着灰袍的男人踏步走来。

“可是北境其余各营出兵？”

北瀚林主动先开口问道。

余剑听到他开口所说，没有继续说，也是看向了一旁的鱼先生。

“没有。北境其余各营兵力虽不比北都大营，但若大举来攻，我在山坡之上独立立下必会察觉。却没有看到一兵一卒。”

叹了口气的鱼先生说。

“但是真临王，确确实实，在忌惮着什么东西。”

“我们得设法去探查一下才行。”余剑看向北瀚林。

“选十五名身手好的斥候，等一等，顺着夜色出营。去看看燕军到底因何事，放弃攻城。”

“是！将军。”北瀚林躬身领命。

余剑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鱼先生。

“您的看法与我们不太一样？”

“我总觉得，是有援军到了。但是这支援军的行动很诡异，你父亲担心的事情在他的预料中发生了。”鱼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对余剑说。

“不发援军，任由我们被燕军蚕食。你以为，这是皇帝的阴谋？”

余剑指着他们面前的茫茫北疆说道:“更远处的疆土，在先帝在位时已经丢到了。武皇帝耗尽全国财力物力的北伐，才夺来的土地。包括这北都大营，难道皇帝要这么就丢掉吗？”

“三大柱国，在杜氏倒台后，在朝中渐失人心。但是你父亲不同。”

鱼先生说:“左相大人在朝中威望渐盛，甚至已经高过了莫家。而对于皇帝来说，你是务必要防范的，余氏，有可能会掌握的，自己的兵马。在帝位面前，一个北都大营，又算得了什么。有铁阳天险在，北境难失。咱们的这位天子，想要改革农制和户制，想要削权，他并无，武皇帝北伐的野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