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分析凶手是站在死者身后下手的,这一依据主要是根据喷溅血液进行判断的。而后因为石娅的笔录,我这边之所以联想到凶手是借助绳索的原因,是因为如果凶手没有借助工具而直接从树上下来的话,那么惯性凶手是没有办法直接荡过去的,应该会就势落在死者面前,理论上也会沾染到血迹。借助绳索的话,就像荡秋千一样,下手,然后顺势划过。”白夜用手做了一个U形的弧度,给蔡蔡法医演示了一遍。
那天他们测试的时候,黄彪大哥就在现场,他当然是懂白夜是什么意思。
“可是现在就算是分析出了凶手大概的体型体重,对案情也没有太多的帮助,现场发现的化纤物的理化检验分析结果,是没有DNA之类的信息的。”黄彪大哥拍了拍桌上的报告,“而且就周围那万顷山地,当时该搜索的都搜了,确实也没有找出任何关于凶手的痕迹。更气人的就是,由于死者遇害当晚下暴雨,特么的连死者的行踪路线都分析不出来。不然那还能顺道估摸一下路线,沿途看一看有没有监控拍摄什么的。”
“当时我们发现石娅和杨子杰的附近搜查过了吗?”如果依据石娅的笔录,凶手那时候就在附近的话,难道也是故意从树上垂吊下来好吓石娅和杨子杰?
黄彪大哥打了个哈欠,眼巴巴地瞅着白夜,那样子就像是白夜说的完全就是废话一样,“怎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只知道蹭吃蹭喝的,这不是基本需求嘛?我肯定也查啊,那要有用的,我用得着和你们在这里猜,我早就回我办公室躺着去了。我这手上都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呢。”
白夜抓起材料看了看,良久终于放下,皱眉道,“视侦那边呢?我不让联系交管局以公里计算,沿途筛查监控吗?”
黄彪大哥双手一摊,“天,你当我们是神仙是不是?那特么的是什么地方,没有人工开发的地方啊,附近有个鬼的监控,你连人家坐的是什么车,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这个怎么筛?”
“意思是这里也没有线索?”
“没有。”黄彪大哥无奈摇头。
蔡蔡法医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半天,终于问道,“那死者那边你们就没有信息?比如是仇家、社会恩怨报复之类的呢?”
白夜一个眼刀飞过去,蔡蔡法医顿时闭嘴了,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四周弹跳的小生命,“诶,你怎么不叫你家小景来跟着分析,这孩子脑子不是灵活得很嘛?”
白夜置若罔闻,眼神都没有往外面看一眼,淡淡说,“什么叫我家小景?你不要胡说八道!”
黄彪大哥和蔡蔡法医对视一眼,很明显——绝壁是吵架了,哎,要不然说呢,这俩男的在一起,就是容易生活不和谐。
白夜呼了口气,揉着额角,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死者身上的那枚.50AE的子弹也没有什么信息,这个案子简直就像是走到了死胡同,毫无出路。
“不过分析出了数据也不是没有用。”黄彪大哥摸着下巴思索道,“就算根据社会恩怨排查下来受害者周围的人没有犯罪动机,但是也不能表示不存在无动机杀人的情况。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数据排查一下受害人周围的人际关系,看一下有没有符合情况的,小白,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因为黄彪大哥的称呼,白夜懒得搭理他,半晌缓缓道,“虽然存在无动机杀人的情况,但是也要将子弹的因素考虑进去。我们这边排查相关人际关系下来,死者周围的人际关系,能接触到像管制枪支一类的没有。注意,不是几乎,是直接没有。不论是警用还是军用/枪支,如果是曾服役,或者是曾在警局工作,部分人员是可以申请配枪的。但是枪支管控严格,制式枪都是会在系统内部有记录。就算失枪也会有记录,再者就是,虽然沙鹰传统意义上,不属于这一范畴,但是没钱没人脉是不可能弄到手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子弹上没有指纹,那也不能排除这个子弹是死者自己的啊。万一她就是……不对,她那资料也弄不到这样的东西。”黄彪大哥自己都把自己给说蒙圈了,“那怎么办嘛?这样不就是相当于查不下去了?”
白夜揶揄道,“查不下去还不是要查?”
黄彪大哥呛声,“都查不下去了怎么查?”
蔡蔡法医一边敲着桌子一边想,怎么外卖还不来?
赵冬冬在得到谢景的同意后,和吴钟洁两人瓜分了白夜买给他的蛋挞,当然了,也还是留一个给他的。
赵冬冬一边吃蛋挞,一边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小办公室,“那是什么意思?卧槽……别是他们要打起来了吧?”
赵冬冬脸色一变,只见从半开的门缝看过去,小办公室里面黄彪大哥跟屁股着火了一样跳起来,“你这是毛线意思?什么线索都没有,要物证没物证,人际关系排查没有相关,就个怀疑是目击者的,天天在医院要死不活的,能查个屁?还有啊,你老是三天两头的不在市局,你干什么去了?昨天我辛辛苦苦跑来找了汇报工作,你倒是好,人都不见?你能不能给我说清楚?”
“我说什么我说清楚?难道我出外勤我还得跟你汇报,倒是你,本来相关案情不能披露关键性线索,你把我重建3D图的事情都抖出去了?”白夜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里,皮笑肉不笑地扫他一眼,“要是因此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影响后续工作怎么办?”
“卧槽!”黄彪大哥气得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捏着小拳拳,“什么叫我披露关键性线索?你那是个毛线的线索了。再说了,我说的那是别人吗?合着就你要被打死,人家小景就白搭是不是?!”
赵冬冬囫囵吞下蛋挞,刚想当机立断冲进去劝架,结果只见一个身影快速的从自己的身边闪了过去。
“什么叫他白搭?我能让他白搭?”
“说得自己多金贵是的,那你夹枪带棒的说谁呢?我难道不是正常分析问题?”
蔡蔡法医看见他们吵吵嚷嚷的,自己都还犹豫着要不要拉一把呢,突然门口一声惊雷般炸响,“闭嘴!”
众人一抬头,赫然是谢景!
“你们一个是支队长,一个是技侦主任,案子都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自己倒是吵起来了。说出去不怕丢人吗?信不信我上邓局那儿告状去!”
白夜,“……”
黄彪,“…………”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目光犀利得直接就这样丝毫不带任何掩饰地朝白夜看过去,就像是被鲜血淬炼过的刀刃,直直看进了白夜心底。
白夜不以为怵,一动不动予以回视,良久才一点一点的放松了眉目,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谢景收敛心性,脸上浮现出微许古怪的表情,半晌才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黄彪大哥刚刚还觉得谢景简直就是牛逼,这么一吼,连他都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本来以为这样能掰扯白夜一把的,结果现在一听到谢景这话,顿时觉得不是自家人,靠不住。
白夜迟疑地张了张口,但是最终也还是没有说什么。
“……”谢景狐疑道,“你就是生气了对不对?”
蔡蔡法医眼见气氛开始凝固,而且还是往要动用家法的方向发展过去,顿时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马拉着夹在中间不知所措的黄彪主任跑出去了,还不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转眼办公室只剩下了谢景和白夜,一站一坐,面对面对视着。
白夜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甩掉了心中无数难以言喻的思绪,挑眉冷声道,“我叫你过来。”
谢景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要说生气,肯定也生气,但是更多的却是难受,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这导致他步子显得有些犹豫,他明明是想朝白夜走过去的,但是硬生生被某种从心里蹿出来的古怪给抑制住了,因此倒是显出几分狼狈感来。和刚刚他一把推开门沉声大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谢景终于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小声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但是你们两个也是,因为这种问题也能吵……”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白夜掐着腰裹进了怀里。
白夜报复性地掐了一把他的腰,“啊?胆子大了是不是,居然还敢去告状?”
“不会了。”谢景将头垂在白夜的肩窝里,用着比刚才更加小声的声音说道,“下次不会了。”
“下次我也懒得跟他吵,我直接动手得了。”
谢景莞尔,从白夜的怀里挣脱起来,扫了几眼桌子上的材料报告,“你们是分析案情出问题了吗?”
“说着说着就闹了呗,反正谁也沉不住气。你别看我,我没说我沉得住,我这意思就包括我的。”
“嗯嗯。”谢景点点头,随手抓了个分析报告看了看。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白夜站起身,从谢景身后把他裹进自己怀里,“可以给我说说了吗?”
白夜略低头,正对上谢景的视线,只见他微微泛红的嘴角短促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没太想好怎么给你说。”
“可你知道我不是介意这个,我只是觉得,你不给我说,我会忍不住瞎想。同时我也会觉得这是因为你不信任我,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
谢景自嘲地笑笑,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我不说,只是因为有时候真相比想象来得残酷多了。”
“能有多残酷,比我差点和黄彪打起来还要残酷?”
谢景被他这话逗得笑了笑,“嗯?比起我俩在办公室拉拉扯扯被监控拍下来放上告示墙或者是在市局各大刑侦、禁毒、痕检、法医风水群传阅还要残酷那么一点。”他掰开白夜的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呼了口气,“那我提前说好,要是我说了,你生气,我就回我租的房子了,免得你打我。”
白夜一偏头,很是疑惑,“我看起来像是经常晓之以理,动之以拳的人吗?”
“不像,不像。”谢景敷衍道,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那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再说吧。”他没等白夜答应,就往外走,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回头说道,“队长,你真不考虑叫技术把监控掐了?”
“再不走,我就亲你了!”
谢景飞速闪退。
足足好几秒,白夜才将自己一直盯着谢景出去的视线收回来,看着桌上的纸张报告陷入沉思。
说是吃饭不尽然,白夜哪舍得亏待他,一到正午休息的点,立马驱车带着谢景直奔市内高级五星级酒店餐厅,还是专门提前订的雅座。谢景看着门口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姐姐,只觉得脑子里好几个零哗啦啦地闪过。
“好,就这个,再加一份松糕打包。”白夜递回菜单,对谢景说道,“这家松糕还不错,给你当饭后甜点。”
谢景咽了咽口水,讪讪笑道,“队长你不能这样经常惯我啊,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没腹肌了。”
“没了不是更好?”
谢景接收到白夜眼底戏谑的笑意,顿时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够了,打住!”
白夜就着这个姿势,强行把谢景扯到自己的位置边挤着一个椅子坐下,“怎么着?在市局里面怕,现在出门倒是不怕了?”
酒店餐厅雅座虽然有消费要求,因此周围没有什么人。但是侍应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刻觉察到了这里的不对劲,跑过来殷勤地问,“两位先生怎么了?是椅子坏了吗?我这叫立刻叫人去换。”
白夜,“……”
谢景连忙站起身,摆手制止他,“不不不,没事没事,有需要我们叫你。”
侍应生不确定地扫了他们两个好几眼,略带疑惑地走了。
谢景丢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胡闹,安心等上菜。
星级酒店餐厅环境优美,上菜速度又快。白夜也不着急说什么,安安心心的等谢景把肚子填饱。
直到谢景喝完了自己打的汤,白夜抬手招来服务员,把账结了。
等桌子被收拾干净,谢景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心想自己得锻炼多久才能补回来?
“吃饱了吗?”
谢景点了个头,抬头瞬间一双黑眼珠明晃晃地朝白夜一瞥,“其实昨晚上我说的是实话,你给我说的事,我确实不清楚。”
白夜,“唔。”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眼错不眨地看着他。谢景说错了,他昨晚上说的是不知道,而现在是不清楚。可能他以为白夜忽略了,所以自动弱化了这一细节。不知道和不清楚完全就是两回事。
因为不清楚可能表示着,知道大致情况,但是不了解细节。
谢景没有察觉到白夜的异样,转过视线往窗户外看过去,“我以前是不是给你说过,我差点死在外面,然后被代庭救下,所以就这样跟在他身边的事情?”
白夜抓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记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往事,谢景的手隐隐有些发抖,指尖冰冷得很,白夜紧紧抓着他的掌心,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你问我认不认识那个人,其实如果是站在我的角度,我确实不认识。但是我应该能知道他是谁。”
白夜挑眉,简洁而有力地说道,“是因为交集不多?”
“魏爻。”谢景毫无预兆地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是这个,不过估计不准确,不是真的,但是大家都这样叫他。我没有投奔代庭的时候,是帮人做打手的,反正顶头的让打谁就打谁,哪有讨价还价的份。打不赢就等着被打死呗。”谢景瞅了白夜一眼,淡淡说道,“真的,所以我才说那个地方一点都不好待,你以为我骗你?”
魏爻,爻?
“我知道。”白夜沉声说,“所以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谢景摇摇头,“我说了,不算认识,应该说知道。我其实也只能大致猜到他是干什么的,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我记得那时候我因为地下赌拳,嗐,反正就是两家老大,派个能打的出来对打,谁赢了谁威风呗。然后我打赢了,他好像看我特别不爽,有点想要出手教训我的意思,但是最终也没和他打成,如果不是在双方交火的情况下,底下人私自动手是要受到重罚的。”
白夜内心略微讶异。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谢景一直不愿意说出来,这也没有什么啊?即使是处于边境线打/黑拳是犯法的。但是既然早年的时候他被执令司策反,这些问题应该都是研究过的,不至于这么难以启齿才对?
谢景低着头,叹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想,依据我曾待在津安的背景,不至于对这些过往藏着掖着才对是不是?”
白夜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完全没必要觉得有心理负担,毕竟这些事情已经过去……”
“没过去。”谢景轻轻地说,“这话你不是也跟我说过吗?世界上不存在重新做人这个说法。”谢景苦笑一下,错开了对视,盯着自己指尖。
白夜顿时语塞,“谢景……其实我那时……”
“怎么啦?”谢景反勾着白夜的小指,“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说的这话?虽然我承认刚刚听到的时候,对于我的影响确实不小。但是队长你后面也用行动证明了,你其实喜欢打自己的脸,天大地大,你喜欢的最大对不对?”
白夜无奈摇头,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说真的,当时确实觉得后怕,怕你知道我以前的事会嫌弃我之类的。但是你后面跑来接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其实你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说呢?嗯……”谢景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辞,良久才说道,“其实,你就是喜欢我。”
他实在想不到合适的措辞,该说白夜是为了美色就抛弃所谓的道义嘛?而且这话听上去也不像是在夸人。
白夜抬手扶额,“我知道,你其实是想说,我只想着自己喜欢,然后就不管不顾了对不对?”
谢景一脸,我不是,我没有,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考虑的是立场问题,我当时话是这样说。但是你没明白,现在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毕竟你是跟我站在一起的。”白夜抬手用拇指指腹按着他的虎口位置,一下下摩挲着,传递着温热的安抚,“不是吗?”
谢景张口刚想说什么,白夜立刻制止,“不要说什么现在我们两个是坐着的,不是站着的话!”
谢景瞬间哑然失笑,轻轻哼笑一声,“是啊,队长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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