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南朝梁]范云《别诗》

整84个月！

七年！

生日=末日？

呵呵，应该是艾尔告诉她的吧！把自己的“末日”说成是劳伦斯的“生日”，这像她的风格。

毕竟，“末日”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劳伦斯在我手把手的教导下，写下来一段文字：

我现在83个月23天大了，还有不到三天，就是我的生日。

写下了这一段话，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而我，又拿起笔在那几个“四字成语”的旧痕迹上，一遍又一遍地涂描起来。

直到涂描成新写上去的样子。

“分不待我，及分行乐……”

在这里，艾尔把每一天都划成一分一秒来度过，这就是对劳伦斯最大的爱意。

而那隐藏了“小时”和“年”的概念四字成语，这种隐晦的爱，不管出自于艾尔还是我自己，都不重要了。

如果真如艾尔所说，25日12时05分48秒那一刻，就是她的“末日”。那接下来的这分分秒秒，陪伴劳伦斯度过“余生”，就是她以及我要做的事情。

天放晴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劳伦斯。”

“去哪里？又要到那个河边去吗？大叔。”

“不～不，我们就在外面，不走远。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喜欢看云朵嘛，我们去看云，去玩游戏。”

“好！带上妈妈一起？”

“对，一起。”

雨水冲洗过的山顶草原，如苏醒了一般，在阳光照射下显得生机勃勃。天空的云朵和草原尽头的白雾接壤了似的，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雾。

蔷薇花绽放着，在荆棘密布的院墙外，几只蝴蝶抖落一身的花粉，在翩翩起舞。

艾尔和劳伦斯又玩起追逐游戏，在阳光下舞蹈，在草地上跳跃，像那蝴蝶一般。

一切还是很美好的样子！

只是，我不清楚这种美好还能持续多久？

她们都跑累了，来到我身边。我们仨人坐在草地上，迎着阳光望向天空。

“大叔，你看！那朵云好漂亮。”

劳伦斯高高举起她的右手，指向远处。

我看到在那瀑布的方向，应该是山下的雾气升腾而成的一块。阳光的“蚕食”下，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烟消云灭那种！

“那个是雾气，不是云。”

我跟她纠正。

“雾气跟云有什么区别？”

她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我。

我把劳伦斯的小手举过头顶，帮她指向更高更远的一处天空，那里有更白更大的云朵。

“那儿！那种不会轻易消散的，叫作云朵。”

劳伦斯的小手挣脱开我的手，还是指向瀑布的方向，“那个呢？它为什么叫雾不叫云？”

接近正午的阳光已经变得残忍，好像瞬间就能消灭掉那团“水汽”。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那瞬间即灭的雾气，它不会像天空的云一样，可以那么长时间在天空停留。

最终，我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给她单纯的内心，留下大大的疑惑，这种疑惑就让它一直留着吧。

“梦的样子，是不是也像这天空的云朵、也像那些雾气，飘忽不定、若隐若现？”

每每这时候，艾尔总是突然发问。

“梦！你们在说梦嘛？”

劳伦斯兴奋起来。

“你没做过梦嘛？劳伦斯～”

我还是不解，好像“梦”竟成了这个古堡里的秘密。

“我们没有梦，更不懂梦想！你的梦是什么？梦想又是什么？”

艾尔接过话，直接了当来问我。

我的梦，我的梦想？

时间如果能够倒流

倒回到我儿时：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希望自己像梅西、像C罗一样具备超强的足球技术，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可以带着国家队征战国际赛场，赢得国家荣誉。

倒回到我年少时：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航天员，渴望乘坐航天飞机或者宇宙飞船，飞到地球之外，像杨利伟一样俯瞰我们的星球。

倒回到我成年以后：我的梦想是创造更多更先进的科技产品，将它们与AR技术相结合，为人类社会进步提供最大支持。

而现在

我的梦想是什么？

除了胡思乱想，我的梦已经变得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大叔他没有做过梦，都是骗人的！不是嘛，妈妈？”

劳伦斯问出了我的疑惑。

“他没有骗过你，是我骗了你。劳伦斯～”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梦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

“因为梦，是只有大人才会做的，小孩子没有梦。等你到了我的大小，你也会做梦！”

我接过艾尔的话，知道自己在说谎。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艾尔为什么不和劳伦斯谈梦，谈梦想，为什么那会是她们之间避之不谈的话题。

所有人都会做梦，都有梦想，都想着长大后会怎么怎么样？小时候的梦想，就要在长大后实现了才算真正的梦想。如果实现不了，也就只能算是幻想、空想，而梦也只能是梦。

也许艾尔是知道劳伦斯也做梦的，只是她告诉劳伦斯：梦就是现实！

这样一来，劳伦斯就不必像我们一样背负完成人生梦想的负担，因为，劳伦斯的人生已经注定了，注定了就那么短暂，注定了长不大……注定了完不成梦想。

“梦就像那蝴蝶，一会儿落在花瓣上，一会儿又飞起来，虽然也是飘忽不定，但有时候我们还是可以触摸，触摸到它美丽的样子。”

我还是告诉了劳伦斯梦的样子，因为不想她带着遗憾离开，更为了自己不留下遗憾。

听罢，劳伦斯托着下巴看着我，一脸羡慕的表情。

艾尔长舒一口气，眼睛盯着那团蔷薇花丛。

我盯着艾尔问她：“为什么就那么确定？”

“确定什么？”

“那个时间！可以精确到秒的时间？”

“你是说我的那个末日吗？”

“对！”

劳伦斯不知我们所云。

这个沉重的话题，我还是要把它打开。

是什么？

让艾尔确定，在那一刻：03.25.725.48

就是劳伦斯离开的时间？

“03.25.725.48？”

“对！就是这个时间，那张相片上的时间。”

“已经改变了！”

说着说着，艾尔眼眶突然就湿润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预感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什么改变了？你是说那个时间已经改变了！”

“对～你看到那几只蝴蝶没有？它们飞起来了，已经提前起飞了！”

“提前！”

我转过身，看到那个有着荆棘和蔷薇花丛环绕、绿藤“围护”的古堡，在它高墙之上几只蝴蝶飞舞着，它们像逃离了蔷薇花丛一样！

是谁？

惊扰到了它们，让它们提前起飞了。

是我吗？

再回过头！

劳伦斯依偎在艾尔的怀里睡着了，睡得很香很香。

她的“梦”也跟着蝴蝶飞走了，飞到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