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

这夫妇两人的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好。

明面上是过继，实际上却是想要将靖安王府的一切悉数占去。

她若同意将铺面卖出给沈平峰在朝中谋求个一官半职，靖安王府剩下的钱财便是她们夫妻两人的了。

可她若不同意，方安如就抛出了一个过继，这样一来，不单单是王府的银钱，就连爵位的承袭都落在了她们亲子沈平峰的身上。

名，利双收。

真是可笑。

她们凭什么来让她做选择。

沈烨莀面上的神情幽森，隐藏在袖口内的手，攥出了泛白的痕迹。

见她半晌仍旧不开口，沈毕道眸色变得有些狠戾：“沈烨莀，自打我兄长先去，在这靖安侯府之中可都是我和你婶婶在照顾你，这么多年，我们对你视如己出，如今我们就这点子请求，你都不肯答应？做人要懂得念情，知恩。”

“念情？知恩？”

沈烨莀语气冰寒的重复着沈毕道的话。

当初陛下圣旨让沈毕道和方安如来照顾孤苦无依的沈烨莀，可是现下的沈烨莀却心中清明，若不是两人在官场中游走，怎么可能陛下会有如此的旨意。

这些年，她们在靖安侯府之中尽享齐人之福，肆意挥霍沈毕远因战功留下的赏赐。

他们在外，名利双收，在内颐指气使。

刚到府中没多久，就以想让体弱的沈烨莀安心静养为由，将她赶去偏院雪境居独住，而他们的两个亲生女儿却占着府内最好的院落。

雪境居地处靖安王府的最北段，这里年久失修。

沈烨莀最初住进来的时候，冬日里北风呼啸，将窗棂损坏的残破不堪，凌冽的劲风卷着外面的大雪如刀子般刮在屋中少女娇嫩的肌肤上。

就连用来取暖的火炭，更是最低等的劣品。

床榻上的棉被外表看似锦缎裁制，可里面确是仅有薄薄的一层棉花。

她娇弱的身子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寒冷。

最后还是府中的老奴看不过去，私下里将她原本屋中的东西偷偷取来，她才可以安稳度日。

夏日中，这里又是酷暑难耐，往日里平常可见的冰镇果饮别说一个，看都不曾看过。

那段时日，是她和秋词在府中最为煎熬的日子。

她的吃穿用度也是从进入雪境居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竟然连一个下人都不及，甚至有时还是残羹剩饭。

可真正的沈烨莀对这些全然不在意，她以为是叔叔，婶婶为了让她懂得吃苦，强健自己的身子，才会狠心如此。

自然，方安如那时，也是如此的说辞。

整整五年，她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如此的度过，一年中，真正的沈烨莀最喜欢的便是春秋两季，因为这样，不至于在寒冷中度过，也不至于在酷暑中煎熬。

可也是这样的环境中，练就了她坚毅不拔的隐忍心性。

她喜欢读书，每月里将方安如给她本就不多的例银，大部分都用来买书。

也是如此，她在拥有了南岳第一美人的头衔的两年后，更在一次诗会上，剥夺了第一才女的赞誉。

南岳皇帝知晓后，还特赏赐了她不少财帛以示嘉奖。

后来，傅屹城对她的倾慕愈演愈烈，开始对她毫无忌惮的示好。

方安如察觉，对待沈烨莀的态度也快速转变。

陛下圣旨赐婚那时起，沈烨莀的日子才渐渐的好过了起来。

方安如不仅让人修缮了雪境居，可是着意添置了不少摆设，至少在外人眼里，不是那般的寒酸，不可见人了。

真正的沈烨莀本是天之娇女，应该被宠惯非凡，可她却在稚童之时骤然间失去双亲，这样的命运本就值得怜惜，可她最后却成为了沈毕道夫妇两人牟利砝码。

如此恬不知耻之下，还要让她念情，感恩？

他们究竟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卑鄙无耻？

饶是她在天界活了几万年，这也是她第一次遇见如此不要脸的人。

她心中实在替真正的沈烨莀感到气愤。

突然，她快如闪电般的抄起了手旁的茶盏，朝着方安如和沈毕远夫妇两人的方向用尽全力的扔了过去——

顷刻间，随着茶盏落地稀碎的声音，接种而来的，便是夫妻两人因着躲避没有站稳身子而齐齐摔落，跌痛的叫嚷声。

“哎哟——”

方安如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沈烨莀竟然敢用茶盏砸她们。

“你个死丫头，你失心疯了不曾？”

沈毕道率先起身，架势相似要教训沈烨莀一般：“竟然敢对我们出手，我看你现在是目无尊长，放肆的太过了，来人，请家......”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泛着银光的冷芒，紧贴着他的面颊，朝着身后的门上飞去。

待沈毕道察觉出异样的时候，一支银簪‘铛’的一声，死死的插在了门的木棱上。

他的脸，火辣辣的传来一阵撕痛。

沈毕道伸出手，去触及那疼痛的地方，顿感一阵温热，粘稠。

他盯着手指上鲜红的颜色，吓得双眸微缩。

当即整个人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再动。

方安如震惊的盯着那门上被牢牢插着的银簪，瞬间也吓得面色苍白。

“沈，沈烨莀，你，你，你竟敢......”

她回头，双眼惊滞的看着沈烨莀，半晌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最后迎上了一双宛如千年冰川的眼，她才将口中要的话，强噎了回去。

沈烨莀看着自己的指尖，眸子冷的迫人。

她的声音淡淡，却有着不可置疑的威慑：“请家法？”

她勾唇，笑意冷的让人仿佛身处数九冬日：“这里是我靖安王府，你们并非我王府中人，试问，请的是什么家？什么法？还是说，你们有意鸠占鹊巢，想借着请家法的机会除了我？”

“哼。”

她的语气让人无法喘息：“想对我出手？那大可以看看，是你们的家法快，还是我杀人更快！”

沈毕道和方安如两人见状，即刻没了声音。

他们就像似被猫耍着玩的老鼠，只有等着被戏谑的份儿，绝不敢再叫嚣着抵抗。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压低到了冰点。

静得连几人的呼吸，都可以清楚的听见。

秋词站在一旁看着，自从沈毕道夫妇两人出现在雪境居的那刻起，她就已经料到了对方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可她没想到，自家姑娘更是强势威仪，她早已被沈烨莀这般的阵势惊呆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任何的言语。

她在心里暗暗惊诧，更是有些佩服起这位主子从昨日开始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