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主营。
帐中,此时正值黄祖等诸将商讨战事,却是忽然斥候回报,言偏营以西地界频频遭受到袁军部众的攻袭。
现已接连攻陷了连接南郡的华容道等云梦泽以西之地。
乌林已西受到威胁,这不由让主将黄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压力倍增。
但显然周瑜所给的压力还远不于此。
就在黄祖等诸众收到邓当所部的肆虐未过多久,尚且还未来得及对此进行有效的合理部署时,据情报显示,周瑜已经亲携主力迎面来袭。
见状,黄祖亦是不在示弱,遂立即召见诸将予以高声喝道:“诸位,如今敌军兵力弱势于我军,现却主动出击来袭。”
“我军若在闭守不出,岂不是示敌以弱,大堕我荆州儿郎的雄风?”
一席高昂且激励的怒吼,黄忠遂拔剑高举,高呼着:“与敌贼一决雌雄!”
“杀……”
“斩杀敌贼,杀。”
一时之间,一众荆州诸将亦是厉声高喝附和着。
眼瞧军心可用,亦是立即坚定了黄祖欲屯集主力于江岸,与周瑜所部来一场江中水战,以奠定长江上下,究竟谁才是水上霸主!
而显然,此战亦是必将决定长江沿岸的归属权。
若不出所料,荆州军胜,则定能趁势顺江直下,直接威胁江东本土州郡,攻城略地。
若袁军胜,则不仅能够防守住下游之势,反而能选择主动出击,进军南郡等荆襄腹地。
一时之间,双方可谓是为了此战都卯足了浓浓的战意。
一战而定高下!
不过,既然已经有所觉察到了邓当所部绕到了己方侧翼,黄祖深知其放任不管,必然大营侧翼安危会在决战前遭受到威胁。
故此,特意令部将苏飞驻防偏营,防范敌军。
……
江面上。
只见从下游赤壁水域上,一艘艘如斗舰,艨艟等战船正徐徐往上游一字排开的阵势前行着,战船林立之间,亦是能够感受到忽如其来的强劲兵锋。
这一刻,一艘硕大,约莫有数层楼高的大型楼船之上,周瑜披上甲胄,腰悬利剑,可谓是英姿飒爽,英气十足。
令人好不生畏!
此等行伍间的气质,亦是搭配着周瑜浑身的脸庞,越发的让人感受到扑朔迷离般的帅。
从旁则是紧随着身长八尺,年纪尚不过及冠的吕蒙。
眼瞧着战船正在徐徐推进,此时周瑜遥视己方军阵间所散发而出的浓烈气场,却是不由忽然望向从旁的吕蒙,沉声相问道:
“阿蒙,此等大规模的会战场面,可壮观否?”
闻言,吕蒙作为江北人士,显然也是初次跟随周瑜参与此等大型水战,自然是之前都并未见识过大军身处江中,亦还能拥有如此绝佳的战阵。
此刻间,心境方面自然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启禀都督,蒙亦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您一般,统帅一军驰骋长江之上。”
一席言语,尽显出吕蒙胸间的期待以及雄心壮志。
现在的他,追随周瑜学习了如此之久,自然是对于他陷入到无比顶礼膜拜的地步。
“哈哈哈。”闻言,周瑜大笑了一番,遂道:“放心吧,以后有机会的!”
二人简单的交流几句。
而此时随着战船的航行速度,祖郎率部已经先行逼近了敌军水营外围。
只见如今的荆襄水军,似乎已经早已驻足列阵于外,等候多时。
其阵中,亦是斗舰,艨艟等战舰一字排开,呈防守阵势。
显然,经过前番与周瑜的数次接战,也令黄祖对其的水战能力颇为忌惮。
深知若是在江面上大行水战,恐水上防御会被袁军所一举突破。
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决议采取防御阵型,来与袁军水师进行拉锯。
以避其锋芒!
但恐怕黄祖做梦也未想到,如今的周瑜早已是有备而来!
由于袁军大举兵发时,本就是傍晚时分。
现在进入了汉津水域,逼近乌林江北大营,夜色亦是渐渐地黑了下来。
而冬季时节,黑夜亦是来得无比迅速。
不一会,整个江面之上,早已是夜深人静,周遭除了谆谆的江水声尚且还在哗哗流动以外,已无其他声响。
漫空黑夜间,袁氏舰队间,遂一齐火把齐天,以做照明赶路。
最前方的祖郎所部,此时也有意识间地放缓了战船速度。
他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这一则情报也迅速令对方得知,得以快速禀告黄祖。
待黄祖听罢,一时也不由稍作沉思道:
“敌军先锋部队放缓战舰速度了?”
“此情况有些不对劲啊,周瑜是在玩什么花样?”
一时间,黄祖亦不愧是久经荆襄的沙场悍将了,第一时间便觉察到敌军速度的停滞,似乎藏着何等阴谋。
而此刻,黄祖亦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吟许久,忽是有些后怕的说着:“周瑜小儿不会是准备施展火攻破我防线吧?”
只当这则想法刚一出落,黄祖便下意识的伸手感受着了夜色间的一阵江风过后,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目前所刮来的依旧是干燥的北风。
对于己军来说,是顺风之势。
顺风兼占据了上游之势,那袁军如若继续放火,最终结局无外乎是引火烧身罢了!
可他却并不知晓。
此时的袁军阵间。
周瑜连同众将都不由齐齐的望向了上空,静静的期盼着风向的转变。
沉吟许久,吕蒙或许是年纪的缘故,耐性尚且不太足,翘盼良久,瞧着风向依旧丝毫没有改变的迹象,不由徐徐拱手道:
“都督,今日东南风当真会到来吗?”
一席话落。
令周瑜心下也不由浮现出一阵唏嘘,但此情绪也只是一闪而逝罢了,遂迅速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情道:
“阿蒙,为将者,务必要耐心十足。”
“不管面对何等局面,首先考验的就是人的耐性,比拼的就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这是很重要的,往往顶级将帅之间的比拼,就是比各方的耐性更足。”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尔,就是此理!”
此言一出。
周瑜虽没有正面回答吕蒙的问题,却是借此案例再此向其讲解着为将之道。
闻言,吕蒙似乎是若有所思,遂不在言语,而是静静的吸纳着周瑜这席话的精髓。
不过嘛,虽然为吕蒙普及了一番,但他此刻心下却也不得不七上八下起来。
究竟今夜是否有东风再度来袭呢?
这一切依然还是未知数。
按常理言,冬季由于气温的干燥,几乎是没有概率刮起东南风的。
可屯驻赤壁这么多日,周瑜却偶然发现了此地的天气变化。
似有那么几天,是会有东风骤然而至的!
据他的观察以及了解,今夜按规律是会有东风所降临的。
但规律是规律。
若是运气不好,没有东南风呢?
那己方究竟是打道回府,取消此次决战的机会。
还是继续硬着头皮,与荆州水师决战于江面?
这是此时周瑜内心深处所在抉择的难题。
别看他面上自信满满,其实心下亦是极其忐忑的。
表面上的情绪,只是为了激励全军将士以及众将的心绪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相过。
随着袁军部众的战船行进速度越发之慢,甚至先锋战舰在靠近荆襄水师的防御不过数丈距离时,却是几乎陷入了停滞当中!
针对于此等情况,黄祖亦是在疯狂使用负荷着大脑,思索着周瑜是否在暗布阴谋诡计。
但思虑许久,却都并未有何头绪。
对此,黄祖亦不敢主动出击,只得加急命令诸将严防死守,与敌军所对峙。
两军就此在黑夜寂静的江面上相互戒备,对峙了起来。
一分一秒的时间伴随着哗哗流淌的江水声渐渐流逝着。
而在等待至深夜阶段以后。
陡然之间,袁军阵间,诸将顿时间神情一震,随即面上浮现出无比浓郁的喜悦之色。
东南风已至!
破敌的时刻已经到来。
见状,身处先锋营间的祖郎先行感受到了从后背所徐徐吹拂而来且无比清爽的东南风,一时竟是神情顿时舒展开来。
紧随着,他立即高举佩刀,厉声高呼着:
“儿郎们,东风已至,接下来将是我军大发神威的时刻到矣!”
“让对面的荆州狗贼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一席怒吼,随即祖郎亦是丝毫不做犹豫,立即高声道:“点火!”
一席令下。
诸军士纷纷不敢怠慢,连忙以掌中所拾着的火把将一旁早已装满蒿草、硫磺等引燃物的船只给迅速点燃。
紧随着,火船在借着东南顺风之势下,迅速向乌林水营快速袭去。
且火借风势,由于有东风的加持下,火船上的烈火亦是燃烧得越发猛烈,仿若熊熊大火。
而这一刻,荆州军阵间,黄祖瞧着前方似乎有火红星点正在升起,且半空中已有火红似的光芒四射开来。
陡然之间,黄祖顿时察觉到了不妙。
遥想半载以前的皖口水域一战,袁耀也是用火攻大破了水营,令他一败涂地而损兵折将,只得仓惶引残部退守江夏固守。
今日之时局,与当初何其之相似也!
一时间,黄祖眼中已经生出浓浓的畏惧。
紧随着,他立即高呼着:“各部听令,速速做好准备,拦截敌军火船,务必不要让火船靠近我军防线。”
一席席喝声下,黄祖仿佛在撕心裂肺般的大吼着。
诸部听罢,众将也立即吩咐本部做好准备。
但事出紧急之下,袁军早已做了充分准备,之前所距离荆州军的距离本就不远。
如今得了顺风之势的便利,火船航行的速度更是得以巨大提升。
几乎是眨眼般的功夫,一艘艘烈火燃烧的火船已经是近在咫尺。
纵然荆州军诸部想要及时抵挡,却又谈何容易?
他们事前也并未做关于被火攻以后的准备。
眼瞧着敌方火船即将就要撞上来。
这一刻,黄祖的心惆怅无比,面露苦态。
他忽然间,仿佛有些自闭。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何我的运气次次都如此不好?
“上一次皖口之战,突如其来的东南风,已经是令我措手不及,此次为何又是此等情况?”
一时间,黄祖仰天长啸,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此刻面上尽显惆怅,愤怒,失望等神情。
为何如此?
上一次,他还可以归结于火攻乃是袁耀暗中筹谋已久,甚至还以苦肉计来诈降。
而这一次,自己可是亲自遣军固守防线,驻防于此,紧紧盯防着袁氏的冲击。
可为何却,忽然之间,风向顺变?
“难道说,冥冥之中,袁氏似乎才是天命所归吗?”
一时间,遭受着连番的打击,黄祖此刻头脑里仿佛早已乱做一团,胡思乱想着。
遭受着浓浓烈火的火船打击下,荆州水师战前并未做防火的准备,防线自然是一触即溃!
在火船的冲击下,几乎是瞬息间防线便被冲散。
紧随着,便见火船一路横冲直撞,径直撞上了水营的寨门。
可营门本就是木质所制,如今在烈火的吞噬下。
营门的防御亦是毫无防护力。
受到烈火吞噬以后也熊熊燃烧而起。
火船横穿至水营之中。
一时间,整个场面看起来已经是无比壮观。
受到风势的助燃下,只见烈火早已染红天际,令荆州水军的水营间到处弥漫着火势。
大火在弥漫……
袁军各部主力却也依然并未闲着。
首先是祖郎所部,在见到火船的突击宛若势如破竹后,亦是立即挥刀命令麾下本部兵士撑船率先发起了进攻。
在火船的肆虐过后,此刻的荆州军防线,早已是如同一盘的散沙。
幸存的兵士也仿佛是惊弓之鸟一般,早已丧失了抵挡的勇气。
祖郎撑船率部赶来,几乎是毫无抵抗。
一路长驱直入,直取敌军主营。
不仅如此。
就在东南风起的那一刻,时刻关注着风向的周瑜亦是立即面露大喜,随即便号令韩当、黄盖立即率部往前压进。
以配合祖郎所部所撕开的缺口一齐发动猛攻。
争取一战而大破荆州军的防线。
故而,此时黄盖、韩当亦是分别率部从左右翼压上,周瑜则亲率中军径直突进。
这一战,似乎今夜就要欲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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