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村开荒进入正轨之后,邵宁远便领着千冬带着银子去了三阳村。
虽然,那边的荒山主要用来开采石灰石,可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全开采完,因此,便开垦出来,或种些果树,或种植药材。
邵宁远离开后,陈静宜听到重三发出的鸟叫声,便笑着与陈邓氏打了声招呼,说要去作坊。
去作坊的路上,陈静宜见到被她派去盯着张氏的重三,听到他低语几句,旋即双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盯着她,有事随时来报。”
望着重三离开,陈静宜抿了抿嘴,这世上有些人总是走在作死的路上,既然如此,她便成全他们!
陈静宜有几日未到作坊,作坊里的人见她皆是“大少夫人”的叫着,十分热情恭敬,陈静宜一一颔首回应,笑着与工人说作坊的事。
许久之后,她望了望四周,笑着问道:“二郎呢?”
她请白村长帮忙看着开荒,作坊里便是二郎管着,怎么好半天不见人影?
“不知道,早上来了之后又走了。”
陈静宜微微蹙眉,转头便抛诸脑后,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
胡家,依旧是一片阴郁沉闷。
自从那日起,胡香穗一直郁郁寡欢。
胡陆氏生怕她在寻短见,便将陈静宜说的买人法子告诉她,家里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闺女万不能丢下爹娘不管,那可真是要了爹娘的老命。
胡香穗似是听了进去,几日下来,再没做过寻短见的事,倒是性子越发沉闷,整日里不出门,不说话,让胡大伯夫妇愁坏了。
“二郎来了。”胡陆氏坐在院子里削着地瓜,抬头见二郎进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伯母,胡大伯可在家?”二郎问好之后,笑着问道。
“当家的不是去你家帮着开荒了吗?你没看见?”
家里虽然出了这样的事,可日子该过还得过,他们一家已经欠下邵家数不尽的人情,邵家开荒,当家的便每日都去帮忙。
二郎呵呵两声道:“我这两日,没过去,没看到胡大伯。”
见胡陆氏闷闷地模样,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问:“香穗姐,怎么样了?”
“哎……”胡陆氏哀叹一声:“还能怎么样?屋里躺着呢,不言不语地,我是真怕她再想不开。”
“不会,香穗姐那么懂事,怎么会呢!”二郎安慰胡陆氏道。
话音一落,胡香穗房间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旋即,胡香穗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看了一眼胡陆氏道:“我出去走走。”
“这……”胡陆氏站起身子,眼睁睁看着她往外走,不知该不该拦着。
女儿走出屋是好事,可是她怕啊!
犹豫时,胡香穗已经走出院子,消失在大门口了。
“伯母,我去瞧瞧!”二郎扔下一句,起身追了上去。
胡香穗漠视身后的二郎,像是无魂地行尸走肉,往村子外走。
二郎不敢靠近,就这么远远地跟着。
可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胡香穗,望见她踩在树枝上,望见她路过一个大坑时踩空了踉跄一下,望见她抬脚却绊倒了石头,身子朝地面扑去,二郎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拉住她。
胡香穗站好之后,淡淡地抬了抬眼皮,旋即手一甩,继续往前走。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可她不想停,也不想在家待着。
“胡香穗,你这样折磨自己有意义吗?为了一个小人,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你就那么在乎那个男人?”
二郎见她这样只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忍不住吼道:“我大嫂教了什么?自立,自强,自爱,自重,自信,自尊,你做到哪个了?”
她哪个也没做到,胡香穗手缓缓握紧,身子轻颤,脸色苍白,可她真的没办法当做一切没发生,闭上眼睛就是蒋忠义和他娘一起羞辱他们一家的画面!
见胡香穗这般脆弱地模样,二郎心有不忍,甚至很心疼,声音放缓,道:“我明白你的感受,那种被人践踏羞辱的滋味不好受,以前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过了,没办法改变。可我看到大嫂做的种种,看到她怎么对待欺负她的人,我才知道,忍让不是应该地。因而,大哥大嫂才能带着我们邵家站起来,让曾经欺负羞辱过我们的人再也不敢如以前那般任意妄为。既然蒋忠义对不住你,背信弃义,那你更应该振作,努力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将来让他后悔去吧!”
“可是我让我爹娘丢了脸面…被人退亲,只能靠买人来逼迫人家入赘,才能嫁出去,呵呵……”胡香穗凄凉一笑。
“谁说你嫁不出去的?”二郎挠了挠头,有些窘迫。
“你……”胡香穗一惊,不敢相信。
“嘿嘿”二郎只是笑笑,隐晦地道:“只要你愿意,肯定能嫁得出去。”
旋即,不等胡香穗说什么,慌忙岔开话题:“我们回去吧,伯母在家该急了。你呀,别只顾着自己伤心,也看看伯父伯母,这几天头发都白了。”
“我……”胡香穗有些嗫喏,身体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回走,耳畔不断回放二郎的话,自信,自强,自立,自尊,自爱……眼中一点点恢复光芒,望着前面的少年,眼眶微微有些泛酸。
是啊,比她苦的多了去了,她凭什么自轻自贱呢?
宁远嫂子教她那么多,真是白教了。
想清楚之后,胡香穗浑身轻松许多,然而,望着面前的少年,心头犹如乱麻缠绕。
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将胡香穗送回胡家,二郎没再进去,朝着胡香穗憨憨一笑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里别忘了来上课,否则落下太多,还得麻烦大嫂给你补。”
“嗯,我知道了,最近给你们添麻烦了。”胡香穗低着头歉意地道。
“没事,我走了。”
二郎摆摆手,往作坊走去。
院子里,胡陆氏听见声音,连忙跑出来,望见二郎的背影,下意识地唠叨道:“二郎怎么走了?你也不让他进院子坐坐?多失礼。”
耳畔传来母亲一如从前地絮叨声,胡香穗缓缓抬头,被阳光下的银发刺痛眼睛,鼻头一酸,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扑进胡陆氏的怀里:“对不起,娘,是我钻了牛角尖!让您和爹跟着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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