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拿着竹扫帚扫着打着水泥的院子,看也没看白夜他们一眼,“那个畜生都已经认罪了,你们警官还要问什么,赶紧把他抓起来关牢里面去不就行了?我闺女还睡着的,身子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不见,谁也不见!”
受害人刘佳丽家是在新峰区的白坪村,家里面是一个三间的平房,第一间用了半间当客厅,半间是刘佳丽父母卧室,中间的屋子是堂屋,第三间是刘佳丽和她弟弟的房间。院子外面还修得有两小间石板房,一间用来当伙房,另外一间养了两头猪。这在农村算得上很普遍的搭配了。
刘佳丽的母亲李海梅看资料其实也才四十五岁,但是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垮这个妇人的脊柱,看起来像一个已经接近五十多岁的人了。
“这个是恭海市局来的领导,就是为了了解一下情况,请配合工作。”派出所大队长赖成伟说着。这个案子当时是中山分局那边处理的,他记得不是已经处理完成了嘛,怎么还惊动了上面的人呢?不过他也没办法,人家都吩咐了,他也只好带着人家过来。
李海梅就是一个普通农村妇人,她不会理解一个所谓的什么实权正处级是什么样的概念,但是她能知道那些什么所谓市局来的人,都是当官的,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
她一边收了扫帚,一边把人往家里面带,嘴里嘟囔着,“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不是都认罪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这样我闺女受的苦就能好了?”
其实从李海梅的态度不难看出,她对于刘佳丽的感情还是可以的。
“我想见一下你的女儿。”
客厅里面就一个老旧的沙发,中间放着个木方桌,正对面是一个CRT老旧电视机,旁边放着的饮水机上的桶还盖着一个碎花的布帘,去年过年贴在卧房的对联都还没有撕去,已经褪色发黄,处处泛着上世纪九十的年代感。
“我闺女现在还在休息呢。”李海梅随意翻了几个塑料杯子,倒了几杯矿泉水放在桌子上,“现在见不了,你们先坐起。”
白夜没有坐,他只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她醒了的话,劳烦您告知一下。”他声音冷静而疏离,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目的以及透露着一地要见面的意愿。
李海梅看了白夜一眼,嘴唇嚅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一言不发。
“我想问一下。”谢景略微俯低身子,“朱建宾家里面有亲自上门给您女儿道过歉吗?或者说这件事你们两家私底下有协商过吗?”
李海梅面色一僵,“这……这我哪里知道,都是孩子他爸管的,我就天天在家,我哪儿知道。”
谢景和白夜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了,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
谢景翻看着手中的案情资料,又接着问,“那刘伟现在在哪里?”刘伟,刘佳丽的父亲。
“肯定是在厂里啊,不去干活我家闺女现在这个样子家里怎么办啊,现在这个年头干什么都要钱的。家里面房子也整不起,村头都笑话我们家你们晓得不。你们这些个当官的哪里会晓得嘛,而且这个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嘛,还三天两头的跑人来问,这不就是存心给我家闺女添堵嘛。”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李海梅开始一直念叨。
正在此时,院子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只见一个男的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子,一进门看见了赖成伟登时脸色就拉了下来。白夜和谢景他们并没有穿着警服过来,都是便装。但是刘伟认识赖成伟,昨天吴钟洁来的时候,也是赖成伟带着过来的。
“你们又来干什么?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把那家伙送进牢里面去才是正事,为什么三天两头往我家头跑?”刘伟说着把手上的皮手套一摘,然后顺势扔在了沙发上,然后走进了卧房,也没有给白夜他们一个好脸色。
白夜也算理解他们的心情,即使是私底下协商过了,但是认为已经抓到了凶手,自然是希望赶紧把罪魁祸首送进去,至于其他的,什么背后的隐情,可能存在其他的嫌疑人,那些事情,他们是无法理解的。
谢景细眯着眼睛看着刘伟进了卧房后带上的木门,根据案情材料得知,刘佳丽还有一个弟弟,现在在读大专。而刘佳丽初中肄业就出去开始打零工了,毕竟她是一个听障患者,在学校学习本来就很吃苦,刘伟李海梅夫妇并没有能力送她去专门的学校学习,到了时间她自己就受不住了。
都说童言无忌,有时候小孩子之间开起玩笑来,却是比虚与委蛇的大人更要直接。
“妈?妈?我想喝水!”有声音从隔间传过来,白夜和谢景同时神情一振,应该就是刘佳丽了。
李海梅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变,站起身来看了看,下一秒抬着桌子上刚刚倒给白夜他们的水打算直接过去,却被谢景抬手挡住了,“换杯热水吧。”
她动作一顿,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去重新换了杯热水端过去。
谢景和白夜没有跟着过去,过了一会儿,等李海梅过来后,白夜才出声询问,“现在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了吗?”
李海梅撇了他一眼,特别不情愿的带着他们过去。刘佳丽房间装潢简单,一张床,一个普通的木质衣柜和一张桌子,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她看到李海梅带着白夜和谢景进来的时候,坐在床上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往墙边靠了靠。
李海梅走过去,在衣柜里面翻出个盒子,里面装着助听器,然后她递给刘佳丽,示意她戴上。
刘佳丽显然没有缓和过来,见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是很害怕的。接过助听器戴上了,却也没有看白夜他们,只是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起来。
助听器于听障患者只能是起到辅助效果,她这样一直埋着头,也没有办法能够保证到正常的交流。
谢景问道,“您女儿基本的字应该是认识的吧?”
“上过几年学,还不就是这个样子,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在学校里面也学不进去,还不如早点出来打工,好供她弟弟上学。”
谢景嘴唇紧抿,没有发表看法。
他摊开纸,在上面飞速的写着,一时之间只听得到笔在纸上摩挲的声音。然后他轻轻笑着,站在床边递到刘佳丽的面前。
谢景不愧是被誉为学校校草的存在,他就这么柔和笑着的时候,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距离感。
只见纸上写着,【你好,我们是警察,是想来找你了解一点情况,你不用怕,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不用勉强自己。】
刘佳丽眼神闪烁,看看谢景写在纸上的字,又看看谢景,咬着下嘴唇,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们问吧。”
谢景侧头看了白夜一眼,白夜朝他微微颔首。
【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朱建宾有曾经透露过喜欢你,或者是想要追求你的信息吗?】
刘佳丽呼吸有些起伏不平,谢景并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她呼吸稍微平复一点,再对她轻轻点了个头。
刘佳丽摇了摇头,“没……没有,他没有说过。但是他挺好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个词汇再次在谢景的脑海里面闪现。
谢景飞速的写下,【为什么会觉得他好?】
反正谢景是理解不了,在遭受了这样的事情后,还会认为对自己施以暴行的嫌疑人好,不说客气话,这种人难道不就是传说中的抖M吗?
刘佳丽捏着被子一角,“他给我安排的工作都是很轻松的,而且宿舍也是让我住一个人的,怕我和其他人打交道不方便,这些事情都是他给我弄的。”
【这事你是在事情发生后才知道的,还是之前?】
刘佳丽抬头看了谢景一眼,眸光有些错愕,“后来……后来他给我说的。”
【是他家里面的人说的吧?】
“是的,他妈找我说的,说是让我不要生他的气,他只是一时之间想不通,所以……所以才这样的。”
【他家里面是不是还说了会给你其他的补偿,昨天我们有同事来问过,笔录里面你曾说过,愿意等他,是给你承诺了什么条件?】
刘佳丽皱了皱眉,昨天来的那个女人和他们是一起的吗?
她攥着被角的手捏得更紧了,“说……说是会对我负责的。”
谢景眸光一凝,他大概能理解了。其实刘佳丽自己对于朱建宾本来就处于一种还算感激的情况,这样一来,如果说了会负责的话,基本上就像是答应了会娶她一样。所以,她能答应写谅解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海梅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之模样不悦。
谢景没有继续写下去了,他直起身子,走到白夜的旁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队长,要问当时被拘禁期间遭受的事情吗?”其实谢景是不太赞同的,因为他们本来是男的,问这些事情,对于受害人来说,就有些不方便。二者就是昨天吴钟洁都亲自来了,也没有问到什么。虽然吴钟洁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处理问题的时候,女人的细心程度还是可以的。
而且就昨天刘佳丽家里面的人那种态度和刘佳丽的看法,让她那么生气,但都是到了队里面才发火,由此可见,耐心也是真的够耐心的。
其实白夜也不太主张问这个,主要是怕刺激到刘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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