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三公主值得。”黑暗里,俊美无匹的男子面容渐渐清晰,他只着月牙长衫,便已风华绝代。
他嘴唇翕动,说着她听不懂也听不清的话,目光温柔缱绻。
她能听懂的,只有那句,“三公主值得。”
她值得什么呢,她想起来了,这是司法天神对她说的话,可是,她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她也不想理解。
梦里的她扭过头,却是嫦娥站在一旁,伸出双臂,宛若等待孩童入怀般等待她过去,她不自觉地快步走到嫦娥身旁,与她一同离开。
临走时回首望了一眼,男子的面容又模糊起来,伴随着一声叹息消失不见。
画面一转,是嫦娥仙子在她眼前抚琴,玉树桂下,仙子清冷楚楚,下一瞬,仙子却瞬移到她身前抱住她,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声闪过,她抬眼望去,面容狰狞的妖怪手掌化成利刃,刺穿嫦娥身体,又快速收回逃走。
她大脑一片空白,想扶起嫦娥却发现嫦娥已经浑身无力瘫倒在地。
紫色裘衣被大片血迹染红。
她急得不知所以,抱着昏迷的嫦娥左顾右盼。可是广寒宫外,凄冷一片,无人能来帮她。
眼泪一滴滴打在嫦娥脸上,嫦娥挣扎着睁开眼,抬起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阿心。这本就是我该受的。”
妖怪本就冲嫦娥而来,她是受了无妄之灾。
“不,不行!”敖寸心呢喃出声,恍然睁开眼,看着熟悉的陈列,是她的寝殿,刚才那是梦,可头脑太过昏沉,有些令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坐起身闭目理了下思路,才想起来昨日是他们一家去东海参加听心与大金乌喜宴的日子。
二人的喜宴极尽风光,七金乌小金乌,七位公主都到场庆贺。
玉帝虽未亲临东海,却托了太上老君代他前来。
太上老君在二人拜堂时当众宣布陛下将十七十八两重天赠予东海作为天廷给二人的新婚贺礼。
此事引起三界一片哗然。
这是何等的分量?
豪不夸张地说,两重天的地界,可以容纳四海所有龙族。
不懂的人只觉玉帝疼爱儿子,给了东海这么厚的一份礼物。
懂的人却是看出了玉帝与龙族永结同好的心思。
太上老君刚刚宣布完这个消息,她北海叔父当场就晕厥过去,嘴里一直念叨“祖龙庇佑”。
虽然哥哥们和衍儿都没有很兴奋激动,可她觉着这样就很不错了。
现成的地方,不必再满三界地寻找新领地。
她太过开心,一为听心,二为龙族,喝酒喝到宿醉不省人事,不知是谁把她带回西海,或许是摩昂,也可能是敖衍。
醒来依旧头疼,寸心硬撑着下床,那梦境里,嫦娥身上的血太过真实,令她十分不安,就好像是一种预兆。
她要去广寒宫看一眼。
去广寒宫的路上,寸心突然想起昨日听心喜宴,嫦娥就没有出现。
她只看见了嫦娥托人捎来的贺礼,随口问了下那人嫦娥为何没来,那人只说仙子身体抱恙,她便没再在意。
其实说来她与嫦娥交朋友的时间也不长,却觉如同旧友重逢,兴趣相同,相谈甚欢。
尤其受伤醒来之后,再见嫦娥,忍不住去靠近她,好像靠近她,心中有一块空缺才能被填满。
她哪里知道,在被她无意识忽略的一角,有个爱她的男子用自己成圣的功德换来她身体康健,恢复圆满。
恢复圆满。
两架巨型箜篌一高一低对齐并立,细细白弦构成一堵虚幻的墙。
透过箜篌望去,远处尽是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的祥云。
底座横木上卧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无人弹奏,音箱已自动吟唱仙乐。
伴着悦耳的箜篌声,空旷纯白的广寒宫清影阁里,一袭白衣头发梳起散落在身后的女子翩翩起舞。
清影阁,是嫦娥练舞的地方。
何为清影,既是起舞弄清影。
看见门口的敖寸心,玉兔动了动耳朵,想提醒嫦娥,却被寸心用手势制止。
一舞毕,仙乐随嫦娥最后一个动作缓缓结束。
“嫦娥姐姐!”敖寸心一脸星星眼,快步走近,“你跳的这是什么舞啊?真好看。”
嫦娥脸色变了变,从悲伤怅然中定格到惊喜怀念,她望着寸心,心中许多话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只定定道,“忘忧曲。”
便是当初她跳给七公主看的那一舞。
“寸心妹妹,你怎会来广寒宫找我?”
“昨日听闻嫦娥姐姐身体抱恙,今日特来看一看。”敛下心中不安,寸心寒暄道。
“嫦娥只是近来不宜离开广寒宫罢了,”嫦娥解释道,倒也不是非得卧床,只是不能离月华太远,“上一次承蒙摩昂殿下救嫦娥一命,昨日不能当面致谢,很是惭愧。”
“啊?我大哥救过嫦娥姐姐?”寸心却是不解,她从没听摩昂说过有关嫦娥的事,“那仙子现在没事吧?”
嫦娥也是没想到摩昂没有提起,摇摇头掩饰道,“嫦娥已无恙。”
嫦娥将她牵到桌旁坐下,“嫦娥之前向食神学了一道栀子花糕,这几日总算有空做了出来。”
“今日正巧你来了,”嫦娥举起一块糕,“尝尝嫦娥的手艺吧。”
“虽然平常,可这是嫦娥第一次亲手下厨。”嫦娥笑望寸心,一脸期待。
“香甜软糯,唇齿留香。”寸心接过她手里的栀子糕,细细品尝起来,虽不及龙宫御厨的手艺,却自有月宫清香,真情实意评价道。
嫦娥绽开笑颜,“那就好,多吃点。”
二人尝糕品茗,言笑晏晏。
却有一道白影飞速从门口冲到二人身边,玉兔化为人形,一脸恐慌,方寸大乱道,“主人,那个人又来了!还拿着两个箱子,说是聘礼。”
嫦娥抿着嘴,显然被气得有些呼吸不顺。
寸心一脸迷惑,不解道,“聘礼?是谁送来的?要求娶谁?”
玉兔摇着头,满是无奈,这个聘礼就是个笑话。
说话间,一个男子已大笑着走进清影阁,嫦娥仰着脸,不愿理睬这个人,连面上的和善都不伪装。
那人面貌普通至极,简直和寸心龙宫里的虾兵蟹将一个样,见无人搭理他,寸心站起身,想要上前说一两句。
嫦娥却猛然起身,将她拦在身后,吩咐玉兔道,“玉兔,去华山找监察神将来。”
“哎,仙子,找监察神将干什么?”那男子定住玉兔,开口道,“这新天条出世,神仙婚娶已是合法,就算你找司法天神来,也不能干涉我替我家天王来送聘礼求娶仙子。”
“可是我不愿意!”嫦娥尖叫道,新天条出世,加之杨戬退婚一事,许多觊觎嫦娥美貌的神仙蠢蠢欲动,这四大天王之一的增长天王就是其一,眼下这个男子,就是他派来送聘礼的手下辛汉臣。
嫦娥本以为说清楚自己心中有爱的人就可以了,却不想那增长天王丝毫不见收敛,辛汉臣只提两箱聘礼来了一次又一次。
“仙子,小人也明白仙子与我家天王不甚熟稔,一时不愿接受。没关系,我可以替仙子在我家天王跟前周旋一二,仙子愿意哪天嫁给我家天王就哪天嫁。”辛汉臣摊开手,一脸自信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寸心站在嫦娥身后,看着辛汉臣令人作呕的姿态,忍不住出声道,“仙子说了不愿意,你还这么强人所难,简直过分!”
“你是哪来的毛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被躲在嫦娥身后幼稚瘦小的敖寸心下了脸面,辛汉臣怒道。
还从未有人骂过她,寸心更是忍不了,越过嫦娥,“让我滚出去,你有这个资格吗?我是嫦娥姐姐的客人,光明正大地站在这。而你呢?我不管你是谁,待会我就要去真君神殿告你个私闯广寒宫,强迫仙子之罪。玉兔不过按主人吩咐行事,你却限制她的自由,可见你为人自负毫无同理心,这样的人怎配当天上的神仙?待会我还要去司谏天神府上揭发你!”
“哟,原来是个漂亮的小丫头。”看清寸心容貌,辛汉臣双眼一亮,丝毫不怵她的威胁,冷嗤道,“揭发我?不配当天上的神仙?哈哈哈哈,不自量力。我当不当神仙可由不得你,我告诉你,小丫头,两千五百年,我辛汉臣还是东华帝君坐骑的时候,就来广寒宫借过仙子身上的月华,那时候也有个不知死活的龙族小孩说我不配当神仙,要把我赶走,结果你猜怎么着?”
敖寸心听他说的话,只觉自己遍体生寒,快要支撑不住倒下,心中愈发慌张,就好像曾经见过他描述的这件事,就好像……是她亲历一般。
“结果啊,我不过是随意一掌,就把那个小孩给拍死了。若不是瑶姬赶来,我可能就把那个小孩给吃了,龙族嘛,大补之物。”
“你就这么确定那个小孩死了?”敖寸心冷冷道。
“寸心,”嫦娥看敖寸心状态不对,上前扶着她往外走去,“你别理他,我送你回去。”
“非死即残。”辛汉臣不屑道,伸出手拦住二人,“仙子去哪啊?小姑娘不想听我说说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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