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
石娅整个人像条柔软的小蛇一样,攀附在谢景的身上,谢景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抱着去床上放好。
护士一边关好门,一边念叨着,“警察同志看着倒是挺面生,你也不要介意,上次差不多也是这情况,就是没跑出去算了,不过我倒是见她第一次不怕生人。”
不怕我?
电光火石之间,谢景看着病床上还紧紧拽着他胳膊的石娅小声问道,“你认得我?”
石娅还在不断抽泣,闻言,吸了吸气,小声喊道,“学长。”
一个女的,长得还可以,在这样的情况来看,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难免都会有些心神荡漾。但是不知为何,谢景对于这个女的,本能上总会有种抵触的情绪。
并不是因为以前发生的不愉快,也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喜欢白夜这件事。总之就是——很奇怪。
谢景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她,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是谢景又模模糊糊地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是见过她,应该是认识的人里面有谁和她有点相似。
哭泣一声声回荡在谢景耳边,他无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柔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放心。”
谢景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问当时天堑山的事情,毕竟按照那护士的说法,自己对于石娅来说,抵触情绪应该是没有其他人强烈的。但是这个案子由于特情队这边并没有跟进,谢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学长……我……我怕……我好怕啊……”石娅似乎是感觉到谢景不喜欢自己拉着他,就改为揪住了他的袖口,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谢景眉梢微跳,淡淡说,“你先休息吧,养好身体。”
“学长还会来看我吗?”石娅语气有些急迫。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谢景轻轻将她的手撇开,说,“会的。”
紧接着谢景一刻也没有耽误,直接站起身对护士说道,“我这儿就先走了,待会儿会安排同事过来的,麻烦了。”
说完,还没有等护士回复什么,谢景转身直接径直出了病房,才走出几步,正好和打包好东西的杨卫撞了个正着。
杨卫提溜好自己打包的豆浆和油条包子,转了个圈,喊道,“诶,小景你急吼吼地去什么地方啊?队长呢?”
谢景头也没有回,“队长应该在停车场,待会儿你叫人过来,我们就在楼下等你。”
“诶,那你豆浆啊,拿上啊!”
“不了,先放你这吧。”男人都跑了,还要个屁的豆浆。
医院楼下停车位。
谢景一眼看到了白夜的辉腾,直接走了过去,一拉车门,这下倒好,都锁上了。关键是还贴了膜,谢景就算是贴在车窗上都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再说了,他青天白日的扒人家车窗上算怎么回事?不知情的人搞不好还把他当贼了呢。
谢景有些急了,他也不知道白夜在不在车里面,他拍了拍车窗,“队长,你给我开门啊,你不开门,信不信我在地上打滚?”
远处秋风落叶,毫无回应。
“……”谢景算是豁出去了,他一撸袖子,“我真的要在地上打滚了!”
“警车你也敢碰瓷啊?”白夜鼻腔里轻轻哼了声,拿起手里的豆浆喝了一口,站在不远处的绿化带树下,眼底微微浮现出笑影。
谢景看着他,胸腔微微起伏不平。其实他知道白夜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就是觉得害怕。
白夜喝完豆浆,把杯子扔垃圾桶里,然后朝谢景走过来,把另一杯豆浆递给他,“警察正常接触受害人是没有问题的,我没怪你,你不要可怜巴巴的,像只被人扔路边的小狗狗一样。”
谢景接过豆浆,也没喝,就这么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白夜看着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蓦然一软,他抬手揉了揉谢景耳朵,“真没怪你,我那样子挺正常的。”白夜这话倒是算不上假,反正市局的人经常说他脸是冰山脸,没有表情。
“生气也挺好啊,起码证明你吃醋了。”谢景是微微低着头的,从白夜的角度看过去,只见他一根根细密的眼睫和眼梢上挑的弧度都异常清晰,直接勾到了白夜眼底。
“……”妈的,好想亲他,把他亲哭。
明明刚刚在医院走廊气场两米八,生人勿进的白支队突然嘴角含着笑。他开了车门,几乎是半推半扶的把谢景拉上车,再接着,“嘭——”的一声,关上车门。
谢景整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白夜直接拉下了他的T恤,然后在锁骨最凸起的位置轻轻落下一吻。
“队长?!”谢景整个人被白夜压在后座上,空间狭窄导致周围气息随着体温火速升高。
白夜笑了两声,压低嗓子问他,“不让亲?”
那肯定不是啊,问题是这么突然有点容易让人发蒙啊。
白夜挑眉一笑,恶趣味的顺着T恤下摆探进去,掐了掐谢景的腰线,“怎么可能不生气,我恨不得直接就把她拉开,但是我也知道这肯定不行,所以只好先走了。”他低了低头,唇角几乎要落在谢景的眼睫上,“怎么样,现在开心了不?”
谢景强自压下笑意,声线有些不稳,“队长。你……”
“我什么?”白夜眉眼带笑,一偏头亲在了谢景耳垂后的侧颈上,他接着贴在谢景的耳朵上闷笑道,“嗯?”
谢景突然一把抓住白夜掐在自己腰上的手,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队长,那我就直说了。”他语气十分诚恳,“我也不是不给你亲,问题是豆浆洒了!!!”
白夜陡然一僵。
谢景趁此间隙,推开白夜,咔哒开了车门,下了车。
白夜本来是白色衬衣,深蓝色警裤穿在他那两条长腿上,就像是刚从T台秀场上下来,但是此刻,那裤子上沾染了不明白色液体,看起来是说不出的违和。
谢景摸遍全身,硬是没有摸出一张纸,他讪笑道,“队长,我赔。”
“……”
气氛说不上来的沉默,谢景一狠心,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个劲的往白夜的裤子上擦,“你别动,我给你擦擦!”
白夜,“…………”
黑色辉腾车旁边,他们两人呼吸紊乱,衣衫不整,谢景由于弯腰帮白夜擦裤子的动作,整个人头一直紧紧贴在白夜的胸膛上。杨卫好歹也是一个半资深的刑侦外勤人员,顿时整个人风中凌乱了。
他手里还拎着给谢景买的豆浆,抬着手指指白夜又指指谢景,半晌憋出一句,“不是我说,那就算有车挡着,这好歹青天白日的,你俩再饥渴也不能这样啊!队长,你怎么能让人小景大白天给你做这事啊,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白夜,“……”
还只是一个孩子的谢景,“…………”
白夜额角青筋突起,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一把扯过谢景的外套,扔在车后座了,接着直接上车了。谢景瞅瞅杨卫,又看看车,最终还是决定不发一言绕后直接上了副驾驶。
杨卫肯定地点点头,“欲盖弥彰,妥妥地欲盖弥彰!!!”
白夜开车,谢景坐副驾驶,杨卫理所当然的坐在后座,等他一上车看到刚刚白夜丢进来的沾染了不明液体的衣服外套的时候,顿时嫌弃捂了捂鼻子。
谢景后视镜瞄了几眼,一脸惨不忍睹,“杨哥,你别误会,那就是豆浆。”
杨卫抬着手里的豆浆晃了晃,“你豆浆不是还在我这儿的嘛?”
“不是啊,那是队长给我的。”
杨卫一脸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哦哦哦……”
算了,我特么的不解释了。谢景满面超脱,似乎只要二胡一拉,就可以全村老少等上菜了。
白夜他们一回队里,请过来的装修队已经在二楼忙得热火朝天了。白夜没说什么直接上了三楼,半晌,换了一身行头的白夜白支队俨然又可以马上拉去参加T台走秀了。
“我去找莫志东,你们该干嘛,干嘛。”
由于装修,大家先把阵地转移到了一楼,赵冬冬吴钟洁从谢景和杨卫走进来之后就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吴钟洁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感受,倒是赵冬冬心领神会,“你俩怎么看起来就像是看GV被教导主任抓到一样?!”
杨卫立马举手表示无辜,“别啊,我才是抓人的教导主任好吧。”
谢景,“……”说好的大家都是同事,我还只是一个孩子,要团结友爱呢?
都是骗人的!!!
刑侦大楼,莫志东办公室。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就不信了,一个相关的人都找不出来,难道她还是他妈的孙悟空,管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不成?赶紧去给我查,烦死人了都,一天天的,艹!”
白夜都还没有进门呢,就听到了莫志东的河东狮吼。其实白夜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感觉还是挺对不起他的。
“咚咚咚——”他抬手敲了敲门。
“又他妈的是谁啊?!”
“我!”白夜推开门走了进去。
莫志东看见白夜就没好气,“我艹,都怪你,一天到晚闲着没事给我找事做。”
白夜这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做我给你找事做啊?你要搞清楚,首先是你让我去帮忙找杨子杰的诶。当然要是我不去,是你去的话,那你正好就可以不用赶路,直接出现勘了。所以你其实是埋怨这个?”
妈的,说不过他。莫志东摸了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烟盒朝白夜递了递,“抽吗?”
白夜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办公桌前面摆放着的沙发上,“不抽,我是来给你说事的,和杨子杰一起出去的那小姑娘,情况不太稳定。我刚刚去看过一趟,暂时是无法做问询的。”
此话一出,莫志东眉头狠狠一皱,“这事我听说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那杨子杰醒也醒不过来的,现在就指望着她了。结果她还是这么一副样子,什么人都接近不了,你说她本来就占着受害人的立场,我们也不能强行逼供啊。再说了,就这么个情况,逼供能逼个什么玩意儿?”
“别的地方没有信息吗?”
“有个鬼!”莫志东站起身,走到垃圾桶啐了一口,“现场这块我们几乎都要放弃了,都不知道轮番换了几批人去现勘,你大彪哥人都要瘦一圈了。案发当晚那雨大成什么鬼样子?市中心差点都发布预警了。怎么翻都翻不出来线索。现场第一轮痕检筛查下来,别说是脚印了,他妈的毛都没有一根,更不要提什么指纹了。”
白夜挑眉,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那受害人身上呢?”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能不查吗?要是能查出来,我能在这儿气得马上要用上霸王洗发水了?你蔡蔡法医的尸检结果,除了知道她怎么死的,身上一点关于凶手的信息都没有!这一天天的,案子这么多,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杀人案,就是连环杀人的,真的是想让我英年早逝吗?”
白夜嘴角抽抽,“怎么的,那个连环杀人案你还没解决啊?”
莫志东被白夜这副嘴脸气得夹着烟的手指头就跟抽风一样,“你听听,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行你来啊!”
“……”白夜双手举到肩头,作投降状,“我不行。”
莫志东翻了个白眼,“石娅和杨子杰比较特殊,按照案发时间来看,他们是不具备作案时间的,所以凶手这一块可以排除嫌疑。但是你当时打电话提到的目击者这一块,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问不出来,这个案情根本就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白夜站起身,走到他的办公桌面前,在桌上的一大堆资料中粗略扫了几眼,捡出关于被害人的人身资料看了看。
赵欣桂,女、二十六岁,曾在恭海市某三流旅馆里面当过前台,据资料了解下来,从事的基本上都是酒店服务员,餐厅临时工,以及美容院洗头妹这样的工作。
“她怎么这么频繁的换工作?”
“因为这种临时短期工不需要身份证复印件,签合同这些事情。”莫志东指了指资料上面贴着的模糊的照片说道,“这个还是从她在酒店工作的工牌上扒拉下来的,赵欣桂的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津安?”户籍所在地一栏端正的两个黑体字骤然闯进白夜的瞳孔。
怎么又是津安?这是杠上了是不是?
“昂,我这边派人了解过了,这个赵欣桂属于社会底层流动人口,无父无母,户籍那边派去津安了解过,她本来就没有家庭,是在一个孤儿院长大的,由于一直没有人领养,成年后就出来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本来是在津安那边,莫名其妙就跑来恭海务工,这也就两三年前的事情。只要不是做高铁飞机长途客运,随便跑个黑车也不查身份证的。”
不查身份证?白夜眉心狠狠一跳,“她是黑户?”
“哎——”莫志东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才说查起来麻烦啊,而且长期工她做不得,就导致了她基本上人际社会关系薄弱得要命,直到现在,相关的信息一点都查不出来。甚至案发前一段时间,她这个人究竟是失踪还是自己找个廉价出租房待着,都不得而知。”
“按道理,虽然孤儿是有点难办理身份证,但是如果是在孤儿院,只要由当地民政部门出具相关证明,向所在地辖区派出所申报户口,凭户口就可以办理了。她都在孤儿院都待到大了,也没办理身份证?”
“她一直没有人领养,从小一直到大,本来出来的时候立户这样的事情,孤儿院这种福利机构也不一定会过问啊。对了,她是自己跑出来的,没给孤儿院的谁打过招呼。津安那边倒是上报了人口失踪,但也是因为这个赵欣桂当时已经隶属成年,想着可能只是要自己出来谋生路,所以派出所也就记了一笔,没怎么查过。反正身份这个查不出来也没什么,本来就来去匆匆的,没有多大意义。”
“不。”白夜摇摇头,“正因为她的这一层身份,才极其容易成为被犯罪分子盯上的高危目标。她的人际关系这一层要彻查。”
莫志东一根烟吸完,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脸的心力交瘁,“唉,她这个情况,户籍那边查起来太耗时间了。而且还是天堑山这么个深山老林,周围路也没有,更不要提监控了。这特么的,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鬼了。”
白夜本来就是专门处理不属于人为作案的情况,被莫志东这话说得心生怀疑,“你们现勘的时候,确定天堑山是属于第一犯罪现场吗?”
莫志东舔了舔嘴皮,“不是百分百的确定,但是百分之八/九十的情况是,因为受害人是一刀割喉致死的,但身体上却没有发现任何拖拽捆绑之类的痕迹。”
这样听下来,白夜虽然认为这个案子是挺棘手的,但他也觉得有点疑惑,“不过说实话,虽然这个案子是有点离奇,但是也还没到上市局的程度啊。明明你最近就挺忙的,怎么邓局那边还让市局接这个案子啊?”
“怎么不上市局?蔡蔡法医那边尸检的时候,在赵欣桂的随身衣物里面发现了一枚子弹!”
仿佛闪电劈过脑海,白夜的脸色变了,他微微凝眸,这个案子——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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